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让这番话给恶寒得不轻, 饶是他一向温和,也绝受不了这种侮辱。
眼看着徐姚还想酒壮怂人胆,朝他扑过来。
李稷直接一记手刀将人劈晕,让侍从送回平阳公主那里去。
“驸马这是怎么了?”平阳公主问。
“驸马喝醉了酒, 三皇子让小人帮忙送回来。”
平阳公主看醉得跟死猪一样, 动也不动的驸马,眼里全是嫌弃。
随意地摆摆手:“将他带去休息吧, 但要另外找间帐子。”
平阳公主是怕驸马半夜会吐在帐子里, 让自己也睡不好。
可出来不比在京城,帐子本来按照各家各府分好, 就那么多。
平阳公主将驸马给挤出来, 荒山野地,又能找哪里去安置驸马呢?
当天晚上,驸马徐姚是被冻醒的!
他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如废物一般被人丢弃在荒地上, 四周一片漆黑,草丛间虫鸣刺耳, 身下只枕了些落叶而已。
徐姚头脑晕胀,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起来看清自己所在之地,更是背脊发凉。
他居然在一片坟地之中!
吓得他连滚带爬,出了坟地, 又在夜色中摸黑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营地。
结果刚进到帐子里, 吵醒了平阳公主, 又被捏着耳朵好一通教训。
当天晚上大家都听到了平阳公主打骂驸马的声音,十分尖利难听, 甚至传到了皇帝与瑶妃的帐中。
皇帝轻咳了两声, 派人前去提醒, 那声音才渐渐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 驸马徐姚鼻青脸肿,见了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短时间内他应该会深刻记住这个教训,不敢再纵自己喝酒,也不敢再去骚扰三皇子了。
***
早起后的赵南想要去找小萝卜头玩儿,结果又看到叶晟在。
叶晟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只小白兔,送给了俞佟佟。
能看得出小崽子一脸开心极了的表情,怀里抱着只软绵绵,毛茸茸的小兔子,她忍不住低头用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去蹭兔子毛。
不一会儿又把兔子放下来,跟叶晟一起找来青草喂它。
赵南走过去,忍不住酸溜溜地来一句:“这不是昨晚烤剩下的兔子肉吧?”
闻言,俞佟佟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兔兔可爱!怎么可以吃?
随即记起来自己好像也吃过……撒了孜然的烤兔兔,好次!
叶晟站起身解释道:“这只兔子是我的侍从一早去河边打水时捡到的,想着此去遥远小县主可能会路途寂寞,于是我自作主张带来想给她做个伴儿。昨夜的烤肉都是灰兔肉,不曾有白兔,赵兄说笑了!”
闻言,俞佟佟这才放心了。
她方才跟小兔子说了想要跟它做朋友,要是让发现她不小心吃掉了朋友的亲戚可怎么办呀?
幸好哦!
赵南没这么好糊弄,他直接揪住叶晟的前襟,将他抓到一边审问。
“叶晟,同在太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吹牛?什么侍从在湖边捡来的小白兔,我看是你刻意抓来,哄小萝卜头开心的吧?”
叶晟不置可否,他让赵南先松开自己的衣裳。
低头整理自己被拉扯过的前襟,这次随皇上的御驾出行,须得随时保持仪容整洁,否则可能会被怪罪不敬。
这会儿众人已经准备拔营,大家各忙各的,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人。
赵南索性直接问道:“从秋猎的队伍上路以来,你就一直在小萝卜头面前晃来晃去。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又何尝不是总围着她转?不是想尽办法讨好?”叶晟反问。
我跟你能一样吗?赵南心想。
“我跟小萝卜头,我们可是好朋友!”
“那我跟你一样,我也想跟小县主做朋友,所以你不必如此防备我。”
叶晟说得十分认真。
他一路上的殷勤示好,只不过是想交小县主这个朋友罢了。
只不过小崽子只有一个,精力也有限,她交了新的朋友难免就会冷落旧朋友。
其他人的地位都还算稳固,暂时没将叶晟放在眼里。
赵南上蹿下跳是因为他最着急,怕自己在小萝卜头心里的位置让姓叶的给取代了。
而且在他看来,叶晟跟高彦文一样,都是早慧懂事的书呆子,他们这种人怎么看也不该跟俞佟佟那样奶声奶气,还喜欢扮家家酒的小崽子玩儿啊!
说不必防备他?哼,赵南以后偏偏要更加防备他!
叶晟像是看出了赵南心中所想,无奈地摇摇头。
“你若非要对我存着敌意,我也无法。但你没有资格替小县主针对我,据我所知你也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朋友吧。有三皇子和越王在前,你跟我较劲有什么用呢?”
这就开始挑拨离间,祸水东引了!
但赵南听着,还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谁都有权利对小萝卜头好,自己凭什么针对叶晟呢?
至少他现在已经跟小萝卜头是朋友了,而叶晟还在努力争取当中。
赵南的对手不应该是他,而是三皇子或者越王,得想办法超过他们中的一个人在小萝卜头心里的地位才行!
人,就是这么轻易被忽悠的!
叶晟放低了姿态,让赵南觉得自己还比他强点,看他也就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甚至还忍不住故意跟他炫耀一把:“你知不知道,我跟小萝卜头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
“什么组织?”
“这个组织的名字还没有想好,但里面就只有她跟我两个人!三皇子和越王都没有哦!”
赵南得意得尾巴恨不得翘上了天。
叶晟也十分捧场地表示:“羡慕!”
哈哈,羡慕去吧,我有你们都没有!
赵南这下总算舒坦了,他拍了拍叶晟的肩膀,难得大度地表示:“小伙子,好好表现,总有一天你也可以滴。实在不行,你可以来问我啊,我教你怎么跟小萝卜头做朋友!”
叶晟表面上点头应了,心里想的却是:跟你学,我只怕会被小县主给嫌弃死!
他有自己交朋友的一套方式,也有自信能获得小县主的好感。
至于赵南,叶晟压根就没将他视作对手。
赵南会成天围着俞佟佟转,可能是因为武将的日子实在是无趣,他将逗那个小孩子当成乐趣。
叶晟当然也觉得小县主可爱,只不过若是能将她的可爱加以利用就更好了。
毕竟,讨好小县主,是他爹交代的。
叶晟正跟赵南往回走,就看见俞佟佟跟越王一同回来,她原本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小白兔没有了。
小崽子对上他的视线,哒哒哒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小五哥哥说,小兔子不想跟我们一起上路。它想回去找它的爹爹娘亲哥哥姐姐,我们就一起把小白兔放走了。”
“叶晟哥哥,你会……生我的气吗?”
俞佟佟的两只小手揣起来,紧张地抬起眸子紧紧盯着叶晟的反应。
好像,真的害怕他会生自己的气!
叶晟笑笑:“当然不会!小县主如此善良,我认为你做的很对!”
“呼……”还好不生气!
小崽子松口气,心想果然小五哥哥说的是对的!
叶晟表面理解,因为知道越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看过去,回以一笑。
心里却道,看来越王不好对付,且对自己存着敌意。
看来还是他认识小县主认识得太晚了,只是想跟她交个朋友,她身边尚且有无数阻碍。
何谈其他?
第二天再上路,俞佟佟显然没了第一天的兴头。
尤其是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晚上睡得又不是很好,她整张小脸上神情都显得恹恹的,肚子还有点难受。
简单来说,就是晕车了!晕马车!
俞佟佟脚踩在马车内的小凳子上,将脑袋靠在马车的小窗口。两只头顶小啾啾颤颤巍巍地支出去,都失去了平常的活力。
几个大哥哥大姐姐轮番来看过她,见她难受得一张小脸都白了,谁能不心疼?
越王骑在马上,特意与相府的马车保持同一速度。
他问小崽子:“你要不要出来骑马试试?”
俞佟佟看了一眼那么高的马,就觉得心里发怵,她都还没有马腿高,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
“爹爹说,小孩子不可以骑大马的,会有危险。”
“我带着你骑就不会有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好像是有道理的哦,小五哥哥都能骑大马。
小崽子有点心动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骑马跟随皇帝的俞相突然掉头回来。
他问小六:“想跟爹爹骑马吗?”
“想……”
于是,俞相就这样截胡,将小崽子抱到了他自己身前。
再轻轻一驾,带着她到队伍的最前头去。
李鹤:“?”
他总觉得俞相在针对自己,昨日叶晟和赵南接近小崽子他都不曾管过。
但是自己只不过是稍微跟俞佟佟说几句话,他就来把人都给带走了!
说实话,李鹤恢复越王的身份以后,他甚少跟小崽子联系,更少在俞相面前作妖。
这样还不能让俞相放下疑心么?
小崽子全然不能体会她小五哥哥此刻心头的郁闷,从马车里换到马上,她很快就恢复了活力。
想学着爹爹的样子,一夹马腹就能让马儿加快往前跑。
可惜她腿太短了,够不着,坐在马背上几乎相当于劈叉!
俞相伸手摸摸小女儿的额头,问她,“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小崽子主要是因为觉得在马车里太闷了,又颠簸得厉害,所以才会不舒服。
但是骑马的新鲜劲儿能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她听着清脆的马蹄声,还有风迎面打过来,夹杂着清新草木的味道,闻一闻就神清气爽啦!
俞佟佟忍不住翘起了小脚脚,都快劈一字马了!
俞相看她腿本来就短,这样更是夹不住马腹的,便拉紧缰绳让马儿慢慢走。
小崽子才不害怕呢?
她还可以松开揪住鬃毛的小手手,一点也不怕会掉下去。
爹爹在后面呢,只要有爹爹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皇帝在马车之中,也看到了俞相带女儿骑马经过。
直到瑶妃的声音响起来:“没想到,俞相竟然会这样疼他的小女儿?”
往年的秋猎,俞中天可是谁也不带,孤身一人的。
今年不止将他相府的三个孩子全带上,甚至小县主有一点点不舒服他都不放心,要放在身前自己照看着。
皇帝也道:“是啊,朕从前只当他性子冷,没想到却也有这柔情的时候。只不过让他改变的不是女人,而是女儿!”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与嫔妃玩笑,但是却看着马背上俞相宽阔挺直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也难为他了,郡主性情古怪,在嫁入相府之后从不管事。所以这小女娃娃,也得俞相他个大男人自己带!”
相府的大夫人其实在做郡主时,性子活泼热情,与如今那终日愁眉不展的冷淡模样大不相同。
旁人私下谈论她加入相府多年无子嗣,恐怕只会觉得是大夫人与相爷不和,或者她自己身体的毛病。
却不知道大夫人之所以无法孕育子嗣,其实是因为在她出嫁前,先皇曾赏了她一碗绝嗣汤!
身不由己的青楼女子才需要此物,而郡主身为皇室,喝下绝嗣汤不止让她身体受损,对她来说也是绝大的打击与侮辱。
此事知晓的人甚少,除了先皇与太后,就只有郡主李蓉本人。
那一碗汤让她从此以后性情大变,这么多年皇帝都不曾见相府夫人有过展颜之时,可想心里恐怕至今还记恨着。
皇帝当时年纪还小,后来也是听太后说起,才知道为何太后在皇室之中唯独对加入相府的端惠郡主疼爱有加。
太后人老了心软,想替先皇犯下的错赎罪。
皇帝也觉得对郡主不起,所以一向待她礼遇。
先皇这么做,是因为他忌惮俞相!
他赐婚郡主,一来展现皇恩,稳住俞相,让他更加用心替皇家做事。二来,先皇也留了一手,是怕将来到了必要的时候,一道将相府满门抄斩的圣旨会遇到阻碍。
试想想,若是郡主与俞相生下了孩子,那就是有了皇室血脉,杀得还是杀不得?
若杀了,郡主恐怕痛不欲生,也会让百姓诟病说他们皇家自相残害。
若不杀,就怕那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真相,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比如非要替他背锅背了几十年的奸臣爹爹洗清冤屈?到时不知惹出多少祸端来!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先皇的决定也是万不得已,只是苦了郡主。
至于俞相,他如此聪明,自然明白先皇是什么意思,所以这些年来都兢兢业业维持着自己刻薄寡恩的形象。
一个出身山野的穷小子,他在京城毫无根基背景,若不是先皇的力保绝不可能平步青云至一朝丞相的位置,还在各方攻讦下稳坐二十年。
俞相是个十分清醒理智的人,他知道这一二十年的荣华富贵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之所以当年的他能被先皇看重,正是因为他既聪慧通透,又冷血孤勇。
可如今呢?
人的欲望是会被无穷无尽增涨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在俞相手里被握了太久,他还能心甘情愿在必要的时候赴死吗?
先皇早觉得有隐患,因此弥留之际将皇帝叫到床边叮嘱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除掉俞相!
二十年了,也到时候了!
但是说实话,这些年来俞相已经成为皇帝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让他舍不得除!
就拿布衣阁这件事情来说,若不是俞相,那些朝中毒瘤和蛊惑百姓的传言可能会造出大祸来。
在朝中真找不出哪个人,能处理得像他这般好!
暂时无人可以替代他!
但俞相近来的改变,皇帝也都看在眼里,有人会向他汇报俞相的一举一动。
他的改变让皇帝心慌,俞中天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
皇帝不想杀他,但是也怕养虎为患。
俞相是一把锋利的刀,他若是野心勃勃,转过头来将刀子捅向自己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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