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筝相信,她爹娘都会懂的,绝不会因为不去观礼,就怪她没规矩。
拒绝后,傅宝筝立马整颗心扑在了手中的小鸟荷包上,一针一线尽量将它绣得栩栩如生,胖乎乎的小鸟儿憨态可人。
“也不知道那个有大脚印的小鸟荷包,四表哥是不是真的日日挂在腰上?”
他挂在腰上,她会开心,会有满满的甜蜜感。
但是,被踩了一只巨大的脚印,真心不美观的,他还挂出去显摆,会被人笑话吧?
思及此,傅宝筝越发催促自己赶紧将新的小鸟荷包绣出来,好替换。
折枝见姑娘果真不去观礼,只得去回禀郡主,好在郡主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知道就过了。
~
二房。
傅宝嫣一身大红色纱裙,化着精致的新娘妆,正坐在梳妆镜前做最后的妆扮。
对着镜子,傅宝嫣一会儿侧着脑袋看左脸,一会儿又转过脸蛋去看右脸。
专属于新娘的胭脂红,正静静绽放在她白皙如玉的脸蛋上,绽放出属于新娘的幸福红晕。
很美,很美。
傅宝嫣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天底下最美的新娘不过如此了,任何男子都无法无视她的美艳动人,她安静地坐在绣凳上,指腹轻轻碾压过鲜艳欲滴的红唇。
二太太邢氏打听到太子殿下进府后,立马奔走进来,然后她身子呆呆立在了门框那,小嘴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嫣儿,今日太美了。
她完全看呆了。
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只见嫣儿一身大红色织金线的新嫁娘大长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大红色的纱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得像杨柳枝,嫣儿的修长脖颈被大红纱裙映衬得更白,更晶莹如雪。
二太太邢氏这个中年妇女都看得咽了把口水,更别提等会儿的太子殿下了。
呆呆立在门边看着嫣儿坐在那儿的绝美背影,二太太邢氏缓了好一会儿,才眨眨眼,走进房里笑道:
“我的嫣儿,就是美得惊心动魄!那个什么柳珍珠,跟我的嫣儿一比,都不够瞧的!”
傅宝嫣听到这话,再次审视一遍镜子里的自己,真真是美得惊心动魄,艳丽如瑰宝,绝对的最美的新嫁娘。
“他来了?”傅宝嫣盯着镜子里的娘亲,问道。
“对对对,来了,”二太太邢氏一脸傲娇地道,“太子殿下刚进府,只在柳珍珠院子里待了半刻钟不到,就甩开众人朝咱们二房奔来了,稍后就到,你做好准备……”
傅宝嫣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她知道关键的一刻即将来临,这出戏唱好了,就能继续将太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唱不好,她以后就得堵心死。
“走吧,我去院子里站着等他。”傅宝嫣轻轻从绣凳上起身,转过身去面对二太太邢氏。
突然,二太太邢氏视线一愣,惊叫道:“天呐,这裙子怎么了?”
然后,二太太邢氏就陷入了一个人的癫狂,双手捧起大红色的裙摆,手臂都在颤抖,声音更是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昨儿个拿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哪个该死的奴婢弄坏了它?”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傅宝嫣听着娘亲一个劲嘶吼不休,她自个也低下头,视线缓缓扫过艳丽十足的裙摆,扫过上头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哽咽道:
“娘,这就是命,女儿认了!”
二太太邢氏一下子懵了,抱住嫣儿嚎啕大哭起来。
傅宝嫣母女哭了好一会,傅宝嫣才命令丫鬟好生儿搀扶住娘亲,免得娘亲哭晕了过去摔伤,她自己则缓缓迈向房门口。
忽的,二太太邢氏摸一把眼泪,大声哭道:“嫣儿,反正太子殿下要过来,你就……待在房里等他……”
此时傅宝嫣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槛里,她静立在那,任由晶莹的泪珠流淌过脸颊,努力弯起唇瓣笑道:
“不,娘,女儿要站在院子里有桃花瓣飘落的地方,要站在春天里最美最象征爱情的地方,去等我的太子殿下……”
说罢,傅宝嫣再不理会二太太邢氏,两只小手微微提起长长的裙摆,一个人脚步缓慢地行走在长廊上,身后拖着最艳丽的大红新嫁娘大裙摆。
忽的,还没行走几步的她,刚站在长廊出口要沿着石阶走下,竟不期然看到了立在桃花树下的太子殿下。
太子萧嘉,一身大红喜袍,正立在不远处深情款款看着她。
方才,嫣儿在房里与二太太邢氏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她说要站在桃花瓣飘落的地方,站在最象征爱情的地方去等候他的到来。
她声音里的悲戚和坚强,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底瞬间涌起无限的柔情和爱怜。
他的嫣儿,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
无论她心底多么受伤,多么难过,都始终憧憬着最美好的爱情,要给他最美好的爱情。
然后,太子看到一身大红新娘喜袍的嫣儿,一个人缓步走过长廊,那一身的红,那缓缓走来的红,将他的双眼刺得无比灼痛。
“嫣儿,你等孤,孤一定会对你负责……”
“嫣儿,你是孤唯一的爱人……”
“嫣儿,孤的所有第一次,都是你的……”
他的誓言他没有忘记,可是她最看重的那个第一次,他却给了别的女人。不仅如此,今日,他还要纳妃,迎接他身边的第一个女人进东宫。
如此一来,他曾经的誓言,算是狠狠击碎在嫣儿跟前。
昨夜接到那个藏有一截乌黑断发的荷包,看到荷包上绣着的“残嫣”二字时,太子以为她的嫣儿是绞发与他决裂,要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了。
慌得他一整夜没合眼。
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嫣儿从此避开他,再不相见,甚至坐上花轿另嫁的画面。
慌得他差点窒息。
所以,今日,太子借着迎亲急急忙忙赶了来,只为了见嫣儿一面,要挽回她的心。
却不曾想,他的嫣儿居然身穿大红嫁衣,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嫣儿静静立在台阶上,沐浴在春日耀眼的光芒下,她身上的红闪闪发亮,太子眼角忽的湿润。
她的意思,他懂了。
他真的懂了。
“嫣儿……”太子声音哽咽,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傅宝嫣安安静静给他抱,小脸靠在他怀里,两人静静相拥良久,傅宝嫣才轻轻开口:
“太子殿下,嫣儿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果然来了……”
傅宝嫣抬起小脸,莹莹的泪光闪进太子眼底,像是鼓起万分的勇气,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愿意娶我吗?”
望住她的泪眼,太子萧嘉掷地有声道:“愿意!”
傅宝嫣的脸在大红面纱下笑了,她泪光闪闪,缓缓抬起小手交到太子手中,美眸望了望院子里那株花朵开得正盛的桃树。
两人手牵手,走到桃花飞舞的树下,互望一眼,跪在桃花树下。
“苍天在上,从今日起,嫣儿就是孤心底的妻子,孤一生一世都不负她!”太子萧嘉举手发誓,“若是负她,就众叛亲离,永生永世孤独!”
傅宝嫣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眸里露出不忍心。
太子萧嘉见了,心底又是一暖,他的嫣儿就是这般爱她,连私下拜天地的誓言都舍不得他说得悲惨。
傅宝嫣扫一眼太子的眼眉,就读出了他心底的话,她隔着大红面纱嫣然一笑,这才自己举起小手,立下誓言:
“我傅宝嫣,不管人世间的繁文缛节,也不管有没有三媒六聘,我只知道,我深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冲破一切阻碍也要嫁给他,哪怕没有亲人祝福,没有世俗的名分,我也要嫁给他,一生追随!”
“从此刻起,我傅宝嫣就是萧嘉的妻子了,永不后悔。”
说罢,傅宝嫣转过身,眼神坚定地望向他双眸。
最后,两人虔诚无比地夫妻对拜,正式结为夫妇。
这一幕,二太太邢氏偷偷儿躲在房里,戳破窗户纸,看了个一清二楚,激动得她恨不得原地蹦起来。
她女儿就是本事啊,一截断发,一个“残嫣”,就逼得太子不管不顾地私下里拜了天地,从此,她的嫣儿就是太子心底的正妻了。
妙啊!
二太太邢氏早就看清楚了,太子殿下是个极其负责的好男人,一旦他也私下里“娶”了,就绝对是打心底认可了嫣儿“正妻”的地位。
如此一来,她的嫣儿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就是迟早的事了。
太子一定会努力实现的。
二太太邢氏躲在窗户后,笑得合不拢嘴。
“嫣儿,我的妻,我爱你。”太子萧嘉扶起跪拜在地的嫣儿,面对面站在她身前,缓缓勾起她脸上的大红面纱。
嫣儿没有盖红盖头,揭开这层面纱,就相当于挑起红盖头。
今日这层面纱,与嫣儿往日佩戴的遮面面纱不同,它特别长,足足垂落至小腿。
嫣儿双眸里泪光闪闪,仿佛这一刻她无比期待和激动,就这样静静不动,等待新郎掀开面纱。
大红面纱揭开,就在太子想触碰她美艳动人的脸时,萧嘉的目光忽的被面纱下的大红色裙摆给吸引了过去。
裙摆上,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大裂痕。
宛若一个长形黑洞,足足从腰部往下裂开到裙底。
原本美艳无双的红嫁衣,瞬间被人挖去了灵魂似的,惨烈无比。
太子萧嘉的心,猛地一颤:“嫣儿……”
他的话才刚出口,就看到傅宝嫣双眸紧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从眼角奔流而出。
傅宝嫣无声无息地流泪,立在那儿,任由春风吹荡起残破的大红嫁衣。
她知道太子在盯着她瞅,所以她尽情在脸蛋上演绎着“美,却痛苦”的表情,许久之后,她才闭着眼道:
“夫君,你要记住,嫁给你,是遵从了我对你的爱。可你今日要迎娶别的女人,我的心就如同这大红嫁衣一般,残缺了一个大口。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会痛。”
“尤其是夜晚。”
最后一个字落地,傅宝嫣忽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红布,挂在太子的脖子上,然后她眼含热泪决绝地望了他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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