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 易卓招待张贵张俊他们吃的蛮好。
酒是之前去文林县城买的,虽不是多好的酒, 喝着却也合口, 菜则是前几天易信易励送过来的腊肉咸鱼,加点菘菜那么一炖,那叫一个香啊!
“好吃!”张贵点头, 赞道:“卓哥, 不是说我夸,感觉这炖鱼炖肉的比郡城那边大酒楼的菜好吃。”
易卓端着酒杯就笑, “好吃就多吃点!”
眼神却飘向旁边小桌子上跟易康一起吃饭的易萱, 只可惜易萱侧着身子, 看不清表情。
希望没事。
张贵也不是傻得, 刚刚抬眼想跟易卓再干一杯, 就看到易卓正在看易萱, 立马明白自己又嘴快了,只能歉意的和易卓碰了一杯,“卓哥……”
易卓笑了笑, 说道:“没事, 我们干!”
他知道张贵不是故意的, 也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对于易萱而言, 最好的安慰莫过于陪伴, 让时间冲淡一切。
所以, 他不说, 不问,吃饭喝酒就是了。
旁边,易安脸色同样不变, 径自微微垂着头吃饭。
年纪小的易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易萱, 却只得到易萱一个温柔的笑容,易康放下心,也美滋滋吃起饭来。
却没看到易萱的眼神瞬间暗淡了瞬间,怔愣了一下子,才逐渐恢复。
饭毕,易安易康哥俩帮着易萱将碗筷都收拾好。
张俊张贵都吓一跳,“他们还干这些活儿的?”
易卓说的坦然,“当然,哪儿在家不干活的?”
来自于后世的他顶顶看不上古代男人一些做派,所以规定了易安易康每天饭后都得帮着易萱收拾碗筷,擦洗桌子之类的小活儿。
最初易安易康当然不太乐意。
易卓也没有用命令的,而是告诉他们是为了让易萱更好的融入家里,没什么比一起干活儿更好的了,毕竟他都帮着一起做饭的呀。
虽然易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细想想好像也没啥不对劲的,所以跟着兴致勃勃的易康一起去帮忙了。
刨除易萱最初的震惊,易安易康哥俩还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一点。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做饭的时候,易卓和易萱做饭,饭后收拾碗筷的变成了易安易康哥俩和易萱一起。
张俊张贵听了易卓的解释,呵呵呵,其实他们也有点感觉不对劲,但是两人都是粗枝大叶的性子,既然易卓这个秀才爹都这么说了,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他们闲扯了几句,待易萱他们姐弟三个将厨房收拾好之后,一行人便各自散去休息。
张俊张贵叔侄俩也跑到耳房歇晌去了。
之前易卓准备客房的时候,便考虑了来人如果多的问题,所以耳房放置了两张单人床,这会儿正好他们两个歇在这里。
易卓同样歇了个晌,小睡了一个时辰便爬了起来。
他出来上茅房,就看到张贵正绕着茅房不知道在干嘛。
易卓挑眉,“阿贵!干嘛呢?茅房里有人么?”他以为张贵是急着上茅房,结果里面有人。
但是看看茅房外面的小牌子,没翻到有人那一面啊!
张贵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就问,“卓哥,卓哥茅房谁弄得?”
“什么谁弄得?”易卓一时没听懂。
张贵也发现自己没问清楚,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这个茅房谁给修的?修的真好啊!”
“哦,这个啊!”易卓听明白了,直接摆摆手,说道:“我隔壁房的哥哥带着他家儿子修的,不过,修茅房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
说着,就往茅房里走。
张贵赶忙拦住,不敢置信问:“等等啊,卓哥,你说这是你想出来的?”
“对,”易卓有点不耐烦,“你先让我上茅房,出来再说!”他急着呢,堵着算怎么回事?
张贵赶忙闪开,干笑,“呃……卓哥先去先去!”
易卓进了茅房,一边放水,一边忍不住想笑。
张贵的脑子果然蛮灵活。
别看易信他们在村里给人修茅房,实际上这个新茅房更好的消费者是县里,确切的说是中等人家以上的人家。
乡下普通人家并不会关心这个,因为关心肚子都来不及,谁关心其他的。
所以,考虑这些五谷轮回之所的,都必须家里富裕的人家。
最起码也得有些小钱才行,才会求个体面考虑这些。
高门大户人家更是如此,到了这个地步,不关心其他的,关心的就是一个排面。
易卓提着裤子从茅房走出来,张贵立马就窜了过来,嘿嘿直笑,“卓哥……”
易卓被笑的有点起鸡皮疙瘩,赶忙抬手,“停!阿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就是。”
他也没瞒着,直接将新茅房是怎么来,他是怎么想的,又是谁制作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张贵听着眼睛就开始放光。
别看修茅房看着腌臜,但绝对会有大把的有钱人要修,那钱绝对来的哗啦啦的。
易卓看了张贵一眼,继续告诉他,这种新茅房的修法已经教给了三个人。
“啥?”张贵瞪大了双眼。
易卓挑眉,“有问题?”
当日除了易励磕头给了束脩,还有两个族里的小辈儿过来磕了头,给了束脩,易卓自然一视同仁将新茅房的修法教给了人家。
易卓就当天的事情一一说明,又说道:“你想学,我也能教你!”
张贵立马笑开了花,“卓哥,讲究!”
一般来说,像这种手艺,绝大部分人都是严格保守秘密,迫不得已可以教给族兄弟,却也得保证自己的利益,像易卓这种直接开口说教给外人的,少之又少。
易卓摆摆手,说道:“我还不了解你,我那几个族兄弟学了之后基本上都是在村里转悠,但是,如果换成你,”他看了一眼张贵说道:“县城只是基础,最好是把新茅房修到府城甚至郡城去吧?”
张贵哈哈笑,用力拍易卓肩膀,“卓哥,我现在是真喜欢你。”
易卓一脸嫌弃的将他的手拍开,“你可得了吧,我没有断袖之好!”直接去放在茅房附近的水缸子那边舀水洗手去了。
张贵愣了愣,蹦起来,叫道:“嘿,你这话说的,我也没有!我也喜欢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嗯嗯。”易卓一脸你说了算的猛点头,把张贵噎得够呛。
易卓逗了逗张贵,又提醒道:“阿贵,这事儿最好跟人合伙干!”
说到正事,张贵也正经了起来,认真的说道:“这事儿我当然知道,给人修茅房虽然赚钱,但是好说不好听啊,我可还打算娶房漂亮媳妇呢!”
殷朝虽然不轻商,但总有些买卖天然低人一等,比如和这些腌臜物联系到一起的买卖。
所以,张贵不太意外易卓将新茅房的修法教出去的缘故,人家可是秀才老爷,准备考举人的,可以想出怎么修,但再深的绝对不能沾手了。
题外话一句,这也是虽然族里不少人知道新茅房能赚钱,却只有两个人来学的缘故,同时也是易信带着易方去忙活,而让易励专心木匠的原因。
张贵又提到,回头安排个人来跟易卓学这个新茅房的修法。
“放心,到时候肯定会给你钱,不会让你难做的。”张贵说道。
易卓却摇摇头说道:“束脩,给份束脩就行。”
张贵再度竖起大拇指,“卓叔果然讲究!”
易卓才懒得理他,说道:“我要出去一次,你还睡不睡?”
“不睡了!”张贵摇摇头,“我想再看看这个新茅房,卓哥,你干嘛去?”
易卓说道:“不是准备买人吗?我跟人定了点便宜床桌子之类的,看看弄好了没!”
“嚯,还专门给人打新床的啊?”张贵咋舌。
“只是最便宜的木头板子,”易卓随口解释,“我又不想故意糟蹋人家,该弄得还是得弄。”
“这倒也是。”张贵点点头。
他可是知道很多人家有钱了,买了人就故意糟蹋人,好像人家过得好一点点都是要了主家的命一样,现在易卓这么干,他还是挺高兴的。
谁都喜欢跟和善之人相处。
易卓笑了笑,又嘱咐张贵看着点几个孩子,张贵猛点头,“交给我吧,我会看着的”,才转身走了家门。
他来到易励家的时候,易励他们家都还没起来,也就易励才刚刚起来。
“叔,你咋来了?”易励有点惊讶,“天还这么热,快进屋歇歇。”
自打他被他爹数落过之后,他对易卓的称呼从卓叔变成了叔。
易卓对此只是愣了愣,便没说什么。
这会儿他也笑着说道:“不了,我过来的时候,是走在阴凉地过来的,也不热。”
说是这么说,易励还是进屋给易卓倒水,又让他院子里的阴凉地坐下说话。
“叔,啥事你就说!”易励问。
易卓就说,“励儿,我之前定的床弄好了吗?我准备明儿去县城,要是合适就会买人回来。”
易励就站起来,说道:“叔,我已经将床弄好了,今儿漆了漆汁,正晾着呢!”
说着,就带易卓去了后院。
两人来到后院,果然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双人木板床放在了院子的角落,虽然只是粗木板子,木头也不是啥好木头,上面各种疤,却依旧将毛刺都打磨掉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刺手,做工也还行,能用些年头。
易卓看过木床,就发现旁边还放置着一个小木桌子跟两个木板凳,一看料子就知道和木床是一个料子。
他转头看向易励。
易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木头有多,反正也不值啥钱,就当孝敬叔的。”
易卓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笑说道:“行,那我就受了励儿的孝敬了。”
易励立马笑的见眉不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