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似是不过小寐片刻一般,待得想起早前榻上的事,白苏墨眸间眨了眨,蓦地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才算是彻底醒了。
衣裳落了一地。
除了裹在身上的喜被,她应是不着一缕。
便是先前近亲如厮,可始终不过新婚,白苏墨紧了紧手中遮挡在身前喜被,低眉下来,有些不敢看钱誉。
一看他,便会想起方才……
钱誉低眉笑笑,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苏墨,方才都看过了……”
白苏墨愣了愣。
又听他道:“也亲过了……”
白苏墨阖眸,脸色彻底涨成了猪肝色。
已被他凌空抱起,那喜被也遮不住一室春光。她也不得重新揽紧他后颈,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贴近他修颈处,气息潆绕在他脖颈间。
耳房里置了浴桶。
浴桶里水温正好。
肌肤被温润包裹着,白苏墨长长舒了口气。
先前全身上下似散架般的酸痛,好似在也一瞬间得以舒缓,她悠悠仰首,头靠在浴桶的一侧,轻轻阖眸,连羽睫上都沾染了丝丝水汽。
忽得,似是想起旁事一般,撑手坐起,抬眸看向钱誉,轻声问道:“你呢?”
钱誉嘴角微微扬了扬,“我先前沐浴过了。”
“嗯。”白苏墨才又仰首靠了回去。
他伸手摸了摸水中,转眸看她:“水温可好?”
“嗯。”她亦看他,却不知为何,似撒娇般,出声道:“就是有些渴……”
钱誉起身:“我去。”
望着他离去背影,白苏墨咬唇笑了笑。
许是水中太舒缓,白苏墨仰首靠在木桶一侧,两只手拍着水,脑中有些胡思乱想。
其实,男女之事好像也不似那册子里写的画的那般“骇人”……
同钱誉在一处的时候,似是也不觉旁的。
他与她如何,都带有他惯来的痕迹。
她同他又并不陌生,他亲她,她心中也并不抗拒。
他“循循善诱”,她亦“毕恭毕敬”。
他做足了功夫,这妆新婚燕尔便似水到渠成,亲近得并不突兀。
成亲前,白苏墨也是有些怕的。
可同钱誉一处的时候,他遍遍温柔安抚,她竟也将这些惧怕全然抛到了脑后。
算不得特别好,也算不得不好。
是将将好。
白苏墨笑笑。
只是笑过之后,想起昨日喜娘曾有意无意道,新婚时候,新郎官若是很喜欢新娘子,怕是都要想新娘子再讨一次才能尽兴,但新娘子若是实在乏得很,便可婉拒了。初经人事,喜娘子大都会一身酸疼,新郎官是能谅解的。新婚蜜月,日后也有的是时日。
思及此处,白苏墨方才褪去的脸色,又不禁涌上了一抹绯红。
也恰好这时候,钱誉掀起帘栊入了屋中。
白苏墨就不似先前自在。
连身子都坐直了些,目光也不敢再看他。
钱誉将杯递于她跟前。
她伸手接过,缓缓饮了口,又借着抵还杯子给他的时候,偷偷瞄了他一眼。
却见他神色如常。
白苏墨唇间滞了滞,又道:“我还渴。”
“好。”他应声,自她手中接过水杯。
待得钱誉又掀起帘栊出了耳房,白苏墨才伸手搭在木桶一侧,掌心慵懒托着头,目光盈盈盯在一处,心底想着钱誉方才……似是没有旁的意思……
不知为何,心底略微有些沉了下去。
连伸手轻轻拍水的时候,都心有旁骛。
“怎么了?”都不知钱誉是何时进来的。
足见出神。
她愣了愣,低声道:“洗好了,不洗了……”
言罢,抬眸看向钱誉。
钱誉果真伸手去拿浴巾和浴袍。
白苏墨微怔。
耳房里也有地暖,其实并不冷。
自浴桶出来,钱誉就在耳房中替她擦拭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似是擦拭的时候扯伤了她,也低声问,力道重不重?
她莞尔摇头。
他又略显生疏得继续。
看到铜镜里,钱誉认真的模样,这一刻,白苏墨忽然释怀,也忽然意识到,他替她擦拭头发,替她穿衣,半蹲下替她穿鞋……
他们真是夫妻了。
白苏墨笑盈盈看他。
连他已抬眸都不觉。
钱誉奈何,笑着问道:“你偷偷笑什么?我脸上有字?”
白苏墨颔首:“嗯,有字。”
钱誉意外。
白苏墨托腮道:“脑门心上写了‘白苏墨夫君’五个烫金大字。”
钱誉忍不住笑开。
她也笑开。
笑声里,钱誉伸手抚进她发间,轻声道:“还……好吗?”
她微怔,还好吗?
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她可还有……不舒服?
先前还嘻嘻哈哈笑着的屋中,霎时又添了几分绮丽暧昧,又尤其是这耳房里还有沐浴过后的水汽缭绕,倒叫人有些隐隐喘不过气来。
白苏墨垂眸,如低语般:“……还好。”
他替她绾发,露出她颈间和锁骨的肌肤上他留下的痕迹,钱誉心底微动,低沉好听的声音道:“我本是想温柔些的……”
“嗯。”白苏墨不敢听完,只得轻轻应声。
“小姐,姑爷,可起了?”屋外是宝澶的声音。
耳房中用了水,又过了好些时候。
丫鬟们赶来伺候。
钱誉身边没有侍奉的丫鬟,阿鹿是在茶室伺候的婢女,不近身侧的。成亲之后,自然是白苏墨身边的丫鬟来伺候。
靳夫人心思通透。
钱誉应了声:“进。”
屋门嘎吱一声推开,有几个脚步声入内。
钱誉同白苏墨也自耳房中出来。
入内的是宝澶和胭脂。
见了他二人,都微微福了福身:“小姐,姑爷!”
姑爷……
方才那声白苏墨还不怎么觉得,眼下却好似回过神来,已唤钱誉姑爷了……
宝澶和胭脂见她愣住,对视一眼,都跟着低头偷偷笑起来。
她二人手中都各自抱着一叠衣裳,是给他二人送衣裳来的。
今日是他二人成亲的日子,也是年关。
稍后,还要聚在一处吃年夜饭的,所以便也与旁的婚事不同,新郎官和新娘子晚些就要露面的,再穿喜袍已不合时宜,更何况,喜袍都已被压得褶皱,上面还有凌乱的痕迹,也穿不出去。
这衣裳送来得便恰是时候。
“奴婢们伺候小姐姑爷更衣。”宝澶笑了笑,先出声。
胭脂也笑了笑。
钱誉自胭脂手中的接过衣裳,“你们伺候苏墨。”
一面往耳房去。
宝澶和胭脂都应了声是。
待得他撩起帘栊入了耳房,两人才笑出声来。
白苏墨轻声责备道:“笑什么?”
宝澶轻声道:“小姐,你方才没看到姑爷的脸,听说我们要伺候他更衣,他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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