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有些苍凉地想,可能李萱和香囊不合,下次她还是做个剑穗吧。
月山河从黎丹姝的沉默中得出了肯定,他伸出左手来取,黎丹姝却又将香囊握了回去。
月山河不明所以,黎丹姝言简意赅:“用右手来拿。”
他的右手握着刀,要他用右手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月山河只考虑了一瞬,他松开了刀,伸手去拿了这枚香囊。
黎丹姝见他弃刀,心中松了口气。
结果她一回头,就看见晅曜握着曜灵剑,一张委屈脸。
她都不用猜,晅曜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给她看——你为什么要送他香囊!
黎丹姝两步退回晅曜身边,在晅曜委委屈屈地目光中小声说:“……他的是原本打算给李萱的,你不要同李萱说。”
晅曜一听对方得到的只是敷衍,和他并不一样,酸涩的情绪散去了大半。
可他还是要说:“你可以不给嘛,我又不怕他。”
黎丹姝道:“要入圣湖呢,还是少些冲突。更何况我还有事想请他帮忙,礼多人不怪。”
晅曜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他决定无视月山河,直接问巫马城:“我们住哪儿?”
围观了全场的巫马城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黎丹姝一会儿,直将黎丹姝看的满身恶寒。
黎丹姝向晅曜身后侧了侧,巫马城不想惊动晅曜,他收回了视线,同时笑答:“右侧这间,晅曜君和黎姑娘要住一起吗?”
晅曜:“当然。”
巫马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月山河已经抬头说:“不行。”
晅曜当即道:“我和黎丹姝的事,轮得到你说话?”
月山河冷声道:“这里是圣海宫,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晅曜冷笑一声,眼见这两人又要冲突,黎丹姝只能站出来,看向明显故意说这话挑事的巫马城,温声道:“我觉得左侧这间屋子不错,是你的吗?听闻你与未婚妻感情很好,应当也懂得照顾女性。”
黎丹姝茶里茶气道:“我同你住吧,想来好客的小公主也不会介意。”
巫马城的笑容消失了。
他即刻转了话锋:“我想着院子里应当还有第四间屋子,我这就为姑娘收拾出来。”
黎丹姝矜持地颔首,表达了谢意。
月山河听她不与晅曜一处了,便不再管她想住哪儿,握着香囊同黎丹姝道了谢,在黎丹姝委婉的“衣裳不太整洁”的提醒下,决定先回屋整装。
月山河不在,巫马城自不想和晅曜太近,他向前几步,准备领黎丹姝去后面那间屋子。
唯有晅曜不依不饶,他拉住黎丹姝低声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住,这院子多危险啊。”
黎丹姝很好脾气,她说:“曜君,我和你住,是我们一起睡床,还是我睡床你睡地上?我洗澡的时候,你是出门还是待客厅。我的衣服与你放一处,还是分开放?”
晅曜想也没想,说:“一起睡,我守外头,一块放。”
这回轮到黎丹姝无语凝噎。她缓了缓才说:“曜君,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要是听到这话的是别人,任谁都要骂你登徒子。”
晅曜眨了眨眼,他说:“我坦荡无愧,怕什么别人说。”
黎丹姝闻言,恶作剧心起,忽得凑近晅曜,好似要亲上他的下巴。
晅曜差点就自己低头亲了上去,他控制住自己退了一步。黎丹姝见状噗噗笑了,拉长语调说:“曜君光明磊落,可我不是呀。万一我心中有愧呢?”
“晅曜君和我就这么待在一块,坏了名声可不好。”
晅曜闻声哑然,被轻易引诱了的他好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被热油般的揶揄浇了个措手不及,连回话都未忘了。
黎丹姝逗也逗了,提起裙角向晅曜笑了笑,便跟上前方等着的巫马城,去她的屋子了。
晅曜留在原地,他看着黎丹姝的背景想了好久。
他的脸艳艳如三月桃花,心也跟着春风摇荡。
晅曜想,他也不是真坦荡。至少黎丹姝那么说的时候,他是真想一直和她待在一块。管他的声望名誉,怎样都行。
只可惜,黎丹姝没来得及听他的答案。
在已经无人的院落里,他远远望着黎丹姝,将答案说给了风。
他仰头看着天,说:“我不在乎。和你待一块,我乐意,我愿意的。”
巫马城带着黎丹姝去了第四间屋子,黎丹姝推开门看了看,在阵法的保护下,这屋子除了小了点,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巫马城安顿好她,原本就打算走,不想黎丹姝突然问:“巫马城,巫马代尚的邪功是你给他的吗?”
巫马城推门的手一僵,回头时已神色如常。
他说:“姑娘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黎丹姝单刀直入:“你未婚妻告诉我们,巫马代尚练了邪功。我想她应当是担心巫马代尚走火入魔后会危及圣海宫,才想要告诉李萱,请她替圣海宫把巫马代尚正法了。从这点来看,她对她的哥哥没什么感情,所以理应没有替他遮掩来处的动机才对。”
巫马城面无表情:“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长缘身体不好,常有梦魇,或许是她将梦魇当真,说给李萱听了也不定。”
黎丹姝同意住进来,受巫马城的监视,为得就是借机试探。如今既得了他单独问话,才不会理会这些。
她故意说:“巫马长缘没有道理不告诉李萱,巫马代尚练的邪功是从哪儿来的——除魔当然要除根。她不说,只有可能是这来缘牵扯到了她重要的人。”
“巫马晖对她不怎样,从膳房就能看出来。既然关系不睦,巫马晖的可能性就不大。再说了,巫马晖是目睹过海雾连发疯的,再没有后手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让心爱的儿子冒险。”
“我思来想去,巫马长缘唯一会维护的人,只可能是你了。”黎丹姝笑道,“你弄来了什么法子,哄得巫马晖竟认为能帮助巫马代尚练成邪功?和月山河有关吗?”
巫马城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用蛇一般的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黎丹姝,慢慢说:“姑娘不用炸我,这般没凭没据的话,姑娘最好也少说。”
巫马城推门离去,走前侧首道:“否则若是遇到个心狠手辣的,姑娘怕是活不出圣海宫。”
被看穿了目的,黎丹姝半点不怕。
她甚至笑眯眯地说:“真的吗?是你心软,而不是此刻晅曜和月山河都离我太近,你不敢动手吗?”
巫马城再不理会黎丹姝,他甩袖而去。
黎丹姝目光如冰,掩唇含笑。
似是巫马城这般看似一切尽握,实则蠢笨不堪的人物,黎丹姝在魔域见过太多了。他们大多过于自信于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却不想他人也不是傻子瞎子。
从他刚才的反应看,山谷的转移阵法十有八九是巫马城做的,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像极了回来清理现场不及的模样。
既然是他做的,那他八成就能入圣湖玄境,得逼他开一次玄境才行。
晅曜做不来这事,黎丹姝不过略略思考了一瞬,便做了决断。
当天下午,她就出现在了巫马长缘身边。
巫马城采了新鲜的花,正要送去给巫马长缘时,黎丹姝正搀扶着巫马长缘要去瞧圣湖春景。
巫马城见到黎丹姝就警惕,他连花也顾不得,上前便护住了巫马长缘,隔开黎丹姝,沉声道:“黎姑娘,长缘身体不好,你要带她去哪儿?”
黎丹姝见状故作受伤,她说:“我都在圣海宫,又能带她去哪儿?不过是与长缘妹妹聊聊罢了。”
“毕竟都是失了金丹而活的修者。”黎丹姝说出了让巫马城惊怕的秘密,她温和道,“互相交流下求生心得,你总不会连这也要管吧?”
巫马城忍不住低声对巫马长缘道:“你怎么能告诉她你的金丹——”
巫马长缘低声道:“我没有说,她自己发现的。她也没有金丹,瞧出了我的现状。”
巫马城神色难看,他终于对黎丹姝不再客气,直接道:“黎丹姝,长缘的身体不适合久谈,还请你回去吧。”
黎丹姝好不容易钻的空子,怎么可能让巫马城溜走。
她直接拉长语调,幽幽说:“这话说的奇怪,拿走了她金丹的又不是我,和我谈谈又怎么了呢?我还想和小宫主讨教一二呢,小宫主看起来并非曾是金丹大圆满的修者,在这种情况下丢了金丹,是怎么活下来的?”
巫马城感到了危险。
晅曜李萱和月山河都不曾让他感到的危机,如今他却在黎丹姝身上感觉到了。
这个女人太敏锐了。巫马城甚至怀疑她已经猜到了一切,不过只是碍于圣海宫的地位,才不敢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手。
但证据这种东西,只要足够仔细,总是会找到的,时间的问题罢了。
巫马城还没完成他的目标,给巫马长缘的“药”还没有彻底做好,他还不能让事情在这会儿完全败露。
那么黎丹姝,她此刻超人的敏锐,就显得不太合时宜了。
巫马城眯着眼看她。
她身后百米处就是晅曜。
她很清楚自己的放肆要依仗谁。
巫马城微微握起了手,既然本就要处理,那不如就一并处理。
谁让她和怪物们的关系都好呢?
那便活该做饵。
第55章
黎丹姝借住进巫马城院子的后, 倒是从其他圣海宫弟子口中得到了许多她先前没能得到的消息。
诸如——巫马城在圣海宫并不受欢迎。
考虑到他的出身和结果,他不受欢迎也在黎丹姝的猜测之内,然而不受众人欢迎到她住进对方的地盘, 甚至会被提醒小心——黎丹姝觉得, 巫马城这做人也太失败了点。
“他就是个阴险恶毒的野心家。”同黎丹姝聊得好的外门弟子与她说着自己知道的故事, “若不是小宫主因缘巧合没了金丹,宫主想要给她新找个依靠, 邝元城这家伙, 怎么可能娶得了小宫主?!”
他看起来是真恨巫马城有这样的机缘, 骂他都用上了他曾经的姓名。
黎丹姝将消息听了进去,笑眯眯地用晅曜的灵珠当做谢礼道了谢,又在对方贴心的指引下, 见了另一名曾与巫马城一同修习过的外门弟子。
这名弟子瞧着也不太看得上巫马城, 他告诉黎丹姝:“他就是个自视甚高的家伙,仗着自己曾是观天宗的少主,来了圣海宫也脾性大得很。前些年还总因为不守规矩被少主责罚过, 都是活该!他既然总是惦念着观天宗, 那就别来圣海宫求庇护啊?自己寻过来想要好处, 又不肯向他人低头, 你说说他这既要又要的德性,是不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黎丹姝听了淡笑着点了点头, 付了灵珠作谈资, 又被引荐了另一位内门弟子。
愿意同黎丹姝说话的内门弟子不算多, 黎丹姝瞧了一眼这人周身的衣服法器,便知晓他在内门里地位也不算高, 缺钱缺物得很,所以会为了灵珠开口。
但好歹是内门弟子, 同一件事,他说的内容,其中真的部分也要比外门的弟子多些。黎丹姝上来就夸了他一顿,送上一袋灵珠以表结交之意。那弟子得了想要的,对黎丹姝的脸色也好了起来,说的事也多了一两件。
他说:“巫马城这家伙,天赋很高命却也是真不好。我听师兄说过,他来圣海宫时,观天宗的绝学‘问心决’已修至第五重,比他父亲都高,也正是这五重修为,帮他从石无月手中活了下来,并且寻到了圣海宫以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