原本是没想带上它的,因为实在想不到在什么场合来穿,穿上之后恐怕还会让人笑话。但是最后下楼集合的几分钟前他还是将它快速地塞进了行李箱里,占了一个地方。
潘歌和顾风从楼下扛了两大桶矿泉水,启动了饮水机,路助教在楼道里挨个串门,帮着学生们套被罩。一切安排都紧锣密鼓,快速又不失秩序,半小时后,明志鸿终于宣布可以自由活动,早就憋坏了的男生们纷纷冲出宿舍,迫不及待地准备探索训练营。
女生楼在对面,陆水下楼时看到她们都开始打羽毛球了,忽然肚子里咕叽咕叽几声,有点饿了。
“咱们去吃点什么?”顾风也饿了,今天的早饭大家都没怎么吃。
潘歌想了想:“去活动中心找一找就知道了,走吧!”
中央活动区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来这边觅食的。北体距离这里不算远,有些队伍清晨5、6点就开始集合了。核心区域的布置和蓝海波比赛场馆差不多,超市、纪念品商场以及餐厅一应俱全,绝对不会饿着大家。一行人拿着钥匙上的小卡买饭,再端着普普通通的套餐找位置。
“那边都是其他学校的教练,还有一些是裁判。”顾风用眼神给陆水指了个方向。
水泊雨也看过去,直接笑了:“好巧啊,有几个我认识。”
“你认识哪个?”陆水问,这些可都是国家级的人物,水泊雨说的“认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是实打实地接触过。
“那个留着胡子的,叫刘军,是我妈妈当年的队友。”水泊雨依次给他们介绍,“那个戴眼镜的女的,叫周玉梅,是我妈的师姐。最靠边的板寸男人叫罗建军,是我爸爸以前的同事。”
顾风将豆沙包掰开,顺手分给陆水半个。“你不会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吧?”
“我……”水泊雨话音未落,只见远处的周玉梅朝这边招了招手。还没等水泊雨回应,他刚刚说过的那几位教练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朝这边走来。
这阵仗,陆水都感觉到高压了,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固然是好,但是时时刻刻生活在他们的眼睛底下一定不好受。
“周阿姨好。”水泊雨乖乖地站起来,“刘叔叔,罗叔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坐,别站着说。”周玉梅推了推眼镜,“我们都是带队过来练练,你妈妈今早还特意嘱咐我们关照你一下,千万别让你受伤,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这些都是你的队友吧?”
突然问到自己头上了,顾风、陆水、潘歌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瞬间把谈话的氛围给搞严肃了。
“大家别这么紧张,我们就是过来看看,都坐下,都坐下。”罗建军笑着说,“转眼小雨就上大学了,时间可真快啊!”
刘军搓了搓胡茬,摇了摇头:“这都是咱们国家的后浪啊,不服老不行。我怎么觉得前几天还抱着小雨呢,现在你们瞧,都这么高了。”
周玉梅也点点头:“是啊,小时候经常抱他,现在是成才了。我记得他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吹风机,每次游完泳吹头发都要哭一阵。”
水泊雨哭笑不得,估计再这么聊下去自己小时候那点糗事全部都要聊出来:“那些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对了,我这次跳男单,您带的哪队啊?”
“我啊,学生年龄小点儿。”周玉梅朝后面叫了一声,直接跑过来6个孩子,其中4个女生,另外那两个……
从身型和没褪去的婴儿肥来看,陆水判断他俩还是初中生。
果真,还没等到周玉梅介绍,其中一个男生就说:“我知道你,你叫水泊雨对吧?”
水泊雨一愣:“啊?嗯。”
“我叫张明明。”张明明像个骄傲的布谷鸟,说话特别快,“我爸爸是张令涛。”
好家伙,顾风和陆水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梦二代。果然,水泊雨恍然大悟:“是张叔叔?你好你好。”
“老周啊,你就别给他们介绍了,人家学生聊一会儿就熟,咱们几个往这边一站,他们就聊不开了。”刘军这时提出建议,周玉梅也觉得大人们打扰孩子们的社交,于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他们一走,氛围瞬间变得轻松得多,几个小女孩儿也是初中生,那他们没得聊,纷纷回到各自的餐桌,倒是张明明和葛宁留下来了,好奇地看着这桌大学生。
“你好啊。”张明明看完了水泊雨又凑到陆水面前,“你真高。我看过你们比赛,波士顿那次的。”
“你好。”陆水没想到他还认识自己,“那次……”
“那次的分数有问题,我知道。”张明明非常能聊,“这位是我搭档葛宁,他妈妈是……”
还没说完顾风就心里了然,这组看来是二代组。
“大家好,我是葛宁。”葛宁和张明明差不多高,从小就在跳水比赛里扑腾,面对大队员是丝毫不怯场,“这是我和张明明首次冲击国家队的训练营,请大家多多关照。”
“谁关照谁还不一定呢。”潘歌对这些二代们都是一个看法,羡慕且嫉妒,“你们今年是不是中考啊?”
“是啊,但是我们不担心,有文化课老师跟着来。”张明明对此见怪不怪了,“刚刚我们还见过这次比赛的裁判长,谢鸿飞,你们见过了吗?”
一桌大学生纷纷摇头,他们早就过了到处看裁判的好奇宝宝阶段。
“他可严肃了,周教练说他平时就不苟言笑,而且眼光很高。”张明明补充。
葛宁说:“而且听说他为了避嫌从来不主动接触运动员,生怕别人说裁判不公。但是他经常会打听一些运动员的事情,从侧面收集信息。”
“咱们不去惹他就好了,没事的。”陆水怕他俩是害怕裁判长,自己是大队员,应该教他们一些。
张明明点了点头,忽然又说:“不过他穿得好奇怪,刚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穿了一件皮夹克,底下是短裤。”
皮夹克和短裤?这搭配陆水倒是没见过,不过能在这个天就穿短裤的人肯定不怕冷。
一顿早午饭就在张明明的语音输出中完成了,酒足饭饱之后顾风负责送还餐具,陆水带张明明和葛宁去找洗手间。男洗手间里没有什么人,刚要进去忽然电话响起,陆水只好在门口接了一下,等到结束这一通广告电话之后再往里走,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很奇怪的男人。
很高,深棕色的皮夹克,底下是一条运动短裤。这不就是张明明口中的谢鸿飞吗?
旁边还站着两个男生,看上去年龄不大,非常清秀。
“记住了,晚上熄灯后到我屋去。”谢鸿飞一边洗手一边说。
两个男生都没回答他,反而是抗拒地看着地面。
“不想去?”谢鸿飞又问。
两个男生吓得连连摇头。
“如果不去的话,你们掂量掂量后果,放聪明点。”谢鸿飞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两个男生互相看了看对方,认命一样抿了抿嘴。陆水偷偷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晚上要去找谢鸿飞?
他们是不是……被威胁了?看来这次比赛真是来了不少神秘人物。原本应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陆水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四水:队长,你总是输是不是不想亲我?
顾风:要不你直接亲我吧。
第124章 另一种自由落体
“四水?你怎么在这里呢?”丁汐的招呼声打断了陆水的观察, 陆水原本想过去问问那两个小男生叫什么,跟哪个教练,队伍是哪一支, 结果这样一打岔, 再回头时他们已经跑了。
“我在这里等人。”不过陆水转念一想, 这里是封闭的,那之后肯定还能遇到, “好巧的,我们又在一起比赛了。”
“那是自然,咱们水平相当再碰面是一定的。不过这次人才济济, 金牌花落谁家可是一个大问号。”丁汐往后找了找, “咦……顾风呢?”
陆水也往他的身后找了找:“队长去还餐具了, 马上会回来找我。周潼呢?”
丁汐看了看侧面的餐饮服务中心:“他去领卡了, 估计也该回来了。”
说着话,洗手间里的两个小选手就出来了,张明明蹭地跑到大队员跟前来:“我认识你, 我看过你们比赛。我还知道你的教练是谁,是大名鼎鼎的苏学林。”
丁汐愣了愣:“你是……”
“他叫张明明,那位是葛宁, 他们都是初中生,也是这次的参赛选手。”陆水身为大队员, 自然而然担负起介绍人的工作。
“原来就是你们啊,早就听说过你们的名字了,就是一直没机会见到。”丁汐伸手和他们握手, “我像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没跳出你们的成绩呢, 好好跳,将来你们的潜力无限。”
陆水回归旁听者的位置看着他们聊天, 张明明比较爱说话,葛宁稍稍沉稳,但15岁的初中生再稳也稳不到哪里去。他们的父母都是跳水圈有名有姓的人,举手投足自带小小的优越感,倒不招人烦,只是能明显感觉出他们和普通孩子的不同。
可是刚才那两个男生是谁啊,他们住在哪一区,哪栋楼?陆水心神不定,再回神时周潼已经到了眼前。
“中午好啊。”周潼和他们打招呼。
“好啊,咱们好久不见,这次好幸运的。”陆水点头,大家见面的机会大多都是赛季,每次见面就意味着竞赛。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周潼的精神面貌可比从前好太多了,从前总觉得他眉心一团愁云不散,现在都不怎么皱眉了。
“我也认识你,你叫周潼对不对?”张明明又开始和周潼打招呼,一下子给有点社交恐惧症的周潼闹应激了,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时陆水又听到了脚步声靠近,原本还以为是队长他们回来了,结果扭头后看到了……苏绍?
“他怎么也来了?”趁着苏绍还没走近,陆水悄悄地问丁汐,担忧全部挂在脸上,“他是不是又为难你了?你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他……他也有比赛,他有单人项目。”丁汐低着头,“没事,我能解决。”
陆水则不太放心,怎么这训练营刚开一天自己就要操心这么多人?难道这就是探索新地图的代价吗?好在苏绍也没有走近,而是看了丁汐几分钟后就独自走开了,陆水慢慢放下警惕心,又看到了正在走近的队友们。
a队和b队成功汇合,顾风仔细观察了一下陆水的面色:“出什么事了?”
“啊?没事啊,大家都在,我正在和他们聊天。”陆水赶忙否认,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时候队长太过了解自己也是一件负担,“下午咱们什么安排啊?”
顾风没说话,重新将陆水看了又看:“路助教说带咱们看训练场地,不过你刚才都见到谁了?”
“没谁,就这些人。”陆水抿了抿嘴唇,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接下来就是训练前最正常的流程,熟悉场地。路乐重新戴上工作证件,复职的他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只不过见到周玉梅、刘军这一类人还是不怎么开口说话,当时为了风水组合冲冠一怒闯办公室的气概荡然无存。
熟悉场地环节看上去不算什么,可实际上非常重要,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运动员都会对自己相对熟悉的环境产生好感心理,也更加安全。特别是带有危险性技巧的项目,突然之间更换训练用品必然引起不适,越快适应越好。
等到下午6点再吃晚饭时,路乐已经带着孩子们看完了安全出口和逃生路线,晚上食堂供应打卤面,现在每个人都捧着一大碗。
“明天早上7点起床,比咱们平时早训的时间晚一些。”吃着面,路乐还是放心不下。训练营不同于正式上课,没有上午的文化课了,全部投入训练,自然也不会那么早起。
这对大家来说是个好消息,队员们听到之后纷纷多加了一勺卤,特别是顾风,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如果不是热爱这一行他绝对不想早起。晚饭倒是很合陆水的口味,面里添加了不少黄瓜丝,爽口又清脆,原本以为这顿饭会平平稳稳地吃完,结果潘歌的一句话打断了跳水队的进食。
“路助。”潘歌压低声音,但每个队员都听得到,“刘校长他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陆水恍惚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桌前,手里还端着一份工作套餐。
“这么巧啊,我和你们跳水队真有缘。”刘校长不仅来了,还坐下了。
“你怎么这么烦啊。”路乐怕他干扰孩子们吃饭,“周围空座位那么多,你到一边去。”
“我坐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吧?”刘钦东笑着回答。
可是路乐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一个眼神都不给,干脆低头吃面。刘钦东看得出来,他不主动和自己说话,他那帮孩子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于是刘钦东清了清嗓:“小路啊……”
“你再叫?”路乐忽然放下筷子。
“路助教。”刘钦东改了口,“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学校的‘培植计划’,这个信息你听不听?”
嗯?路乐重新打量他:“你有这么好心?”
“你现在已经复职,这些信息当然要让你知道。”刘钦东说,周围盯着自己打量的人可不止路乐一个,还有一群学生,“今年的年底我们打算进行首次合作,由学校挑选10名队员去我那边的机构进行三周的交换学习,同时也有10名英国队员来北体。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明年的3月份会进行第二次。”
这是给学生们谋福利的事,路乐心里已经唱上《好日子》这首歌了,但面上还是不冷不热。“哦,知道了,辛苦刘校长了啊。”
“不辛苦不辛苦,学生们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刘钦东又说,“学校也会选择随行教练两名,去那边和外国教练进行沟通和信息互换。”
陆水听到这里突然不吃了。教练也能去?刘校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路助可以随行吗?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同样,路乐的心思和陆水想到一块去了,“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走,我还要带孩子们遛弯去呢。”
刘钦东再看了看葫芦娃们的碗,果然都吃得差不多了。“告诉你肯定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助教也算是教练的一种,让你去看看我那边。”
“别,我和教练是两个工作。”路乐生硬地回绝。
“你当助教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行,是因为你所在的工作单位是北体院。北体院的师资力量雄厚,高手如云,你又不愿意走,所以只能是个助教。其实你换个地方肯定是高薪聘请的教练。”刘钦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