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嘉抬眼望过去,看见那个救了她的那个男人手里端了个碗朝她走了过来,她知道这样躺着见人实在不合礼仪,于是便想要从床上下来,强忍着身上疼痛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下床,便见那人将手里的碗放在床前的桌子上,道:“行了,你也别站了,就这样吧。”
沈柔嘉有些不太好意思,手撑着床,微微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谢你救我。”
“被卖过来的?”
沈柔嘉点点头,咬了咬下唇,点头道:“恩。“
霍昭把放在桌上的那碗汤拿了过来,道:“估摸着你是这个点儿醒,原本想给你煮点粥的,但是这儿的米太粗了,你现在吃有点不适合,就给你煮了点蛋花汤。“
说罢将碗送到沈柔嘉面前,道:“自己能端着吗,要不然我喂你?“
沈柔嘉不敢麻烦他,连忙把碗接了过来,道:“我……我可以的,谢谢你。“
“喝吧“
“啊?好,好,我这就喝。“
霍昭一说,沈柔嘉便很听话的捧着碗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汤是温热的,鸡蛋打的很碎,但是很浓密,她喝的囫囵,其实并没有怎么尝到它的味道,可能是饿到极致了,她的胃也什么感觉。
面前的这个人叫她喝所以她就喝了。
喝着喝着沈柔嘉又想哭了,她好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在这之前,她每天都要担心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担心会不会又挨打。
在那呆久了,她便不奢望自己可以回家了。
一口气喝完,沈柔嘉把碗放下来,眼睛红彤彤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霍昭,道:“我……我喝完了。”
霍昭皱了皱眉,知道这小姑娘是太害怕了。
他道:“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柔嘉看他皱眉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连忙摇头,声音小的跟猫似的,但是又急于辩解,低下了头,方才强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道:“没有,我不怕你的……我相信你。”
“我只是……”
霍昭:“?”
小姑娘声音太小,霍昭得仔细听着,他听见这小姑娘说:
“我只是怕……怕你不要我。”
霍昭:“……”
霍昭秒懂。
他生平遇见这种暗示遇见的可不少,毕竟他个高人俊又有钱,虽然现在待在农村,但是一身气概还是在这放着的。
小姑娘很瘦,看起来皮包骨似得,但是纵然如此也不能否认这是霍昭见过最好看的女人,被这样一双勾人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恐怕没几人受得了,光是看着这张脸,估计就忍不住把没人抱在怀里好好的嘘寒问暖了。
但是霍昭受得了。
“话不要这么说,我都没打算要过你。”
沈柔嘉神色一僵,更想哭了,有些慌乱的看着霍昭道:“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你,我做错了我可以改的……”
“谁说要给你送回去了??”
沈柔嘉一脸泪痕:“那,那你……”
看着这小姑娘水雾氤氲的眼睛,带着期待又带着小心翼翼,霍昭就知道,他想多了。
此要非彼要。
他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在军营里待久了,连带着思想就开始往黄|暴的方面偏。
抿了抿唇,霍昭自己独自尴尬了下便清了清嗓子,带过了这个话题。
“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抛下你不管。”
说罢,霍昭从沈柔嘉手里接过碗,问:“还喝不喝?”
沈柔嘉担心霍昭嫌弃她吃得多,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谢谢。”
霍昭蒋琬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目光从沈柔嘉身上扫了眼,问:“以前是哪儿的人?”
沈柔嘉乖乖回答:“……家在京都。”
“怎么被抓起来的?”
“我晚上出去……出去有事,在大街上被人打晕了。”
“他们就抓了你一个人?”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被抓到那里的时候还有好多同我一般大小的姑娘也在那,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批人被卖掉,然后又有他们新绑过来的人上来。
“你走的时候,船上还有多少人?”
沈柔嘉道:“我也不知道,我……我昏过去了,一醒过来就卖到了那个人家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昏了多久。”
说罢,沈柔嘉又接着道:“但是在我没有昏迷之前,和我关在一起的大概有将近三十人。”
“有人尝试过逃跑报官吗?”
沈柔嘉点头道:“有的,但是他们走的水路,若是想逃跑,要么是从船上跳下去,要么是控制住抓我们的那些人,但是他们人太多了,而且都是男人,看的严,时常不给我们饭吃,我们身上就没什么力气。”
“以前有女孩尝试跳过船,但是还没跑出去就被那些人抓住了,然后……”
“然后怎么?”
沈柔嘉眼里闪过惊惧,垂着眸子道:“然后那些人就活活打死了她。”
其实事实远比沈柔嘉说的要残忍。
一个试图逃跑的女人,和一群丧心病狂的男人,岂能只是被打死那么简单。
死前,那个女人遭受了残暴甚至惨绝人寰的侵犯,一声一声尖厉的嘶叫犹如厉鬼哭喊,在天蒙蒙亮时,那声音才算停歇。
那天船上被抓起来的人们没有一个睡着,那女人的哭喊穿过一道道木门直直的传到她们耳朵里,一月的夜冷的彻骨,那声音的停歇并不意味着噩梦的结束,天亮也并不代表希望的来临,而是意味着,另一轮黑夜蠢蠢欲动即将覆盖。
霍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是随意的坐着,但是沈柔嘉分明可以感觉得道这人目光冷了下来。
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并没有爆发出明显的愤怒,但眼底的冷意已经让人惊惧。
人口买卖是大昌明令禁止的事情,他这几年一直镇守边疆不常回京,也知道在大昌贩卖人口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官府向来查的严,刑法也甚是严苛,但重刑之下亦有重利,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但胆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如此的,霍昭还没见过。
他不过三年没回京,竟不知这些人已经猖獗到了如此地步。
“官府没查到他们?”
沈柔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听说他们明面上好像是在大运河上运米面粮油的,在河上走了很多年,也没什么人怀疑。”
“怎么了吗?”
霍昭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没什么。”
“你脚上的伤我替你处理过了,身上其他地方基本都是淤青,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内伤比较严重,我给你买了些药,估摸着日日喝也得一个月才能痊愈。”
说完,霍昭见沈柔嘉低着头不说话,便又问了句:“听见了吗?”
小姑娘抬起头的时候,霍昭才发现她又哭了。
沈柔嘉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以往在船上的时候她也没有爱哭到这种地步,现在被救了反倒动不动就哭了起来。
霍昭给她饭吃她会哭,霍昭帮她买药她会哭,霍昭关心她她也会忍不住掉眼泪。
被欺负的多了,突然遇见一个会照顾她的,关心她饿不饿的人,情绪就会变得脆弱起来。
“……谢谢你。”
霍昭不知道这下姑娘为什么总喜欢掉眼泪,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道:“好了,你先躺着吧,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要朝外走。
听见霍昭要走,一阵巨大的恐慌瞬间就席卷了沈柔嘉,在霍昭转身欲走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就抓住了霍昭的手。
男人的手很大,有薄薄的一层茧,但是很温暖。
霍昭转身,看了眼自己被沈柔嘉拉住的手,又看向了这个小姑娘:
“?”
沈柔嘉鼓起勇气,声音很小,问:“……壮士,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顿了下,随即道:“叫我于召就行了。”
沈柔嘉觉得叫恩人名字有些不太礼貌,于是抿了抿唇,柔声道:“于大哥。”
霍昭点了点头,拉了拉自己的手,却发现小姑娘好像并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
沈柔嘉知道这样不合礼仪,但是她太害怕了,她怕霍昭一走,就会有人冲进来把她带走。
仰头看着男人,沈柔嘉开口,小声问道:“于大哥,你要去哪啊。”
霍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道:“我不走,就在院子里,你安心休息吧。”
听见霍昭这样说,沈柔嘉才松开手,但目光还是紧紧的跟着霍昭。
霍昭走了出去,沈柔嘉才收回目光,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被子上有近似于男人身上的清冽的冷香,她慢慢躺了下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闻见上面的味道,沈柔嘉才放下心来。
于大哥是好人。
她相信他。
躺下的时候身上的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沈柔嘉一点也没有在意,她知道这都不算什么了。
她会好起来,会有自由的生活,会有干净的饭菜,不用时时刻刻的担心有人伤害她。
她身上的伤会……
等下,于大哥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伤?
动了动脚,沈柔嘉偷偷的把自己脚伸出来看了看,脚腕上被缠了一层白布,的确是被处理过了。除了这儿,她身上最严重的两处都在腰背上,是被刘刚踢出来的,还有鞭子抽出来的。
于大哥知道她这里的伤,岂不是意味着他……
瞬间,沈柔嘉的脸红了个彻底。
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子,她可以听见于大哥在院子里的声音,不知道于大哥在干什么,但是那声音很令她安心。
沈柔嘉身体被创伤的厉害。
霍昭并非一个贪图美色的人,抱沈柔嘉回来的时候,不知道碰见了哪,小姑娘疼得直皱眉,霍昭这才意识到这小姑娘身上可能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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