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能坚持这么久,包括巴图尔珲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可以守在哈密一个月,阻挡住了不可一世的华军。
城下绵延十里的军营中,杨展的心情十分烦躁,对面的沙丘都被轰平了,埋在黄沙下的人还在负隅顽抗。
强行攻城了三次,都被打退,里面的人悍不畏死,杨展又不想用炮将哈密炸的太厉害,不然拿下之后也起不到桥头堡的作用。
自从和华朝开战之后,沙俄支援了准噶尔大量的火枪火炮,到现在已经开始发挥守城的功效。
宗教信仰的力量,让这些底层的准噶尔士兵但知厮杀,不怕死亡。
黄沙中的大帐内,杨展望着沙盘,正在沉思,突然一声炮响,将沙盘上的红色标记震得东倒西歪。
杨展将手里的木棍一扔,气恼地说道:“老子们想要兵不血刃,拿下哈密,没想到反倒成了炮靶子。这群逆胡还真当川兵不能打硬仗了,不管了,给我召集诸将!”
聚将鼓响起,从军营中各个角落,武将顺着鼓声来到帐外。
千户以上的将佐,齐聚杨展的帐外,这些人个字相对矮小,只有偶尔几个身材魁梧,不过看上去都颇为强悍。这一个月打的颇为憋屈,没有想到准噶尔人的火力也这么强,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对手。所有的川军将佐脸上,都挂着和杨展差不多的表情,这些人胸口都憋着一股气。
杨展把袖子一撸,一手掐腰,一手持鞭,训话道:“我在乌梁海的大营内,从百万人的手里,抢来了先锋的位置。所有人都盯着咱们看,现在好啦,脸都没得了。胡人擅长骑兵,现在守城也比我们厉害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你们打不下来,我就不指望你们,老子亲自上,今晚太阳落山之前,拿不下哈密,我杨展就死在攻城的路上。
来啊,取老子盔甲和兵刃来!亲兵打头阵,跟我冲。”
底下统帅二十万川兵的武将们,羞愤难当,纷纷跪地请命。
杨展的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最后一排排红缨在帐外排列,所有的武将组成了一个方阵。各路将领顶盔挂甲,带领着各自的亲兵,准备好攻城。
从城头上撤下的兵马,看着这支奇怪的、由熟悉面孔组成的队伍,突然血气上涌。刚从城外撤下的队伍中带头的武将,自觉地站出来,加入到将官队伍中。
浩荡之风扑面而来,卷带着那战马扬起的尘沙,就像刮起了一阵沙尘暴。
哈密城中,楚琥尔乌巴十分得意,他在哈密挡了一个月,说出去没有人相信。但是他做到了,杨展本来想要用辽东的打法,使用火炮轰炸,然后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哈密,这种土豪打法在哈密变得水土不服,失去了它的威慑力。
“汉人的战力被过分高估了,原来名头极大的满洲八旗兵,也不过如此。就是被这群人杀得丢盔弃甲,几尽亡族灭种?真不知道喀尔喀蒙古的那群成吉思汗的子孙,为什么会向这样的人投降。”楚琥尔乌巴自信满满地说道,它的兄长已经差不多整合了卫拉特联盟,一个强大而且团结的准噶尔已经行成,援兵不久之后,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和满人一样,杀进中原享受富贵了。
突然,楚琥尔乌巴的笑声戛然而止。
苍凉的角声响起,经久不衰,回响在异域的沙尘中。
杨展一马当先,率领全军发动攻击,武将们铆足了劲要超过主帅,以护得杨展的安全。
剩下的兵马也都如此,人人如此,奋力向前,本来刚刚顶住了一波攻势的哈密城头,望着城下奔涌而来的大军,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总督川蜀,尽统诸将的蜀国公杨展,被淹没在千军万马之中,护得严严实实。
气得他吹胡子瞪眼,一脚踹在挡在他前面的武将身上,骂道:“孟晚林,你个龟儿子跑的比婆娘还慢,挡在老子前面做什么。”
孟晚林不敢顶嘴,挥着刀装模作样地喊了句:“杀啊,杀进哈密,冲!”嘴上喊得欢实,步子依旧沉稳,和身边的几个人一道,护住主帅,不让他冲的太快。
前面的武将,已经冲到了哈密城下,经过几天的轰炸,这里的城墙彻底崩坏了,有的人陷到砂砾里,拔脚变得异常苦难,就成了准噶尔人的活靶子。一轮激射过后,剩下的尸体成了后续兄弟的踏脚板。
血,热腾腾的,留在了千里之外的沙土中。
华军少有钢刀,冷兵器也几乎全是长枪,铿锵交击的兵刃相撞声,终于代替了火铳和火炮的鸣叫。
准噶尔人凶猛的劈砍,川兵悍勇地突刺,双方都杀红了眼,没有人想着活命的事。
哈密城中,已经涌入的川兵,和准噶尔人进行着惨烈的巷战。
这时候川兵火器的优势再次发挥出来,还有日夜的操练也显示了作用,化整为零的小型鸳鸯阵,在巷战中就像是无敌的存在。
每一个地方的拼杀,都像是一群人殴打一个,戚继光不愧是兵家天才,长枪刀盾火铳,组在一块就是杀戮机器,哈密东城已经完全失守。
楚琥尔乌巴的狂傲消失不见,就在刚才他还幻想着能够得胜,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天真。带着一群心腹和贵族,楚琥尔乌巴在士兵们的身后匆忙上马,准备往西逃走,放弃哈密。他已经完成了兄长的交待,这个时候逃了,依旧是功臣。
十万人拼到现在,剩下的不到一半,已经失去了继续做战的能力。
楚琥尔乌巴逃走了,贵族们也逃走了,活着的士兵也有很多逃了。
杨展没有派人追击,经此一战准噶尔人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贸然追击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哈密城总算是拿了下来,抬头一看,太阳还没落山,血色的残阳染得天空霞光万丈。
“派人前去通知后续部队,准备入驻哈密,是时候开始攻略准噶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