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擅剑,但于音一道,却敢说一声不输于人。
单单是教授一个孩子,也是丝毫不会生怯的。
其实苏言笙自个儿也说不上来自个儿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分明是不确定天赋也不确定是否当真合适的情况下,忽然便想将自己这一首传授给慕长庚,只是话都说出来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从前他也遗憾过自个儿弟子里头并没有当真能将这一道参透的,说起来也不是对音律研习的问题,只是不管怎么说,总还欠缺了些火候,今个儿找上慕长庚算是心血来潮,只不过也是顺手的事情,万一慕长庚真就学好了呢?那岂不是皆大欢喜,求都求不来的缘分?
他自个儿的心思且不提,他这字一出来,沈安之连同慕长庚又是惊了。
隔了好一会儿,沈安之试探着却确定:“言笙说的,是音律的音?”
苏言笙看着他,淡然点头。
慕长庚连眼神都直了:“音律的音?”
苏言笙:“音律的音。”
话音落没人出声。
隔了好一会儿,慕长庚似乎是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了,忽然扯开嘴角一笑,笑得还有些艰难,怪不好看的:“先生您可别同我说笑了,若是音……难道别处的音,还能比得上浮玉门么?”
第124章逐光
这话并不是慕长庚撑着目中无人姿态说下的妄言,毕竟如今但凡是个有心看过过去历史、知晓浮玉老祖这么个人的,必然都不至于不知晓那名噪一时、一手开辟出天地间新规则的浮玉老祖,穷尽毕生所主修之道,便是音。
传闻当初乱世动荡,老祖一把箜篌奏响,镇压邪祟,荡平九州,叫天地间妖魔纵便还有着这样那样的恶念,也不得不压着,万万不敢跑到老祖面前找死。
其实苏言笙也不是不会用其他,如他所言,他不擅剑道,却也能用,除此之外,几乎样样都会懂些,是从一开始就冲着全面发展去的。只是兴许也是兴趣所致,其余各道,总还是比不上那一把箜篌,亦或者说,是比不上在音乐这方面的造诣。
当初选择箜篌也不过是缘分,时日长久成了最熟练的,当初便也是顺手用了,到后来天下无大事,苏言笙不需出手,便也权当是兴趣,五百年来零零散散学了些其余乐器,也都闹得有模有样,只不过没有战乱,便无人知道其余的威力,只记住了那一把箜篌。
天下无战自是最好,只是说来也可惜,老祖的徒子徒孙里,居然就真没能找出一个能将这把箜篌传下来的人,故而苏言笙不必动手,平日里也不会光围着一把箜篌转,甚至是连他自个儿也摄于这法器的威力,轻易不敢拿出来吓人,于是浮玉门的后人也便不曾见过那把箜篌了,只知那了不得的法器却有个似乎过于温柔缱绻的名字,唤做对影。
只是这也不算是重点了,重点在于如今怕是没人能在这一道上越过那位浮玉老祖去,而浮玉门人哪怕及不上浮玉老祖,于音律这一道上,却总还是强过外人的,这会儿苏言笙提起这么个事,可不就像是班门弄斧么?
但苏言笙既然能就这么说出来,也自然有他的想法,他这会儿听了慕长庚的质疑,也就是笑笑,横竖都是在维护他,没必要介意。
只不过孩子都问了,总还是要给个说法的,苏言笙看着慕长庚,笑问:“行或不行,一试便知——这院里有什么能用的乐器么?”
纵然是对苏言笙的话持保留意见,慕长庚也还是回屋抱了把琴出来,往苏言笙面前一亮,说话的时候也颇不好意思:“师尊叫我闲暇时耶挑样兴趣,我想着老祖在音律上早已非同凡响,有心窥探那样的世界,便私心选了琴。”
孩子说话的时候掩饰不住的都是对自家老祖的孺慕,其实慕长庚也没打算掩饰——这压根就是个光明正大的事情,但凡浮玉门出来的,哪个不仰慕这位老祖?
这样一来,慕长庚要学琴其实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了。虽说苏言笙名声并非与琴捆绑,但后世回浮玉门后山韬光养晦之后,用的却多半还是琴,无关修炼,不过陶冶情操。
但这事但凡是浮玉门人,也还是知晓的,甚至也正是因此,后来浮玉门的修音一道者也对琴有种偏爱。
苏言笙冲慕长庚笑了笑,没接他手中的琴,只示意他坐下:“你先试一试。”
说完趁着慕长庚沉思,还得应付通过系统跟他交流的沈安之:“确实会,但太久没练,手生,怕露怯。”
说完又连忙补充:“带一下慕长庚应当还是没问题的,我且看一看他水平。”
沈安之讪笑:“我也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言笙你这样多才多艺,我就是在想,你方才问长庚有没有能用的乐器——莫非他要是拿出的不是琴,而是笙或箫什么的,亦或是抱出一把箜篌,难道你也能带?”
苏言笙:“……”
疏忽了,正常人自然是不能这样大口气的,毕竟这可不只是修为的事,这是得练的,不然苏言笙也不至于就担心手生露怯。
况且人一生也不过那么些年,再长,不是那行,又能将多少种乐器学好呢?
苏言笙学得多,不过是因为那几百年里无所事事,又对这一行实在真爱,就算说任务者从业十年拉拉扯扯也有这个时间,那又有多少人在小世界里会学才艺呢?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沈安之居然就会在意这样的细节,这突然被问到,一时间居然没能给出个反应。等了一会儿,也不知沈安之自己是脑补到了什么程度,居然已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赶紧是出口补救:“是个人爱好,故而没到了小世界里,有闲暇的时候,也爱学些东西,恰巧我运气好,每次都挺空闲。”
他说这话不算违心,毕竟算起来,他每个小世界都有碰乐器,许多种类也是在小世界里学的,至于是一个小世界还是多个小世界,这便不是重点了。
沈安之看上去是信了的,一副恍然神色,然后转眼又看着苏言笙,满是惊喜:“没想到言笙也喜欢这些,说来苏前辈在这方面也十分有研究呢——虽说乐器不同,但我总觉着艺术大约是没有界限的。”
“毕竟都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