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魏宏的运气不大好,进京路上就得病了,勉强考了两场就坚持不住直接昏迷了,所以他与这一次的会试完全无缘,倒是也谈不上怪谁。
可白静轩就不同了,他名声虽然不大,但顾行之却曾提过白家跟吏部尚书陆家的关系,白静轩这个四元的名头到底真不真无人知晓,但之前陆家却是放出过一些这位白公子的风声,无一不是将他夸到云中。
一朝会试白静轩不但没有考中会元,反倒是落到了第十名,可想而知他心中会如何的懊恼,而在会试之后白静轩不断开办文会,有意无意的将赵九福排斥在外也是情理之中。
赵九福眯了眯眼睛,先把这个人的名字记下了,暗道以后定要小心提防。
第125章 殿试
一般人都知道会试之后还得参加殿试,但很多人其实不知道,在殿试之前,会试之后还有一场复试,所谓的复试也是在宫中举行的,但这时候皇帝一般不会露面。
这场复试主要是以防万一,毕竟会试虽然严谨,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搀着沙子呢,再者若是有身体有疾或者心理素质实在是不过关的,也可能会被刷下去。
赵九福对于复试自然是毫无压力,考试之余他还有心情打量了一番宫廷。
前头就曾提过大周朝的皇帝是马背上出生,一开始那几年还颇有几分重武轻文的意思,这种粗犷的行事作风一直影响到后头几代皇帝,大周朝的宫廷看着也少了几分精致奢华。
考完复试从宫中离开的时候,赵九福就看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等候在宫门口。
既然都是考中进士的人了,大部分人都是有马车接送的,但在一辆辆马车之中这一辆车也绝对是最突出显眼的,一下子与周边的马车区分开来。
后一刻,赵九福就看见白静轩施施然的朝着马车走去,两人的名次差距不大,离开宫门的先后差距也不多,这位白静轩十分坦然的越过了前头的九位考生。
踩着书童放下来的小板凳上了车,上车之后这位并不立刻离开,反倒是笑着探出头来问道:“赵举人,可要我送你一程?”
赵九福眉头微微一动,虽然这位白公子脸上带着笑意,但他可不觉得这话是善意,一来他方才的举动带着几分轻蔑,二来是赵举人这称呼实在是不合时宜。
虽说现在他们尚未正式成为进士,但谁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赵九福眯了眯眼睛,他虽然不想树敌,但也不至于让人欺上门来:“多谢白举人的好意了,只是家中马车已经安排妥当,倒是要辜负白举人的一番好心。”
白静轩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白家在广西可以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白静轩又是家里头的嫡出幼子,不只长得好人也机灵,从小到大自然过的是人人奉承的日子。
即使是进京之后,因为妻子的缘故他也从未碰过壁,此次白静轩只以为自己能够一举拿下头名,谁知道这会元的名头竟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取走了。
若头名是大名鼎鼎的魏宏,白静轩恐怕还不会这般嫉妒和气愤,但偏偏头名是个小地方的家伙,这让心高气傲,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白静轩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若是在广西的话,恐怕赵九福不出几日就要意外一场,只可惜现在是京城,在岳父的警告下他不得不收敛一些,这才不过是让人孤立赵九福罢了。
白静轩顿时冷笑一声,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赵九福,口中冷冷说道:“看来赵举人是看不上我白家的马车了,既然如此就告辞了。”
赵九福觉得这位有些莫名奇妙,这样的性格未来在官场也不知道要怎么混,不过想想他的家世地位,又觉得有些情理之中。
不过白家的手再长,也是不可能从广西伸进京城的,至于白静轩的妻族陆家,赵九福更加不担心,身为吏部尚书,那位陆大人不可能为一个孙女婿专程来跟他过不去。
赵九福只是将自己对白静轩的警惕心提高了几分,暗道自己还未进入官场却惹到了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实在也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九福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幸运符,这幸运符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大约在它的作用效果之内,是不觉得这种事情算倒霉的。
倒是驾车的赵老四有些担心,低声问道:“阿福,方才那人是不是在找你麻烦。”
赵九福笑着安慰道:“无事,不过是不服气我得了会元而已。”
赵老四顿时气得骂道:“自己没本事就知道嫉妒别人,还进士老爷呢,这心胸气度连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赵九福哈哈一笑,觉得自家四哥说的话十分动听。
回到家中,赵九福照旧开始锻炼身体,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锻炼完毕之后他喝的不是清茶,而是清水,这水正是从升级后的潭水中取出的。
不得不说升级后的潭水作用就是厉害,赵九福从小到大身体已经被原本的灵泉滋养的十分健康,但第一次一瓶子升级后潭水下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赵九福身上都出了一层灰蒙蒙的东西,看着就像是许久没有洗澡才长出来的老泥。
当时赵九福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泉水喝得太多喝出毛病来了,等洗完澡仔细一看倒是安心了,这泉水洗经伐髓的作用更好,这会儿身体排除的杂质都是日积月累积攒在他身体之中的,排出杂质之后他只觉得更加神清气爽。
唯有一个不好就是,排出杂质之后他的皮肤变得越发的细腻,赵九福从小就饮用灵泉,他原本的皮肤就是极好的,再加上年纪还小,即使每天锻炼晒太阳,肤色也能用温润如白玉来形容,而现在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杂质都看不到。
若是女子的话这会儿怕是欣喜若狂,但作为一个男人,赵九福自问不需要这种连瑕疵都消失的肤色,所以当下就把自己锻炼的时间增加了一倍,还专门挑日头好的时候做。
赵老四不知道他心里头的想法,还劝过几回:“阿福,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别把自己晒黑了,到时候皇帝一眼都看不到你。”
赵九福哭笑不得,不过这灵泉潭水的效果立竿见影,他是不敢直接给家里人使用,于是还是按照之前的法子偷偷放进水缸里头,一稀释灵泉的效果就细微许多,赵老四这段日子只觉得自己容易出汗,一点没怀疑老泥为什么会变多这件事。
即使在赵九福的努力下,参加殿试这一日他的皮肤依旧白嫩无暇,虽说大周朝主要流行的审美不是面若好女,傅粉簪花,但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位新晋考生长得实在是好。
这一点连上了年纪的朱大学士也不能避免,一群考生陆陆续续的走进保和殿,朱大学士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赵九福,实在是这位的样貌太出挑了。
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在黎明时分就得入宫,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之后才能开始颁发策题,朱大学士特意起了个早前来观察,这一看倒是对自己之前的决定有了几分信心,无他,他选中的会元赵九福坦然自若,看着可比实际年纪沉稳许多。
不得不说有时候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若是赵九福形容猥琐,样貌丑陋,恐怕朱大学士这会儿就得后悔不跌,但见他长得风度翩翩,不看文章便有了几分满意。
赵九福自然不知道朱大学士的心思,实际上他们这群人只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位大学士,因为后头出了疫病的事情,朱大学士婉拒了所有人的拜访。
这会儿的赵九福正忙着审题,在看见试题的时候,赵九福心中就有些了然,看来皇帝对这一次的疫病十分不满,尤其是不满有些人传言此次疫病乃是天降横祸,只因为对他这位在位的皇帝有所不满,甚至一度还有人让他下罪己诏。
现在疫病虽然已经彻底解决,但皇帝的这口恶气显然还未消除,不然的话不会直接把此次疫病是否天谴来作为策论题目。
赵九福视力很好,很快就看到左右的考生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显然为这个题目觉得头疼,想想也是,朝中既然有人提出天谴一说,这就代表皇帝对朝廷的控制力并不那么全面。
赵九福一边慢慢的磨墨,一边心中开始思考,当今天子是难得从太子变成皇帝的人,但是他在位其实还不到十年,也就是说当初他是快三十岁才登基为皇帝的。
一开始这位天子也并不是太子,他是先帝的十二子,出生的时候先帝都已经五十六了,一开始是被排除在帝位争夺战之外的,但是知道先帝实在是活得太久了呢。
先帝末年那些阴差阳错暂且不提,但赵九福却曾听老师顾行之提起过,当年的太子能够坐稳位置,与他后宫之中几位妃子的娘家不无关系。
但正是因为这个,皇帝登基之后备受牵制,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摆脱束缚,看现在朝堂的情况就知道他应该是成功了大半,还剩下的这些人迟早也会被收拾干净。
赵九福觉得这些人十分不明智,既然皇帝已经登基,还是一位年轻力壮,精明能干的皇帝,那你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那不是自己找死吧。
这一次不但拿出疫病一事,还牵扯到了皇帝几个兄弟的死说是天谴,这皇帝要是能咽下这口气才奇怪了,若是他肯定也是咽不下去的。
磨完墨之后,赵九福也想明白自己要如何下手了,直接痛骂天谴一说太过粗暴,他决定从疫病的来源,防治以及避免来说。
这一点对其他考生来说或许很难,毕竟这年头即使是大夫也不一定能说出疾病预防的一二三点来,但是赵九福不同,他可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之上。
拿定了主意之后赵九福下笔如有神,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周围的人,全心全意开始写策论。
就在他全身心都投入到考试之中的时候,忽然保和殿变得更加安静了,唯有一个脚步声伴随着书生们写字的声音,踩着众人的心跳走了进来。
第126章 帝王家
古代人对于帝王的尊敬和畏惧是现代人永远无法对比的,那是君权皇权统治之下,千百年积攒下来威仪。除非是末代君王或者权倾朝野的权臣,否则其他人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心理上便有一个天然的尊敬在。
大周现在的皇帝显然不是末代皇帝,即使是朝中元老也不敢跟他直接发生冲突,所以在他踩着脚步一个个路过考生的时候,那些考生实在是很难忽略他的存在。
被匆匆略过的人还好一些,他们只要深深吸一口气就能勉强当做不在意,而被皇帝重点关注的那几人就惨了,有一个紧张的差点写错字。
皇帝却没有丝毫照顾这群考生的意思,该走走,该停停,停下来的时候还会低头去看考生的答卷,虽说没有当场点评,但也给足了心理压力。
此时皇帝看的就是白静轩的考卷,不得不说白静轩为人不成,心理素质倒是不错,至少表现的十分沉稳,在皇帝出现的时候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能做到这一点跟他经常与位高权重的人接触是分不开的,白静轩只想要抓住这一次的好机会,若能趁着此次在皇帝面前大大露脸,一举将状元的名头夺走自然更好。
不得不说论揣摩皇帝的心思,大部分考生都是可以做到的,比如皇帝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卷子,大部分都是直言疫病与天谴毫无关系。
白静轩也不例外,他的卷子上头不但大力谴责提出天谴之人,还对皇帝一番歌功颂德,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写的什么颂文,而不是策论。
皇帝在他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并未露出丝毫不同的脸色,但跟随着皇帝的公公却知道这位的心情并未愉悦起来,至少这位考生的卷子怕不是那么讨好。
正如这位心腹太监揣测的,皇帝确实是心中不悦,白静轩文采出众,写的确实是十分不错,但一番歌功颂德太过了就像是阿谀奉承,再者,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事儿那刘家老头子是掺和了一手的,哼,这姓白的倒是都喜欢两面三刀。
心中对白家的人不喜,但皇帝也知道白家的重要性,所以在白静轩身边停留的时间略久了一些,随后才走到其余人那边观察。
作为会试的头名,赵九福自然也会被照顾到,事实上在他中会元之后皇帝就把他摸了个底朝天,新亭府戴河镇人士,曾经还因为孝顺被他亲口称赞过,家世简单,履历清白,唯一与朝中的练习就是顾行之的弟子。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皇帝多注意这位年纪轻轻的会元郎,孝顺的人好啊,他最喜欢孝顺的孩子。再到今日一看,这赵九福确实是年轻,长相也俊秀的有些过分,难怪朱大学士也在他面前夸过几句,光看相貌跟那顾家三郎倒是一脉相承。
“咦?”皇帝原本只是随意一看,这一低头却惊讶起来,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符合心意,若不是记得此时还在保和殿之中,他怕是要忍不住拍案叫好了。
原以为朱大学士不过是听了他的传话图吉利,没料到这会元倒是个有真材实料的,更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涉猎颇广,更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皇帝心中看得欢喜,脸上不陆身体却诚实的多停留了一会儿。身后的心腹太监立刻就发现这其中的些许不同,对赵九福也多了一份关注。
殿试只持续一天,但考生们也不可能从黎明开始就考试,一直持续到夜幕时分才离开,这中间自然是需要休息和进餐的。
不过考生们不能离开保和殿,进餐也是宫人们送过来的清水和食物。
赵九福是闻到食物的香气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写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都忘了这里是殿试,这会儿水一喝,糕饼一吃,倒是发现已经饥肠辘辘了。
不得不说宫中御厨的手艺十分不错,即使是送给他们这些新科进士的食物也十分不错,虽说因为送来的路比较远已经有些发凉,但吃起来可口不说,吃完之后嘴巴里头也不会留下任何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殿试特意准备的。
但就算是再好吃,赵九福也不敢吃多了,宫殿与外头不同,在宫里头要是人有三急的话十分麻烦,不说他们,就是长年累月在朝为官的大人们,每次上朝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也是宁愿出门前少吃点少喝点的。
在他进宫之前,顾行之还因为这个特意教导过弟子,比如出门之前可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但尽量不要吃稀稠的东西,毕竟这东西吃了不饱腹,也容易让人想要如厕。
其实对比前朝,大周皇帝已经体谅和人性化许多,毕竟前朝殿试的时候读书人得不吃不喝不如厕一整日,若是有人做不到那就是不合格。
一直到日暮时分,考生们才开始交卷,他们交卷之后卷子会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等到次日才会有读卷官来轮流传阅。
短短的一日,赵九福离开宫廷的时候只觉得比会试九日加起来都累,走到外头只觉得手脚发软,这跟他一整天都几乎没站起身活动是有关系的。
这一次那白静轩都没工夫来找他麻烦,赵老四和青竹把人搀扶到了车上,有些担心的问道:“阿福,是不是累着了?”
赵九福摇了摇头,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这会儿更多的还是心累:“无事,我们先回去。”
“那你先靠着歇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赵老四又说了一句,心中想着可总算是考完了,等殿试结束自家弟弟就鲤鱼跃龙门,能够成为正正经经的官绅了。
至阅卷日,皇帝亲自挑选的八位读卷官已经每人坐在一个桌子上等候读卷,这些卷子会轮流到每一位读卷官的面前,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想法打上标记。
一般来说标记分成五种,○、△、、1、x,其中圆圈自然是最好的,读卷官看了心中觉得满意的,而大大的叉就表示不喜欢不中意。
这一次会试录取的考生只有98人,这般一来读卷官的压力也大大减轻,甚至有些考官看得仔细的,一份卷子还会多看几次以确保无误。
都是在朝为官的人,不说审美完全一致,但一篇文章文采如何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大部分意见也都统一,很少出现一个打了圈圈的卷子上,同时出现叉叉,反之亦然。
因为一日要看的卷子多,所以这时候书法的重要性也凸显出来,有时候甚至书法写得好比文章写得好更重要,毕竟乌七八糟的卷子别人看都不想看。
不过能到殿试这个阶段的考生,字一般而言都是不错的,不然会试也不能过。
赵九福的卷子就这样在八位考官之中传阅,第一个考官乍看他的书法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又觉得颇具风骨十分悦目,又一看内容言之有物,很快就画上了一个圈圈。
有了第一个圈圈之后,后头的考官第一印象就更好了,仔细看着内容也挑不出毛病来,看似新奇但讲的每一点似乎都对,第二位考官也利索的画了一个圈。
一直到轮到第七位考官的时候,他看着前头六个圈圈心中吃惊,再仔细一看文章就明白了,此次的读卷官都是皇帝亲自选的,看文章的眼光自然也有偏向性。
只是这考官却有自己的考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笔墨,开口说道:“这考生的卷子倒是让本官有些不知如何评定。”
前头那考官过去一看,顿时笑着说道:“张大人,这考生的字写得好,文章也不错,言之有物思路清晰,胜过许多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了。”
发难的考官顿了一下,皱眉说道:“话不是这么说,这卷子看似言之有物,但上头所说之事谁也没有去做过,那又如何知道真假呢?”
“万一此人不过是天马行空胡言乱语,只是写的一副有条有理的样子,反倒是将我等不熟行医治病之事的人糊弄过去,岂不是我等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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