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真的要退婚……”苍越急切的想辩驳,却被景月衫打断。
“我不知仙君为何转变了心思, 总不会是在那段时间的相处中爱上我了吧。”这话一出, 景月衫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苍越恼羞成怒, “你在做梦!”
景月衫收起笑意, 面色转为严肃,“既然如此, 仙君对我并无爱意, 我对仙君亦是如此,此婚约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
苍越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恼怒道:“婚约乃是父辈亲定,我等自当遵守。”
景月衫差点笑出声, “仙君非要与我扯什么父母之命, 我也无话可说,仙君动手吧。”
说着她神色怡然的闭上了眼。
苍越满肚子的话憋在嘴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景月衫理直气壮的叭叭叭说了那么多,苍越一时竟陷入了迷茫。
他自幼沉迷于修炼, 甚少与人交往,父母又自来只顾自己快活,从未管教过他,因此于人情世故上向来欠缺。此时听景月衫说这么一通,心中原本的愤懑竟开始缓缓消散,手中的力道也缓缓放松,只是心中不平依旧。
他与她的处境怎么能相同呢?他与她地位差异巨大,她只要嫁给他,便可以元婴之身飞升上界,在道侣血契的作用下,寿命更是可无限接近永生,她从这场婚事中能得到的那么多,有什么资格不愿嫁他?
他只是犹豫要不要退婚,最终不还是接受了她成为自己妻子,却被她狠狠摆了一道,生气找她算账不是应该的吗?
苍越的喜怒哀乐一向是那么的直白,景月衫瞄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暗笑了一声却不愿再解释什么。
不只是苍越,所有人知晓她要退婚都是这个想法。只因苍越强,她弱,她便没有拒绝的资格。
这场婚事只有苍越挑剔她的份,哪有她挑剔苍越的资格,苍越仙君愿意迎娶她,她就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否则就是不识好歹不知上进烂泥扶不上墙。
申雁宁的飞升还能赖上她点,她不该那么直接的将玉佩丢给申雁宁,然而背信弃义退婚这一点,她死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苍越的杀意渐渐消散,手逐渐从景月衫的脖颈中松开,面上毫无表情。
“即便是如此,你戏弄于我,也得付出……”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朝他猛袭而来,苍越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挡在景月衫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击。
巨大的冲击将清灵峰整个山头都铲平了大半,苍越勉强接下这强力一击,禁不住突出了一口血沫。
他以原身下降下界,本就受到此间天地法则的压制,修为被压制在渡劫期,再加上之前他强行突破空间壁垒,更是身受重伤,方才在景月衫面前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罢了,现下这一掌是彻底将他重创。
飘荡的灰尘缓缓散去,苍越将逆行的经脉缓缓稳住,扭头去寻景月衫,“你没……”
身后却是空无一人,苍越悚然一惊,正要四处寻找,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声。
“苍越仙君,有话好好说,年轻人怎么火气那么大,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面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景月衫已然被一个面容艳丽的女子搂在怀里细细安慰,挡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子。
苍越面色阴沉,“修然道尊。”
姜修然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这才回头直视苍越。
“仙君勿怪,当年的婚事着实有些草率,我与苍风道友想来也是思虑不甚周全,没有考虑到你们双方自己的意愿。婚约是我当初自顾自定下的,月儿并不情愿,既如此就干脆取消了吧,仙君若有什么不满只管冲我来,莫对着月儿喊打喊杀。”
“修然道尊这样说,是执意要与我撇清关系了。”
姜修然眼神变得锐利,“仙君明白就好,若要非要强来,我拼了命也会保下我女儿。”
苍越的杀意早已消散,此时只觉意兴阑珊,甚至隐隐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是一时激愤,并没有真的想对景月衫做什么,最想要的不过是讨个说法而已,眼下这幅场面,倒像是他硬要逼婚景月衫了。
他挥了挥手,面色转为平静,“修然道尊言重了。”
“她执意不愿,强求有何意义。”不管景月衫是怎么想的,这个婚都成不了了,他这样步步紧逼只能闹个两败俱伤。
景乐章白了苍越一眼,“仙君能如此想最好,我们家门第低微,着实配不上仙君。”
她这副护犊子的模样看的苍越心中一讪,景月衫拥有好父母,不像他,有爹妈宛若孤儿。
总算等来了救兵,不枉费景月衫之前跟他叨叨叨那么久拖延时间。
景月衫看着苍越,语气平静,“仙君勿怪,我还是比较珍惜我的小命,不想平白断送了,此次是我亏欠仙君,仙君日后若需要我做什么,只管直言。”
说着她又道,“申师妹是无意之举,并非故意替婚,还请仙君不要过多的责怪她。”
苍越双手背后,转头眺望着远处没有看她,也没有回一句话。
景乐章拉着景月衫就要走,景月衫回头望了苍越一眼,转头跟着母亲离去。
姜修然朝苍越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去,却听到苍越在身后道。
“你打算躲避雷劫到什么时候?”
姜修然的身影定住了,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苍越心中的激愤早已烟消云散,此时思绪复杂脑海中一片浆糊不知道,他抬头望向头顶飘荡的蓝天白云,像是只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并不要求姜修然回答。
“再说吧,指不定明天,指不定上百年。”姜修然笑了一下,转身径自离去。
苍越的面色越发沉静,过了好半晌才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景月衫一家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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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尽办法联系上界的茂勋道尊还在急得转圈圈,苍越已然一脸苍白的回了太虚元府。
方一踏入屋内,苍越便猛地呕出一口血,彻底晕死过去。
他已然飞升上界,轻易不可下界,即使下界修为也被强压至渡劫期,时时刻刻受到天道的排斥,更何况若在下界使用了超越本界上限的力量,天地法则便会自动制裁他。
苍越原本开通天门就损耗巨大,又强行以原身下降下界,方才还接了姜修然结结实实的一击,他再皮实也扛不住了,勉强撑到宗门内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茂勋道尊在一旁唉声叹气的看他。
“仙君,错误的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已然得成大道,莫要因此阻碍道心!”
苍越默然,现在脑子冷静下来一想,之前确实做得太过火了,饶是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会被景月衫气到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要下界寻她。
只不过把这一切归咎于他耽于情爱,他是不同意的,他对景月衫的确感觉复杂,但要说那种感觉是情爱,他目前是万万不能接受。
“师伯放心,我不过是一时激愤,日后万不会再如此冲动。”
茂勋道尊眼睛里还是夹杂着浓浓的不信任,毕竟他爹苍风就是个大情种,为了女人还把自己的命搭上了,实在是不知所谓。
苍越这孩子从小看着还好,一点不像他那对不着调的爹娘,甚至早早就飞升了上界,着实让人欣慰。
若是景月衫知晓好歹,二人琴瑟和鸣一同探究大道也不失一段佳话,奈何她自己死活要退婚,着实非苍越良配。
苍越好好的孩子忽然变得那么不理智,为了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饶是他矢口否认,茂勋道尊还是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遗传到了他爹苍风的大情种基因,因此更是忧心忡忡的劝诫他。
“仙君,修成大道着实不易,切莫忘了你父亲的前车之鉴!”
苍越的父亲苍风痴迷推衍之术,他算定一位女子是她命定之人,不顾双方的巨大差异执意与她结为道侣,二人琴瑟和鸣,生下了苍越仙君。
然而苍越的娘亲资质太过差劲,饶是用上等丹药不停的堆积,寿命也不过几百年。她死后,苍风执意殉情,临死前又用推衍之术给苍越算了一卦,执意为他定下了与景月衫的婚事。
苍风自己不着调,还坑了自己儿子,搞了这么个荒谬的婚事。原本还当景月衫是良配,现在看来果真荒谬的人定的婚事也不靠谱,饶是茂勋道尊是他亲师兄都看不过去了。
苍越面沉如水,沉声道:“我对景月衫绝无旁的心思,不过愤怒她戏耍于我,想找她要个说法罢了,师伯不必担心。”
他自小与旁人接触甚少,一心扑在大道之上,心性更是坚定如磐石,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在茂勋道尊看来,怕是苍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这样。
他既然还未明白自己的心意,茂勋道尊自然不会主动去点醒他,他俩摆明了不可能了,苍越就此将那女人丢到脑后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犯不着再浪费感情在她身上。
“仙君明白就好,下界不宜久待,修养好身体就赶紧回去吧。”
顿了顿,茂勋道尊又问:“代替景月衫飞升上界的那位也是少年英才,仙君可喜欢?”
提到这个苍越又是一脸黑线,原本平静的语气变得恨恨:“功利之人罢了!”
看来是真不喜欢,茂勋道尊点点头,不甚在意的道:“仙君不喜欢便罢了,日后自有属于仙君的好姻缘。”
说着他又道:“她以元婴之身飞升上界,已然是她的福气了。”
苍越点头,将独留在上界的申雁宁抛掷脑后。
第31章 动心
苍越仙君搞出那般大阵仗, 轰动了整个归元宗。
景月衫瞬间成了众弟子吃瓜八卦的焦点,她和苍越仙君的那点子事被编成了不止十八个版本,在归元宗内部广为流传, 只不过不管在哪个版本里, 景月衫都是对苍越仙君始乱终弃的渣女形象。
归元宗众弟子暗地里自然少不了编排她。
“嘿嘿嘿, 景师姐果然走了乐章道尊的老路……”
有弟子感慨, “景师姐藏得真够深的,之前那般勤勉, 我还当她跟乐章道尊不一样。”
“哼哼,景师姐比乐章道尊还猛, 她可是拒绝了一位仙君啊,那可是飞升上界得以长生的机会!”
“嗐, 那算什么, 景师姐可是扬言了, 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满世界的美色……”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只敢在背后嚼, 当着景月衫的面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毕竟她已然成了元婴道君, 自此进入了高阶修士的行列。
景月衫也知道背后的话不会好听, 但只要不当面说她通通当空气,景乐章都到合道期了,还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何况是她?
有时候她都觉得好笑, 她说自己是因为与苍越仙君毫无情意才退婚的, 众人只会一边不信一边劝她克服困难。然而她一旦用了景乐章之前拒绝姜修然的理由,大家马上就接受了,再也不劝她忍忍得了,只不过背后的嚼舌根是少不了的。
她的清灵峰被削平了山头, 上面的建筑全部毁于一旦,刚搬家屁股还没捂热的景月衫只得又搬回了望辰峰。
在景乐章的强烈要求之下,她住在了山巅之上那座华丽的宫殿之中,跟她一起住进来的还有姜修然。
对此景乐章是非常不情愿的,奈何姜修然脸皮厚,硬挤着搬了进来,景乐章轰不走他,只得忍了。
原本住在宫殿中的美人们可算是遭了殃,修然道尊在一旁虎视眈眈,哪还有人敢凑到景乐章身边,各个缩在角落里发抖,生怕修然道尊注意到他们。
过了没几日,景乐章就抓了狂,“你什么时候回去闭关?”
修然道尊神神叨:“自然是还未到时候。”
景乐章嘴里恨恨:“赶紧走,你在这我少了好多乐趣。”
修然道尊慢慢的嘴巴说话也不好听起来,“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赶紧收收,不成个女修的样子,还带坏我女儿。”
“姜修然!我怎么样关你屁事!看不惯你赶紧走,女儿自己长眼睛,知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别扯着女儿当借口。”
姜修然嘴里恨恨:“孩子都生了,你怎么样当然关我的事,以前指望着你自己想开,现在看来你实在不堪造就,只能我来把你强行掰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