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看着她绝美却苍白的脸颊,他的恨,竟生生的被压了下去。明知道她耍小手段要戏弄那个过气的公主一番,他却依着她的性子,将她主导的戏码演了下去。

而昨夜,是他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想象着被她被自己点了哑穴,喂了软筋散,因为说不出话、使不起劲而发怒、生怕他做出什么而不敢入睡的样子,他的心里觉着解气极了。而搂着她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让人可以忘却一切,安然沉睡。昨夜,他生平第一次搂着一个女人而什么事也没干,只因为那人是她。

呵,宁儿,我真不想放你走呢,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冬日的天,黑得早。不到酉时,天色已是很暗。

将军府上原本的白灯笼早已撤下,换上了鹅黄的四角灯笼,那灯光更显得悠黄了。

因着整个城里驻扎的都是日暮军,是以守卫也不那么严。

一个娇小的蒙面黑影熟门熟路的绕过稀稀拉拉的守卫,往将军府的后门而去。

轻敲了三下木门,得到回应后,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另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一闪而入。

高大的黑衣人一把抱住娇小黑影,右手不安分的在她胸前大力捏了一把,才沉声问道:“小娘子,怎么样了?”

娇小黑影隐忍着痛楚与胸中的厌恶,推开他,轻声回道:“暮千雨正在膳堂,一切按计划进行。”

“好,事成之后,希望你依约行事。”黑衣人霪邪的在她耳畔低语,“我可是很怀念晌午时的感觉哦。”

“放心,我说话必定算话。”女子媚着声音催促道:“走了,再不快点,暮千雨都要用好膳了。”

“好呢,小娘子。”

借着夜色掩映,两人按照女子刚才过来的原路而去。

折进一座院子门口,女子在路旁摸起两粒石子捏在手中。闪身进去,躲在一颗粗壮的老槐树后,将手中石子朝着一个亮着灯笼的屋门口外的两个守卫精准的扔了过去。

下一刻,原本说着话的两人定住身子,亦发不出言语。

女子朝身后的黑衣人挥了下手,那黑衣人便和女子一同过去,扭断了两名守卫的脖子,拖到一旁的阴暗之中后,女子便折身退出院子。

高大的黑影径自走到灯笼下,推开屋门,闪了进去并关上屋门。

屋内一个小丫头正襟危坐的守在床榻前,听见声音,望向门口,顿时吓得尖叫出声。

榻上睡梦中的阮伊箬猛地睁开眼,看着小丫头惊恐的面颊,知道有了状况,想要坐起身,然而那软筋散的药力太过强劲,至现在,她依然觉得浑身无力。

只见一道黑影一晃便来到榻前,生生扼住小丫头的脖子。

“你是谁?”阮伊箬怒瞪着黑衣人。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扔下已然咽气的小丫头,转身望着阮伊箬,目光触及到女子绝美的容颜时,不由得瞪直了双眼,咽了一口口水。

“呵,想要我命的人何其多?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如愿,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阮伊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直看得黑衣人心旌神漾。

其实阮伊箬此刻心里怕极,这个人不像君娴那么好唬,他现在要自己的命易如反掌。不过看他眼中色-光,似乎是对自己“别有用心”啦!如此,为求自保,不得不牺牲下自己的“色-相”了。

“你现在就嘴硬吧!不过我现在有些改变想法,不想要你的命了。”黑衣人猥亵的说。

“莫非你想要我的人?”阮伊箬戏谑道。

“正有此意。”黑衣人说着撤掉脸上的面巾就要俯身去亲阮伊箬。

这人是谁?目前在幽州城里想要我命的除了君娴、燕翎就是老刀!

呵,阮伊箬脑子里霎时清明。原来是他啊!他不是应该在日暮大军的火头房么?怎么敢私自进入暮千雨目前居住的将军府?莫非……

“……我现在是不能动你,但是不代表没有人不敢动你……”

阮伊箬脑子一下子闪过早上君娴说过的话。

呵,很好!君娴,真是好样的,竟然将老刀找来取我性命!只不过你太激进了一些,你的智慧,也只有如此而已!

君娴,你且记住了,如若我魏宁今日死不了,那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眼见着黑衣人的嘴巴就要靠到嘴前,阮伊箬妩媚一笑,道:“等等。”

“呃?”男子见了阮伊箬这一笑,只觉得骨头都酥-麻,软声问道:“小娘子要干什么?”

呵呵,幸好我还记得君娴说过,她那日闯日暮大营,被老刀捉住喂软筋散的事。一般来说,有毒药的人,一定会有解药。

“你看吧,我这样浑身无力,你一个人也没什么劲,不如先给我解了软筋散的毒,我陪你好好玩玩。”阮伊箬声音轻轻柔柔,好听至极,任凭是个男人听见也只有听从的份。

其实她之前有跟沈昭要了两粒解药,就缝在她身上的衣角里,但是那药不到关键时候,她是不能动的。

老刀正乖乖的往怀里掏解药,突然觉着不对头,便停下来,贼笑道:“嘿嘿,小娘子你诓我呢?你功夫那么厉害,我可不敢给你吃解药。”

阮伊箬翻了个白眼,道:“你应该知道我中了‘失魂香’吧?且已经中毒这许久,我的功力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就算现在没有功夫的人对我下杀手,亦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真?”老刀将信将疑的问。

“骗你作甚?”阮伊箬睨了他一眼,一语双关的道:“要玩就玩个尽兴,你说是吧?正好我也想玩玩。”

“呵,你个小妖精,好,把爷侍候好了,爷说不定舍不得杀你。”老刀在阮伊箬脸上捏了一把,掏出药瓶,取了一粒药丸喂到阮伊箬嘴里。

丫的,恶心死我了!阮伊箬心里直觉想吐,面上却笑吟吟的道:“麻烦给我倒杯水。”

“好。”老刀答着,转身向一侧的台桌走去。

猪头,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人!你今日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就休怪姑奶奶心狠!

趁着老刀倒水的空档,阮伊箬悄悄运气,那解药在在内力催化下,散解得更快,不可眨眼工夫,便觉身上力气也恢复了大半。

老刀憨笑着将水递给阮伊箬,阮伊箬以左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之后,便以迅雷之势,将玉质的水杯砸向老刀的面门,右手同时伸向他左侧,拔出他的佩剑。

水杯砸到老刀鼻梁之上,瞬时被阮伊箬突然的动作砸得有些呆愣。但却因为距离太近,并未有多大的力道,他那鼻梁只微微有些泛红。

待阮伊箬拔出他的佩剑之后,老刀便醒过神来。在阮伊箬长剑刺出的同时,身形也灵巧的往后退了两步,躲过了致命一剑。接着纵开一些距离,站定身子,脸上虬须乱颤,哆嗦着嘴骂咧道:“你个臭娘们,真是坏到极致,竟然敢骗我,还对我老刀动手,你是找死不成?”

“驴都比你聪明多了!还想打我的主意,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阮伊箬说着,纵身飞起,长剑直逼老刀心脉。“如今找死的人是你!今儿你自个送上门来,姑奶奶哪有放过你的道理?”

“哼,少和我嘴硬,今儿我要为我的主子报仇!”

老刀实在是有些能力的,只见他迅速的操起身侧的锦凳,格挡在身前,见长剑刺穿了凳面,手上大力一扭,阮伊箬手腕受力一转,长剑脱手而去。

老刀也不顾取剑,直接将锦凳砸向阮伊箬。

阮伊箬一个飞身,轻松躲了过去。

老刀正想再抓起一只凳子,阮伊箬却看准了他的意图,当即一脚飞踢过去。为了躲避这一脚,老刀自是没有取到称手的东西来攻击。

双双都没了武器,顿时展开了徒手肉搏战,一时间屋子里凳子、桌子等七零八落的东西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地。

小院外并不曾走远的女子隐匿在院墙外的黑暗中,半天不见老刀出去,心里已然着急,待听见屋内传出了打斗声,心里暗咒老刀是蠢驴的同时正欲折进院子里去帮老刀的忙,却被转角处突然出现的灯笼亮光及一群人给逼回了暗处。悄悄探出头,看见那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暮千雨。

他这会不是该在用膳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那蠢驴还在屋子里,若是被抓住了,会不会将我给供出来?女子心下如是想着,不由一阵焦急。眼看着暮千雨越走越近,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暮千雨走到离院子不远的地方,感觉到有打斗声传来,忽地顿下脚步侧耳细听,待听出是自个的院子里传出的声音时,立马抛开后面的随人,几个飞跃,跳进院子。

阮伊箬听见声响,断定是暮千雨到来,当下便打定主意,万不能让暮千雨发现自己功力恢复太多。于是,在暮千雨接近屋门的同时,放缓了手上动作,硬生生受住老刀袭到胸前的大力的一掌。

这一掌实在是重的,直击得阮伊箬顿觉浑身疼痛,喉咙一阵腥甜。

暮千雨推开屋门,堪堪就看见阮伊箬口中鲜血喷渤而出,转而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宁儿——”

暮千雨顿觉一阵心痛,大喊着欺身朝老刀掠去。

背对着暮千雨的老刀还欲朝阮伊箬踢去,听见喊声,自知再不跑便是死路一条,于是慌忙抓起地上的阮伊箬快速的朝暮千雨扔去。

暮千雨只得收住攻击老刀的架势,一把接住阮伊箬。

老刀得了空档,施了轻身功夫,迅速的逃离。

暮千雨顾及阮伊箬的伤势,亦来不及追。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想与阮伊箬一起用膳而送膳食过来的一些宫侍随人,根本就不会功夫,此刻见了一道人影掠出来,已是吓得丢掉手中的盘盏,抱头蹲在地上。

老刀顾不得这些人,径自离去。

暮千雨将阮伊箬安顿在榻上之后,折出身,火大的朝一众吓得战战兢兢的宫侍吼道:“从一,速速去请萧国师过来;从二,去叫饶护卫,速速带人全城搜捕老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皇上。”一众人中,蹲在最前面的二人见了自家皇帝发火,当即连滚带爬的朝外奔去。

“你们,速速进屋收拾收拾,该扔的扔,改换的换。”暮千雨不待众人回答,返回榻前坐定,看着阮伊箬本就苍白的面孔此刻更是白如纸张,胸中郁结难耐。掏出一方锦帕,右手轻柔的拭去她嘴角那触目惊心的血红,而左手已是紧紧的握捏成拳,指节泛着青白。

如若不是自己早来一步,那结果真是无法想象!心里莫不是后悔自己不该给她服用软筋散。暮千雨面色抑郁,眼中阴鸷之色顿显。老刀,你就等着凌迟处死吧!

不多时,国师萧正楠请到,待知道是要为阮伊箬疗伤时,不由犹豫的道:“皇上,不如趁此机会将她除去,以绝后患。她乃燕人所伤,燕藜那小儿也赖不到咱们头上。”

暮千雨冷冷的瞪他一眼,道:“说什么话呢?要你治你就治!”

萧正楠从来没见过暮千雨如此瞪视过自己,心里不由发寒。虽是不情不愿,却也是立马为阮伊箬施起针来。

待确定无大碍后,暮千雨遣退一众人等,搬了只凳子在榻前坐了下来,抓住阮伊箬柔若无骨的手,紧紧的抵在胸前,满心的自责。

在院外,那隐在黑暗中的女子还不曾离去,跃到一侧的树上,咬着嘴唇,眼睛瞪视着那透着亮光的窗棂,只觉得心中疼痛难耐,妒火蔓延至全身,烧得她体无完肤。

阮伊箬,为什么老天会那么眷顾你?给了你美貌倒也罢了,还给了你一身好武艺;给了你一身好武艺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全天下的男子都围着你转!我只是喜欢他,也只有一个他而已,为何你连我唯一喜欢的一个他,也轻易的夺走?我不甘心,不甘心啦!

女子想着,那纤细的手早是深深的掐进了树皮里。直到天色微明,才面色抑郁的离开。

而整个幽州城,早是集结了大批军队,火把将城里照得如同白日。大队大队的人马熙攘着满城搜索老刀的下落,连一只角落也不放过。

黑衣女子折回将军府一间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只黑色的包袱,避开守卫,又从将军府的后门出了府,一路小心翼翼的绕开全城搜捕老刀的官兵往城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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