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傅菁菁出嫁,意在和亲,皇后为了表彰她的壮举,硬是让贵女们相送,她一个新妇,自然也要来做表率。
今日风大,还下了一场雪,雪一直未停,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顾月梨将手缩进大氅里,抬眼看着雪地里红红的一片。
徐国太子,当真是大手笔,公主远嫁,他只需在徐国相迎就行,可这徐国太子,竟派了一千兵马,护送公主到徐国,起初皇帝还以为他有不臣之心,可那一千士兵自从来了,就自动停在了护城河外,直到今日,才将送亲队伍围了起来。
如此细心的人,对傅菁菁也不会差吧?顾月梨这么想着,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她和傅菁菁,本就不是什么死敌,只不过是喜欢了同一个人罢了。
傅菁菁本性坏,却也落得了远嫁的下场,若无意外,怕是此生都回不来了,这样的话,她也该释然了。
公主出嫁,此时正站在城门口同帝后告别,一一惜别之后,傅菁菁朝着顾月梨走了过来。没有前几日的惆怅,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喜悦。
顾月梨没有想到,她会朝自己走过来。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不好。
不只是顾月梨一个人好奇,皇后站在皇帝身侧,看着傅菁菁朝顾月梨走了过去,整个人神色一变,更不用说,在一旁站着的傅星琅了。
“世子妃,本宫今日出了城门,怕是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安王世子如今在西北平乱,本宫怕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端出了公主的架子,傅菁菁这么说着,眼底满是遗憾。
见她是为傅星胤而来,顾月梨也松了口气,“公主言重了,不管公主身在何方,公主与夫君的情谊,总不会消除的。”
情谊二字,被傅菁菁重复了一遍,情谊吗?似乎傅星胤娶了顾月梨之后,她与他之间,再无情谊可言了。
傅菁菁爽朗一笑,召来身后的丫鬟,丫鬟手中举着个盘子,木盘中放着两杯酒。傅菁菁拿起一杯,送到顾月梨手中,“这杯酒本应是星胤哥哥的,只是他今天不在,你能不能,代他喝下去?”
顾月梨理应拒绝的,只是看着傅菁菁眼底的遗憾,她还是犹豫了,左右不过是一杯酒,她象征性的喝一口,应该不是问题吧?
这么想着,傅菁菁又开始催促她,顾月梨没有办法,拿起酒杯,微抿一口,“祝公主此行顺利。”
“好了,菁菁,再不起程,恐误了吉时。”傅星琅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将顾月梨挡在了身后。
傅菁菁也没有再纠缠了,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月梨一眼,转身朝着马车去了,傅星琅回头看着顾月梨,眸色微沉,“我送你回府吧,天气太冷了。”
顾月梨本能的摇头,她瞥见了不远处一脸愤恨的顾月凝,顾月凝成为太子侧妃也有半个月了,传闻中的她,似乎不怎么美妙。
“殿下还是送侧妃娘娘回东宫吧,我一个人没问题。”好歹是嫁做人妇,顾月梨微抿着嘴,拒绝了傅星琅的好意。
傅星琅也没再坚持,他也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只是看着顾月梨一个人形单影只,他的心里闷闷的,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姑娘的呢?怕是连他自己都想不清吧,小小的身影,愣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顾月梨最终还是一个人走的,傅虞儿去了学堂,安王妃身子不大好,又是寒冬的时候,身边没有傅星胤,顾月梨总开心不起来。
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时,顾月梨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被人绑住了手脚,头上盖着一块布,红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更可怕的,是她察觉到了颠簸。
这分明,是在马车上。
“停车,快停车!” 顾月梨慌张的喊着,根本不知道自己上了谁的马车。她方才不是好好在街上走着吗?
马车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只是马车一直未停,一个丫鬟掀开了车帘,声音细小的回着话,“公主,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顾月梨眉头一拧,哪里来的什么公主,她是在称呼自己吗?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安王府的世子妃,你们是什么人?”顾月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听了顾月梨的话,那个丫鬟噗嗤一笑,“公主您就别开玩笑了,您就是庆明公主,还有两日,我们就到徐国了,您怕是坐车坐糊涂了吧?”
丫鬟的话,让顾月梨周身一震,庆明公主?那不是傅菁菁吗,顾月梨费力的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刺眼的红妆时,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又被算计了。
“马车行了几天了?”顾月梨试着冷静下来,问着那丫鬟。
丫鬟不假所思的道:“我们出皇城已经三天了,公主您还没出皇城时,身体不舒服,我们便在驿站停了两个时辰,您不是还吩咐奴婢,没有什么事,不能打扰您吗?”
丫鬟说的委屈,顾月梨听的却是心惊肉跳。问题,出在了那两个时辰里!
一定是那杯酒,难怪傅菁菁会变了性子,心甘情愿的前往徐国和亲,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让她当替罪羊。
“你叫什么名字?”顾月梨透过红盖头,看着眼前的人。
“奴婢柳儿,是太子殿下赐给您的丫鬟。”柳儿这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公主不是知道自己是谁吗?
“你见没见过庆明公主的样貌?”顾月梨听她是徐国人,心里一咯噔。
柳儿摇了摇头。
“既然没见过,那为何接连三天,你都不叫醒我?”一想到她昏迷了三天,没人注意,顾月梨心里一阵难受。
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也不至于走了三天的路。
柳儿委屈的道:“公主恕罪,是驿站里的大夫说的,他喂您服下了止吐丹,能够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免受马车颠簸之苦,公主您也是同意了的。”
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只是顾月梨想不通,傅菁菁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脑子了……
“柳儿你听着,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而是安王府世子妃,这一切都是傅菁菁的阴谋,当务之急,你们应该将我送回京城,将傅菁菁带走。”
顾月梨这么说着,眼底浸出一层寒光。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听了这话,柳儿有些犯难了,她从没见过傅菁菁的模样,自然分辨不出来,不过她看见顾月梨被绑着的手脚之后,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
“公主,恕奴婢无能为力了,奴婢此行,只是奉命送马车里的人回府,至于马车里为何人,那不是奴婢该关心的事。”
柳儿是徐国太子府上的人,自然是太子的亲信,马车里护送着的,是徐国未来的太子妃……
第92章 都不许走
而柳儿的任务,便是将太子妃安全护送回徐国……
柳儿一改方才的温顺,说话之间,多了一分沉稳。
察觉到她的变化,顾月梨心中一惊,听她的意思,是知晓自己不是傅菁菁了。
“我并非庆明公主,倘若这件事被你们太子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们的。”顾月梨紧紧攥着拳头,拿出了最后的底牌。
柳儿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眼前一身红妆的女子,出声到:“公主放心,我家殿下做事,心中有数。”
柳儿哪里不清楚,整个护送的车队,都是她家殿下的手笔,布防多么谨慎,区区一个宸国废物公主,若不是他们殿下默许了,又怎么会轻易逃脱呢?
说完这话后,柳儿就离开了。
看着柳儿离开的背影,顾月梨眸色微沉,红盖头遮住了她脸上的阴霾,更是让人猜不出她现在的心思,不过应该是不好吧。
柳儿显然知晓自己不是傅菁菁,只是皇命难为,若是不能将人送去徐国,两国之间必起战乱,想到要是因为自己,傅星胤又要上战场,顾月梨蔫了些,她绝对不能挑起两国的纷争来。
为今之际,她也只能安心留下,等到了徐国,见过太子之后,再将这件事说清楚,顾月梨紧紧攥着拳头,手腕上的绳子绑的生疼,可她却感受不到,满心都是愧疚,她还是没保护好自己,等傅星胤回到京城,发现自己不在了,又该担心了。
柳儿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掀开车帘的,前几日顾月梨一直昏睡着,他们便没有休息,没日没夜的往徐国赶路,如今顾月梨醒了,马车也适当的停了。
“公主,舟车劳顿,您先用膳吧。”柳儿这么说着,将干粮放在了顾月梨身前。
顾月梨将被绑住的手举在柳儿面前,出声道:“我的手被绑住了,你叫我如何用膳?”
听了这话,柳儿低头看过去,有些为难。
“你无需担心我会逃跑,诚如你所说,你们殿下手下都是奇兵良将,我一个弱女子,即使拿着刀枪都出不去,何必自寻死路呢?”
顾月梨这么说着,将自己本就纤细的胳膊举了起来。看着她这模样,柳儿还是听话的替她松绑了,毕竟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一个人就没问题。
绳子被解开后,顾月梨立刻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她被这样绑了两天两夜,实在是太难受了。伸手揭开了头上的红盖头,柳儿立刻出声:“公主,这样不吉利!”
新娘的喜帕,自古都要由自己的夫君揭开的,新娘私自揭下,是很不吉利的!只是柳儿看见顾月梨的容貌后,整个人惊在了原地。
明眸皓齿,肤白如玉,一双杏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那样的女子,是世间少有的,她跟在太子身边,见过的美女不少,可唯一让她惊艳的,也只有眼前的人了。
“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家太子都娶错夫人了,我都嫁过一次人了,怎么会再嫁呢?”顾月梨一边无力的解释着,一边拿起了烧饼啃,身体是本钱,若是她不吃饱些,该怎么想法子离开呢?
她现在只盼望着,安王府里的人能早日发现她不见了。看着顾月梨小口吃着饼,柳儿识趣的退了下去,这样的女子,也难怪殿下会拿五十年的安分去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两日之后的晌午,送亲的长龙总算是行到了徐国皇城,城门有一人一马,男人一身喜服,大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着远处的队伍,那张本就妖孽的面庞因为一个笑容更加迷人了。
“公主驾到,还请殿下相迎。”使臣朝着马上的人行礼,一一按着流程行事。
听见这个声音,马车里的顾月梨周身一颤,她方才有些困意,却不想一觉醒来,自己已经置身于徐国了。
还没等她作何反应,马车内伸来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若白玉般,透过喜帕望去,顾月梨什么也看不清。
“公主,快随殿下下轿吧。”柳儿在外头轻声提示着,明确了这手的主人是谁。
顾月梨这才反应过来,外头这个迎接自己的人,是徐国太子。只是她不是傅菁菁,不该承受太子所赋予的一切,包括下轿,只要她下去了,一切都解释不清了。
“你……”顾月梨刚要开口,却不知道对方干了什么,轻轻在她身上一点,她就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公主舟车劳顿,有些累了,本宫便亲自动手了。”男人妖孽的声音让人着迷,他这么说着,伸手将顾月梨从里面抱了出来。
男人将她拦腰抱起,顾月梨整个人贴在他的胸膛上,一股属于男人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一股热气打在脸上,让顾月梨想要逃离。
可惜男人的力气太大,任由她怎么动,都是徒劳的……
“小家伙,别乱动,这可是在外面,万一本宫忍不住对你做了什么,你该如何?”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隐忍,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男人的话,让顾月梨整个人一震,她再也不敢动一下了,不然她怕太子真的会对她做什么。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男人轻笑一声,飞身上马,将顾月梨放在自己身前,扬长而去了。
这一路,顾月梨觉得十分漫长,等了许久,她才有了下马的机会,听见两个丫鬟行礼的声音,她又听男人道:“将公主送到本宫殿里,一会儿本宫会去。”
丫鬟听了这话,将顾月梨搀扶了下去,太子还有事情要做,毕竟送公主远道而来的使臣还没有回去,今晚之前,他必须将这些人送走。
直到傍晚,顾月梨终于等到了人来,男人实在是可恶,不仅是点了她的哑穴,更是在丫鬟将她扶走之前,让她不能动弹了,顾月梨在这里坐了约莫两个时辰,实在是酸痛极了。
“小丫头,真是难为你了。”男人走进来,在她身上点了两下,顾月梨便能动弹了。
顾月梨抬起酸痛的胳膊,刚要开口向男人解释,一双大手就盖在了她的手上,“乖,这是我该做的事。”
这么说着,男人便伸手拿去了她头顶上的喜帕,露出了那精致的面庞。
眼前不再有屏障,顾月梨抬头看过去,代见到太子的脸,她整个人都惊住了,“子析?”
不错,她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子析!
子析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满意她的神情。
“怎么会是你啊,你不应该……”顾月梨整个人都惊住了,抬眼看着眼前的子析,原来,他就是徐国太子,顶尊贵的人。
“怎么就不是我呢,我没有骗你,本宫是徐国太子廖冥,也是子析。”子析之名,是他母后所取,轻易间,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他最亲近的下属,都不曾知晓。
“你的伤怎么样了?”想起他上次的不告而别,顾月梨有些担心。
见他她这么问,廖冥嘴角扬起一抹笑来,原来,她还记得自己曾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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