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眉接起来,“慕言?”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她声音,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即使隔着虚幻的电流,也能令人察觉到那份深沉失落。

过会儿,慕言才沉声道,“我在你家楼下,现在可以去办手续了。”

惊诧于他突然的决断。

丁汀当然不会觉得他还是在试探,事已至此,慕言有不是无药可救的傻瓜,总不会在同样的错误上栽倒两次。

只是……

他也不像是愿意遂人愿果断离婚的性格。

但既然人已经到楼下了,她总要赴约的,便急忙从屋里拿过所有证件和那份离婚协议,匆匆忙忙出了门。

一般赵西都会早早等在车门前帮她开关车门。

今天也不例外有贴心服务,只是人物变迁,成了慕言。

他站在车边身材挺拔,即使浑身上下透露着颓废气息,也可以被人误认为帅气忧郁的艺术家。

见她从单元楼出来,慕言很快打开副驾驶座,手放在她头顶,细心地把人送进去。

第一次享受到他的全套服务,丁汀还有些不适应,板着张脸紧抿住嘴,看起来是油盐不进的模样。

实际上脑袋里又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一边说要抵抗糖衣炮弹,一方面又冒着粉红色小心心飞舞。

她紧了紧手里的单肩包,还是没能问出心中的疑问。

倒是慕言上了车,没急着驱车离开。

他把大衣扔到后车座,看起来半点生气都没有,“你这次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跟我登记离婚不可?”

也知道这问题多余,慕言说完也不再等答案。

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留下半缕灰烟,和两道车胎痕迹。

从美院到民政局距离不远,但是在没有交通堵塞的情况下,他愣是开了四十分钟,美名其曰安全问题。

“我们不用先去公证吗?这份协议还没有……”

丁汀弱弱地举手问道。

慕言车子倒进唯一车位,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最后颇为无奈地说,“不用了,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先行下车,却没有绅士地再来给她打开车门。

丁汀见他倚在车门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眉头紧锁着又通过窗户,细细看她。

被这眼神望的发毛。

丁汀干咳了一声,正要自己推门出去,才发觉车里淡淡烟味。

慕言是不吸烟的,甚至有点讨厌烟味,出去应酬的时候没办法,只能被迫吸收二手烟,但是他的车里办公室里还有家里,都不能有烟味。

赵西总不能在这里面抽烟吧。

她疑惑不解,轻轻推开门下车,“你这车里怎么一股烟味?”

正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男人闻言回神。

支吾了很久,才说,“不知道,我们走吧。”

背影有些踉跄。

丁汀看看他又回头看看车子,便快步追了上去。

-

离婚登记比想象中还要快捷,甚至比结婚要方便多了,不用再拍照,也不必宣读婚誓,只要签个字,拿着另外的本本就可以离开。

前后也不过花了二十分钟。

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就连一向闹着要来的丁汀,直到出了登记处的门还有些恍惚,抬手看了眼那个小本。

离婚证。

真可笑,离婚还要发证,谁还想留个证据来昭示婚姻的不幸吗?

慕言更是干脆,那东西看都没看一眼就往兜里揣,冷着脸问,“你现在觉得高兴吗?”

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丁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向他。

却发现慕言反倒满脸受伤,“今天我愿意来跟你登记,无非是为了你高兴,但这不代表我接受了这个结果。”

树叶落得满地都是,北方城市被染成了金黄。

“我不会放弃你的。”

-

慕言把丁汀送回了家属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她那双藏着星星的大眼睛,即使透露着成长后的坚决,也依然还蕴藏着这么多年的单纯。

一看到这双眼,他就无话可说了。

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丁汀,他声音里透露着满满关怀,“时间也不早了,这是我提前给你打包的午餐,估计已经凉了,你微波炉里热热再吃。”

袋子里散发出熟悉的香气,是福满楼的小肉包。

他看似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又能完美掌控,丁汀抱着袋子,抿了抿嘴唇,半晌,才把那份感动咽了回去。

“谢谢。”

把着方向盘的男人立马皱眉,字正腔圆教育她,“别对我说这两个字,好吗?”

气氛一时尴尬无两,丁汀便逃命似的下车跑了回去。

看她仓皇的背影,慕言无声笑起来。

嘴角弧度里藏着的却是层层苍凉,实在勉强。

在家属楼下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昏黄,老师们下了课,三三两两往回走,不断经过他停在那的车子。

到底也不能耽误人家交通,慕言眸色黯淡着离开。

他一个人回到均桂园,玄关是黑暗的,房间里地暖烧的很足,却令人感觉到冰冷。

是根本没办法忽略,也没办法用外屋抵御的寒冷。

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两个嘴里叽里呱啦的跟屁虫,像是不知休息的电动玩具,“我说你还真离啦,您平日这些对付我们的聪明才智去哪了?铁血手腕被人撅折了?她个小姑娘你还奈何不了吗?”

属郭子帆话最多,从刚才遇见便没停下来。

祁言今天倒是变聪明了,在旁边没帮腔,他观察慕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最终还是默默拿出了一瓶酒。

“那个,不如喝点儿吧,反正事儿就这样了,慕哥你要是还喜欢人家就去追回来,今天先放纵一把,喝点儿解愁。”

慕言接过那瓶酒,在中岛台上随便扣了个杯子倒满。

斜睨着他道,“用得着你说,慕太太这位置,除了丁汀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坐。”

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刚离了婚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郭子帆瘪了瘪嘴,寻着杯子也给自己倒了点。

抬头就看见慕言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燃,火光在指缝间变得明亮。

还挺帅。

他瞠目结舌,手指抖了抖,大嗓门像音响,“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们吞云吐雾了?”

话音刚落,祁言便在背后拧了他一把。

“靠,你干嘛,你要用我的肉下菜啊!”

祁言被这个傻子气得话都说不上来,恨不得从窗户把他扔出去。

吵闹给这个屋子增添了一点人气。

慕言头一次觉得有点声音也没那么坏,至少可以让他保持五秒钟的平静。

可是心里那翻滚的躁郁却始终占了上风。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见沙发椅背上那件粉白色大衣,是丁汀当初离开忘了收起来的,后来阿姨来打扫,慕言还专门交代,别动那件衣服。

就好像她还在这里,用随手乱丢的习惯填满这栋房子。

留下一点点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为慕哥绝美爱情哭泣的一天。

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关注一下我的预收文《一支小玫瑰》哦,毕竟文案上介绍,开文时会删掉,现在才是珍贵的原版啊!

第55章

“你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要走半年,却都没有提前告诉我,你到底把我放朋友没啊!”

美院一教楼后的小凉亭已经没了春夏光彩,只有冬天依然屹立的松柏还能增添些许颜色,但这已经足够劝退那些小情侣们。

小小天地只有两个人,邵卿急不可耐地指责,眼泪“唰”就掉下来。

丁汀手足无措站在她面前,像做错事的孩子,这次她确实有私心,因为心情低落所以没有把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

直到今天张院在办公室宣布这件事,邵卿才知道。

她生气是理所应当的,任谁都会有种被朋友不信任的背叛感,更何况是从高中开始便无话不谈的亲闺蜜。

“对不起,邵卿,我当时心里一团乱麻,就连去找张院请求调职也是一夜间的决定,”丁汀颓然坐在凉亭旁的长椅上,“我很害怕会因为舍不得这里而退却,所以才会先斩后奏。”

这座城市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除了悲伤更有很多快乐,决定远走他乡,是个很不容易的决定。

在慕言不断的挽留下她意志本就不够坚定,如果这时邵卿或者丁茜随便跳出来说句“不舍”,她大概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潇洒离去。

邵卿抱臂,不断平复情绪,正要张嘴斥责,却转眼看见丁汀坐在那,肩膀削瘦地差点撑不起这件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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