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议事厅。 “老相国,少主此举实是不妥。”
“先不说这信上关于那叶家三小姐的传言真假,只那日赛诗会单单坐在苏晗旁侧这一事就颇惹非议。
如今还不清楚苏晗与这位叶三小姐有什么瓜葛,就这般贸然向叶府提亲,只怕落人口舌。
秦家数十年如一日辅佐圣上,虽素来行事低调,也难免树大招风。这朝堂之上更是刀光剑影之地,今后恐怕是难逃是非了老相国!”
说话的这位是追随秦家一生的傅正傅太学。
傅太学年少时就投入秦老相国门下,因学识渊博深受秦家长子秦旻决之父秦渡的信任,后来又受秦老相爷力荐做了定王的太师,人称“傅太学”。
赛诗会后秦旻决没跟任何一人商量就决定向叶家提亲,别说叶家了,就是秦府上下也是一片慌乱。
以前在岭南地处偏远,秦老就是有心也难以多加管束秦旻决。
只要是秦旻决想做的,谁敢说不?
如今来到京城,秦旻决的言行做事都受到了控制,让他感觉实在是不如岭南痛快。
在京城,若想举事,单单靠岭南的实力远远不够,他必须在短期内迅速掌握西南情势才是。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苏晗的那本《括地志》。
若是不能及时将此书大略掌握在手,只怕日后图谋,困难重重。
想到这里,秦旻决的眼前就闪现出了那叶珑仪的面庞来……
闺学大考之后,叶珑仪识得《括地志》的事在京城传扬开,叶府二小姐也成了定王妃的内定人选。
赛诗会叶珑仪又与苏晗邻座相伴,足以证明她与苏晗的关系是熟识的。
为了确保自己在京中的实力,秦旻决决定,只能先发制人!
只要得到了叶珑仪,便是得到了《括地志》。
这其中原委自是也不敢随意讲与他人知晓,尤其是这位对当朝尽忠职守的傅太学了。
老相国坐在主位岿然不动,他是经历了三朝的老人了,一生风波坎坷,识人无数。看着俯首站在堂下的这位长孙,知晓他年轻气盛,如今风头正劲,想是起了旁的心思了。
“决儿。”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苍老却不失稳健:“傅太学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孙儿明白。”年轻人不急不缓的答道。
“那你还执意如此么?”
“孙儿心意已定。”
“倘若……这信上所言不虚呢?”
秦旻决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这位自己敬仰一生的老人:“孙儿做事从不后悔。”
“既是如此……”老相国沉吟半晌,“傅太学,你便退下吧。”
“相国大人!”
“呵呵,傅正啊……”老相国捋着白须笑道,“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怎的还像年轻时一般急躁脾气。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吧。”
“我……唉,一切都听老相国吩咐。”
傅太学摇头叹气,也知此事无可挽回,就先行告退。此时的议事厅就剩下祖孙二人。
老相国看着面前的孙子,声音骤然之间变得悠远。
“决儿,你可还记得秦家家训么?”
“自然记得。为人臣者,先谋百姓福,次担君王忧。”
“唔,不错。我在一日,你便记得一日,不得行差就错!”
“……”
老相国话外有音,秦旻决心乱如麻。祖父一生恪守尽忠报国,哪怕父亲当年入狱受死,祖父也未曾开口说过皇家的半个不字。他虽知自己所想所为是一定难逃老相国法眼,却不知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决儿?”
秦旻决咬咬牙,“是。”
“退下吧。”
秦旻决从议事厅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封信,依稀可见“叶家三小姐”“举止放荡,不堪人言”几个字。
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脑海里回荡的全是祖父的话。
“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吧。”
“我在一日,你便记得一日,不得行差就错….”
秦旻决突然想清楚了什么,眼前电闪雷鸣一般,原来,原来….
他此时豁然开朗,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心里再没有任何负担,便把这信随手扔掉,转身离去。
……
将军府。
“拿到了?”
“是。”
冷钢将书信放下,
苏晗正举起手里的弓瞄向靶位,见冷钢回来也不停手,屏息片刻,便将箭射了出去。
应声入靶,正中红心。
冷钢此时才将信递上,苏晗匆匆扫了几眼,“秦家有何反应啊?”
“傅太学一早就去拜见了老相国和秦大人,呆到巳时才离开?至于秦大人,倒似不以为然。”
苏晗轻笑一声,“这个秦旻决倒是坚定。”
“叶三小姐还真是有趣,才相识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搅得满城风雨了。”
他转手将信递给冷钢,“拿去递到叶府上。我倒要看看,这个叶珑仪怎么解脱?
自秦家来人提亲之后,妙仪这几日便不间断的来探望珑仪。今天日光正好,新春的寒气也不再像前几月那般侵人,姐妹二人便在庭院中闲坐赏花。
“好妹妹,怎的你总是这般不情愿的样子呢?嫁与秦家不好吗?”
“二姐,那天爹娘的样子你也都看到了。如今家中这个情形,我怎能不顾爹爹的顾忌答应这门婚事呢?更何况二老年迈,你日后不能常伴左右是定了的,我又怎能一心远嫁呢?”
妙仪托腮沉思,“我倒也知晓你的难处,只是……”她抬眼看向珑仪,“你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应,这事拖着终归不是个办法。”
妙仪抬手轻握住珑仪,关切地望向她,“我虽看好这门亲事,但若是妹妹不情愿,我便也是不同意的。如今只怕再拖下去,你就是不愿嫁也得嫁了。你要真是想好不嫁,就尽早同父亲商量找个托词退了也就是了。”
“二姐,你放心。这门婚事我不情愿,还有比我更不情愿的。”叶珑仪远远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春杏和春梅,“比咱们着急的人可有的是呢!”
“珑儿,你是说……”
叶珑仪赶忙用手指按在唇上比了一个“嘘”字,脸向西院方向轻轻摆了一下。妙仪心领神会,满面愁容一扫而光,倏地又犹疑起来,“只是最近大夫人关门养病,美仪也鲜少露面,只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时见过几次。你确定?”
叶珑仪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时候未到,你且……”
话还未说完,却见春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二小姐,三小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