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冷静点!”
“你要娘如何冷静!”李氏突然崩溃大哭:“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我的痛苦,我明明与你说过的……”
吊在梁上,绳子越勒越紧,没法喘息的滋味儿就是她的噩梦,每每夜里回忆起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京城就是她的噩梦,孟府一众就更是缠绕她不放的噩梦之源。
李氏见她皱着眉头,又急切拉着她的手:“回儿,你听话,娘不会害你们的,京城就是个虎狼窝,咱们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是去送死呀……”
孟回看着她,语气平淡的。
“娘,去是为了活命,不去,死得更快!”
……
孟回最后还是说服了李氏,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他们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另一边,孟启漳没想到她那闺女竟然这般机敏奸诈。
竟然用他的钱从镖局雇了一群人帮着她守着那间破屋,夜里都不放过,时刻都有人守着,害得他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他不打算就此罢手永留后患,但他又必须马上动身返回京城。最后只能留了人手,布置妥当后离开,他就不信那些人还能永远守着那破屋子。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孟回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他想都想不到。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孟启漳掀开马车后帘瞪视后方,不远不近缀他们身后的一行人,身形高瘦的少女朝着她挥了挥手,差点没把他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骡子车上坐着的不是他那不孝女又是谁。
还有李氏那蠢妇也跟着来了,第一天发现人后,他便已经把人拦住,得知她们也要进京,更是怒火攻心。
拦着人斥骂一顿后得来一句,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想去哪里他管不着。
孟启漳当时就被噎个正着,想让手下的人强制把人压回去,却被护送孟回的那些彪形大汉拦住。
毫无办法的他只能打转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最可恨的是,不知道那死丫头使了什么手段,他的人第二天才发现人不见了,慢了一天才追上他。
因为赶路错过了旅店,孟启漳现在他们只能夜宿郊外。
“没用的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废物……”孟启漳不耐的瞪了他们一眼,开口便是斥骂。
这些人都是曹家的,得了授意,跟在孟启漳身边,听他差遣,此刻被骂了,也只是恭敬听着。
心中纷纷暗恨孟回的狡诈,恨不能抓了她千刀万剐,以报戏耍之仇。
孟启漳发泄过后,坐在火堆边,恶狠狠的瞪着不远处的孟回一行,面沉如水的思虑着对策。
她这一出太突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之前的计划也都不能用了,能用的对策他暂时还没想好。
火光下,孟启漳的眼眸闪烁一阵。
无所如何,他不可能让她们进京威胁到他,更不可能让她们成为他以后仕途上被人攻讦拉他下马的理由。
有曹家在,他的官途不说一帆风顺,但也会少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为官路上他能走得更远。
他跟曹家的关系,绝不能生变。
心思一转,孟启漳突然笑了笑,既然那孽女这么想跟着他,便跟着罢。
在镇上不好动手,这一路到京城,路可长着呢,死几个人不过寻常事。
孟启漳吩咐几句,又把人散了出去,他身边就留了几个护卫。
又过了几日,这一路走来还算平稳,只是路过城镇的时候孟淮差点被拐子拐走,好在最后人没事。
孟回不知道这事与孟启漳有没有关系,毕竟城镇热闹的地方,拐子常有。但李氏仿佛惊弓之鸟,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
更是拉着她,直说不去京城了,还说怕他们还没到天之脚下,人就没命了。心存侥幸的说天下那么大,他们躲得远远的,不去招惹,苟且偷安便成。
任她恐慌惊惧,哭诉哀求,孟回都没应。
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而且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招惹,就不会有祸上身。
她们三人的存在一天,孟启漳永远都不可能睡安生。
在镇上的时候,从始至终,他孟启漳就没有表露过身份,也没有回过村子,回得悄然离去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只要他们死了,他在随意编个理由,骗过众人,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拿他如何?
他想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的心,一直就没死过。
镇上留的人手,足以表明。
要是他们不离开的话,哪一天夜半叫人摸上门宰了,说不准都还不知道。
在她看来,躲永远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退路。
孟回雇佣来的那些人都听她这个雇主的,李氏害怕,却也不敢带着儿子离开,心里对孟回这个女儿,难免生了怨怪。
拐子事件后,孟启漳一行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京城赶着,不着急,但也不懈怠。
孟回他们也一直跟着他们后面,不远不近。
过山道拐弯的时候,前方慢行的孟启漳一行,突然变了速度,催着马车使了过去,山腰挡住了一众人的视线。
“不好,跟上!”
第18章 人不人匪不匪(捉虫)
即便他们迅速发现不对,到底还是没能跟上,没追出几步的孟回一行人被迫停了下来。
她请来的十几个大汉迅速拿出兵器,神色警惕的与藏头露尾不敢真面目示人的蒙脸匪徒对峙。
孟回见郑广他们没有被吓跑,说实话她是稍稍松了口气的。
李氏带着孟淮缩在车上浑身发抖,眼中全是惊慌,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后悔了,她不该全都指望回儿一个,回儿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
这时,带头的蒙面人用刀指着李氏母子三人,高声喊道:“我们要抓的是他们三个,与你们无关,识相的快点离开!”
听了他们的喊话,李氏更是怕得控制不住颤抖不停,即便这样还是抬头怨怪的瞪了孟回一眼,又兀自说个不停。
“我早就说了,找个地方苟且偷安,离远些就是,你非要犟,现在好了吧,你满意了吧……”
孟回没有理会她,只是抬头看着一旁的郑广。
“郑镖头?”
“宽心!”郑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其他的没有多说。
出发前,孟回就已经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此行多艰险也需要搏命,她花重金请他们护送她和她娘以及她弟弟去京城。
他应下了,自然不会反悔,这一次护送的人,都是肯拼命敢拼命的好手。
虽然不清楚这帮人的来路,但是人数上他们占着优势,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这种场面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忌惮有,惧怕有,唯独没有抛下雇主就此离开的念头。
为了银子也为了一个信字,干他们这一行的失了信就等于自绝后路。
……
身后兵器碰撞的声音,孟启漳带着几个手下,头也不回离开,等到见不到人影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后,这才降下速度。
全盘计划被打乱,只能另做谋算,所以他特意绕了一条路,一条人烟稀少的路,近山靠岭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去而不被人知的偏僻山道。
回丫头是很聪明,她大概是想一直缀在他们身后,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动手,即便动手了也能拖住他一起。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提前让人查探了这里的地形,在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提前埋伏好,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次定然能除了后患!
孟启漳盯着后方良久,叹息一声。到底是自己的妻儿,即便他对他们没有过多的情感,真要出手杀死他们的时候,心中难免生出些许复杂。
他不后悔,妻子没了还有更好的在等着他,况且当年要不是他孟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李氏,她也活不到今日。
至于孟回和孟淮,就当他们还了他这个父亲生养之恩吧。
孟启漳抬头看天,一望无垠,雁鸟高飞。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时此刻也唯有这句话能表述他的心情。从此以后,他也是如此,等待他的将是娇妻美妾仕途明亮,孟家将在他的手里改换门庭,跻身庙堂。
前一刻的微末伤感已经全都消散,现在他的心间只剩下澎湃激动。
马车突然剧烈晃动,孟启漳皱着眉头,还来不及询问,车头忽然掉转,赶车的护卫驱着马车骤然狂奔。
逃命一样的速度,马车内的孟启漳已经晃得东倒西歪,额头也磕青了一片,脸色难看的怒斥:“怎么赶的车,还有谁让你调转回头的,如此不听差遣,到了京城……”
“有土匪!”
车架上的车夫头也不回喊了一句,至于别的,有命活着回去再说吧!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车上的人扔下不管,可惜他是奴,曹家的奴,而车上的人即将成为曹家的乘龙快婿。
顾不得多想,他现在只能拼命的追着前方骑马的几人。
此刻他也是神色仓皇,心中暗道,莫不是真的天道好轮回,因果报应不爽?要不然他们的人还在前头扮土匪截杀那母子三人,他们才离开没多远就遇上真土匪了!
听到有土匪,孟启漳顿时慌乱起来,他到底不过一介文人,纵然他心肠狠毒,依旧会害怕。
杀人和被人杀始终是两码截然相反的事,世人都惧死,他也不例外。
他的仕途生涯才刚要开始,他还不能死。孟启漳手下撑开手臂扒紧两边稳住身子。
“快快快……”
他现在也顾不上指责那人擅自做主,只是慌忙的催促,暗恨探查的人没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失误。
“来了头小肥羊,兄弟们怎么着?”一身虎皮大袄的土匪头子骑在马上呦呵道。
“抓,杀,抢!”剩下的土匪们整齐划一的附和喊着。
抓杀抢是这群恶匪所在山头的规矩,抓光杀光抢光,从不留活口。
他们在这一带可以说是恶名远扬,人人惧怕,就连雍城衙门都不敢剿,这使得恶匪们更是猖獗,无法无天。
他们本就是山中恶匪,打家劫舍多寻常事啊!哪里知道雍城突然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偏偏还有几分本事的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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