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怡娇瞪了孙媛媛一眼,随即,处变不惊回答,大有安之若素的状貌,“这您大可放心,我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我们孟家人才济济,出类拔萃。”孟紫怡掰着手指头细数,与有荣焉,回答,“我大伯孟天启在英国的事业如火如荼,am集团方兴未艾;我堂哥孟骁是世界金融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股壇大鳄;我远房堂哥孟麒,年纪轻轻,便是闻名遐迩的古董商。”停顿了下,孟紫怡双手轻抚着拢在左肩的长发,娇媚动人,柔婉清雅的嗓音徐徐,“倘若时光倒退一百多年,我还是格格呢。”
冷不丁,得知这些,孙媛媛目瞪口呆,一直以来她只隐约知道孟紫怡家境不俗,从未详细问及,不曾想竟是如此显赫,难怪孟紫怡一贯自视甚高,孙媛媛一激灵,似梦初觉,双手挽上孟紫怡纤细的胳膊,笑容可掬,“恕我眼拙,凤栖梧桐,我这棵梧桐竟然懵然不知,见谅见谅。你和胡靖扬两个人,原先南辕北辙,天南地北,眼下嘉偶天成,珠联璧合,缘分之奇妙,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啊。”
孟紫怡拍了拍孙媛媛的手,一本正经,开腔,“少打岔,言归正传。”而后,她嗓音稍微放缓,和婉道,“媛媛,说真的,哪怕是脱层皮,你也得试着去改变,当年李杰豁出性命来救你,不是要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顿了顿,孟紫怡眼含艳羡,接着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当属你们这一段,李杰超尘拔俗,高情远致,对你更是情真意切,至死不渝,确实值得你一生铭记。”
说着说着,孟紫怡又再泪光盈盈,语带哽咽,“李杰生性旷达爽朗,他一定特别希望能有个人,代替他来爱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素来觉得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写照,从前啊,你的一颦一笑,李杰秒懂,然而,你是他最爱的人,不可能不懂他的心思吧。”
孟紫怡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语,致使孙媛媛有一种久梦乍回的醒悟,这几年来,莫可名状的荒唐,不堪回首,而今,唯有展望未来。
孟紫怡和孙媛媛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孟紫怡的泪光中饱含期盼,疼惜和殷切,孙媛媛悔恨交加的泪花,潜藏着憬然大悟的决然和毅力。对视良久,孙媛媛郑重地对着孟紫怡点了点头,孟紫怡随即破愁为笑,两人笑中有泪,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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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罗马。
顶天立地的地中海松环绕着意式风情的罗马古迹,古典而迥异的建筑物,透露着沧桑,走在街头,除了满目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外,还有千奇百趣的街头艺人,以及即兴表演的游客。午后明媚灿烂的阳光,铺洒在石头路面,犹似闪闪发亮的金子,徜徉街头,美丽的建筑,热闹的氛围,致使人心情愉悦。
罗马作为文化之都,琳琅满目的饰品店遍布大街小巷,处处蕴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车行过程中,一间临街而建的饰品店倏忽映入后座凭窗眺望的胡靖扬眸底,胡靖扬神思一错,家中相饰而笑的小女人,明眸皓齿的面容速即窜入脑海。
“老公,你归来时,莫要忘了给我买手信。”
女人既柔且软的叮咛再度回荡在胡靖扬耳畔,胡靖扬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旋而,吩咐驾驶座的沈江靠边停下。
沈江依言,择了路边一处停下,胡靖扬推开车门下车,衣领挺括的他踏在金光洋洒的路面,轩昂而挺拔,艳阳勾勒着他身高腿长的背影,云淡日丽,天青日白,尤显煜煜生辉。
ada,中文名艾迪,胡靖扬首席秘书,跟随胡靖扬经年,已婚并且育有一子,艾迪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哪怕是当年的赵亦菲,也未及至此。虽则自赵亦菲以后,老板偶然会与一些女人过从甚密,但凭其今时今日在商界的地位,况且彼时他尚且单身,这样倒也无可厚非。然而,自从这位老板娘出现以后,老板近乎倾心相待,眼里再无旁人。回想林氏企业那次见面,老板娘孤身犯险,力挺好友,温婉大气中不失直爽,想来不难相处。至少照比恃才傲物,眼高于顶的郭希莱,老板娘明显更胜一筹,想到郭希莱,艾迪随即忆起半月前,一贯骄傲的郭希莱居然纡尊降贵来到她午餐时常光顾的那家餐厅堵她,旁敲侧击地探听胡总左手无名指上最近为何多了枚戒指。且不说,她与郭希莱素有龃龉,但凭自己的职业操守,未经许可,她也断然不会把老板的私事到处宣扬,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此刻,艾迪目送着老板昂藏伟岸的背影,沐浴在金色阳光下,修长匀称的双腿迈向前方路边那家陈设精美的饰品店,艾迪何其庆幸,郭希莱并非老板的最终选择。同为女人,尽管她无比同情郭希莱痴恋经年,一无所获,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希莱若真当了凯东集团老板娘,以其嫉妒心之重,那么她们这些秘书焉能有好日子过。
经年以来,郭希莱慎防胡总身边所有女性,不管已婚,还是未婚,均不能令其掉以轻心,久而久之,弄得自己神憎鬼厌,大家之所以隐忍,不外乎忌惮其职位颇高,兼与胡总是旧识,从而,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其实,艾迪早已看出胡总对郭希莱无意,否则,两人怎会蹉跎经年,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得那个男人对你心动,不然,纵使赔上青春,亦是枉然,反之,何须经年,倾心一秒足以。
郭希莱的心思,胡总未尝不知,也曾明里暗里拒绝过郭希莱不少次,奈何,郭希莱始终执迷不返,胡总顾念旧情,加之,郭希莱于工作中非但从无大错,还屡屡建功,故而,纵然胡总是集团老板,也不好公私不明,对其过于决绝。
从前,胡总偶与一些女人过从甚密,郭希莱生怕胡总认为其不识大体,尽管嫉妒得要死,可依然极力隐忍,毕竟那些女人充其量就是逢场作戏而已,断然当不了胡太太,然而,当年的赵亦菲却不一样。八年前,郭希莱为着赵亦菲和胡总交往一事,可没少私底下,找赵亦菲麻烦,后来,赵亦菲与胡总情路生变,最高兴的莫过于郭希莱,鉴于此,艾迪不由猜测,倘若郭希莱得知胡总已婚,岂非伤心得要自杀?
迎客风铃“叮铃”作响,胡靖扬推门而入,双手抄兜,黑眸环视一圈,尽管饰品店不大,并且仅有老板娘一人看铺,可装修别树一格,饰品种类繁多,美丽绽放,或优雅精致,或含蓄自然,或光芒四射。
饰品店老板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意大利女人,身材微胖,整体温和敦厚,亲和力很强,给人春风化雨的感觉。听见风铃声响,老板娘循声望去,目光所及,来人是一位气宇非凡的亚洲男士,西装革履,英俊倜傥,老板娘移步上前,微笑展颜,无奈不懂中文,唯有用意大利文配合身体语言,手舞足蹈,询问,“先生,请问您准备为谁挑选饰物呢?我乐意为您参详。”
胡靖扬俊逸的脸庞,笑容清浅,回以流利的意大利文,与此同时,棱骨分明的大手拨弄了下,身旁陈列桌上支起的一排璀璨明耀的水晶流苏,润泽的淳光于他粗实的指间流动,带出力与柔的美感,“谢谢,我打算为我太太挑选一件饰品,一时未有心选。”
原来眼前这位清俊男士说得一口流畅的意大利文,老板娘不由得为之松了一口气,含笑的蓝眼亮晶晶,不掩羡慕的眸光,灿若星河,“先生您一定很爱您的太太吧,您太太真有福。”
话落,胡靖扬笑而不语。
随后,老板娘向胡靖扬极力推介一款手链,白金材质,洁润细腻,简单的线条融合大方的设计,精致与华丽完美呈现,光影下,演绎着灵动的光彩,低调而不失华贵,绕于白皙的腕间,带出女性纤细骨络独特的柔美,更主要的是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今生挚爱。
无论从样式还是寓意来说,都笃定符合孟紫怡历来的审美,再者,胡靖扬瞧着亦是合眼,因而,雀屏中选,当即刷卡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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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地灵人杰,举世闻名的人间天堂,秀水明山,美若仙境,更有浪漫的神话故事点缀,千年等一回,情景相寓,家喻户晓,传颂至今。
今天是李杰的生忌,一大早,孟紫怡陪同孙媛媛搭乘高铁,再度来到杭城祭拜李杰。除了这回和四年前为李杰送葬那回,孟紫怡儿时,也曾来过一次杭城,犹记得,那一年,她跟随父母来杭城旅游,一家人尚是乐也融融,风和日丽,丹桂飘香,妈妈身穿月白色旗袍,手撑杏色缀花油纸伞,立于断桥,彼时,她和爸爸正杵于桥下,仰望着桥上花静悠然的妈妈,捕捉少许,妈妈于桥上倾城一笑,桥下拄着相机的爸爸速即按下快门,那一笑成了永恒。
即便是孟紫怡再次置身杭城,回忆来袭,都不免唏嘘,感慨良多,更遑论,生于斯,长于斯,近乡情怯的孙媛媛,高铁临近杭城,凭窗眺望沿途的美景,孙媛媛便已止不住潸然落泪,柔肠百结。
孟紫怡和孙媛媛均是一身黑色连衣裙,端庄秀丽,远比高铁站那些花枝招展,衣着清凉的女孩,更夺人眼球,两人方一下车,置身于人生人海的高铁站,但凡所经之处,无不引来旁人惊艳的目光,不管是孟紫怡,还是孙媛媛,对此,均已司空眼惯,继而,宠辱不惊。
两人没在市区逗留太久,随意在高铁站附近选了家咖啡厅歇了歇脚,点了杯饮料,稍作休息,便打了辆出租车前往杭城墓园。
墓碑上的李杰依旧是20岁的模样,神采奕奕,朝气蓬勃,孙媛媛抽了块纸巾,半蹲下身,泪眼婆娑,注视着照片上笑得开怀的李杰,用纸巾温柔地擦拭着李杰俊朗的面容,喉咙翻滚,“李杰,又是一年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来看你了……”
当手中的纸巾擦到那个“妻”字,孙媛媛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悲戚的哭腔,断断续续,夹带着浓浓的悔恨,“我自封是你的妻子,但是…我怎会那么不知廉耻,做出这么对不起你的事。李杰,对不起啊…我不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之后,便是孙媛媛无尽的哀哭。
从旁伫立的孟紫怡悲从中来,继而,怆然泪下,清亮的泪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眼前生死契阔的画面,一边抹泪,一边默语,对不起,李杰。我准备给媛媛介绍对象了,你这么爱她,定然也盼望她一世长安,夫妻和顺,这个人选,我斟酌许久,方才敲定的,他一定会像你一样,爱护媛媛,疼惜媛媛,李杰,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你在天之灵,若是同意,便给我一些启示吧。
随即,一阵清风扬起,仿佛在响应什么,不远处一座墓碑前搁放着一束芙蓉花,风吹,花瓣四散,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徐徐飘向孟紫怡,孟紫怡伸手接住了这片轻盈娇美的芙蓉花瓣,水眸盈转,似有所想。
每年三月八号,俗称“妇女节”,可在学校,这天被称之为“女生节”,每年到了女生节那天,大学里会安排男生等在饭堂门口,给路过的女生赠送玫瑰花。
那一年,女生节,孟紫怡用完午饭,抱着书本,慢慢走下楼梯,行至缓步台,一只骨络明晰的大手攥着一株泛着露珠的粉红芙蓉,倏地呈现在孟紫怡眸底。
孟紫怡先是微愣,遂而,抬眸,笑容温暖的李杰映入眼帘,他把手中的粉红芙蓉再往前递了递,“女生节快乐,这个送给你。”
见状,孟紫怡莞尔,伸手接过芙蓉花,“谢谢。”随后,她张望了下四周,笑问,“旁人都是玫瑰,我的怎么是芙蓉?”
背着阳光的李杰,笑容很灿,“因为芙蓉更配你,玫瑰是学校提供的,芙蓉可是我自费的,自然与众不同。”
孟紫怡闻言,唇角笑容微僵,眼有困惑和不安,似是看出孟紫怡眼底的疑虑,李杰微笑解惑,“媛媛自小骄纵,待人接物若有不周,还请你这位室友多担待,莫要与她计较。”
话落,孟紫怡暗自松了口气,浅笑,“媛媛性格很好,我们相处融洽,你别受外面的谣言影响。”
“那就好。”李杰粲然,舒了口气。
思绪回笼,孟紫怡泪光闪闪,注视了静静安躺在雪白掌心的粉红花瓣片会,继而,攥紧手心,泪光清盈的水眸转向墓碑上笑容灿烂的李杰,倩笑,李杰,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谢谢你,你果然是这个世上最爱媛媛的人,媛媛今生能得你这么好的男人相伴一程,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