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从来见识过这种黑暗。
那是一种不管我再怎么努力睁开眼睛,不管我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的黑暗。
那种黑暗就像是牢笼一样把我困住,只要我不把那牢笼打开,就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出黑暗。
没有任何光明,没有任何生命,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这,就是死亡吗?
好孤独啊!
原来真正的死亡是这样的,以前我也死过一次,可是却回到了晴灵阴木上,那种死亡的恐惧,那死亡后的黑暗我并没有体会到。
而现在,我体会到了。
那种恐惧,那种孤单,那种寒冷,是真的能人的一切都摧毁,尤其是意志。
任何认为自己很坚强的人,最后都会被这种恐怖的地方给摧毁得什么都不剩下。
我在黑暗中,魂魄都不属于自己,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只有意识还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移动还是静止的。
我甚至放弃了挣扎。
这种情况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许是很长,或许只有几分钟。
我竟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的执念还没有放下。”
那声音就仿佛响起在我耳边,我听到了那声音,是我四叔的!
唐四通!
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四叔也已经死了吗?所以他也来了这地方?
只是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还有,为什么他能说话,可我却不能说话。
就在我着急万分的时候,我耳边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余飞的!
他说道:“我为什么要放下,每个人都执念,执念就是念头,就是你一生想要做的事情,你一个执念消散了,还会升起一个,人的执念是永远也不会消散的。”
“你着魔了。”
四叔继续说道。
“魔?什么是魔?如果执念是魔的话,那我入魔又何妨?”
余飞的声音非常豪迈,充满着一种对于生的希望,他说道:“一个人,总归是要有执念的。小时候盼着长大,读书想要考个好名次,读个好大学,长大了希望能得到一个好工作,这些不都是执念么?”
“人人都有执念,只是你我的执念不同,复活浅灵就是我的执念,为何你可以有执念,我却不行?”
余飞的声音如魔音一样冲进我的耳朵里,我竟然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甚至和我的某种想法产生了共鸣。
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余飞所做的才是正确的?
不过这时候,四叔又说话了:“是的,每个人都有执念,可执念和人一样,可分善恶,可分对错,可分黑白。”
“读书的时候想要考个好大学是正确的执念,可是想要欺负同学,想要霸凌却是错的。”
“长大了为了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继续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这是好的执念。不思进取,坐享其成,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却是错的执念。”
“再说你余飞,想要复活叶浅灵,初衷是好的,可是你用的都是什么方法,你害了多少人?这种执念,用来做什么!那是入魔,而非执念!”
“执念是否正确,看的是途径,是手段,而非某个人。”
四叔的一番话在我耳边涤荡而起,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得到了某种升华。
是啊,四叔说得非常对。
执念虽好,可手段也要正确才行啊。
“别说了唐幽!”
余飞忽然恼羞成怒的嘶吼道:“你以为自己的手段有多么光彩吗?这些年你为了找到不周山,你为了保全唐家,你都做了什么?你利用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轰~”
余飞这番话说出来,我脑海一阵轰鸣,一片空白。
唐幽?
四叔竟然是唐幽?
我找了那么久的唐幽,竟然就在我身边,竟然就是我四叔!
这怎么可能?
我心里有些不可置信。
之前在长沙的时候,各大家族都出现巨大的动荡,周家直接覆灭,唐家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可是最后却因为唐幽的出现,而被保了下来。
否则那次倒斗界大地震,唐家绝对不可能幸免的,很有可能会和周家一样。
就是因为唐幽的出现,救了唐家。
那之后,我去过唐家,也见到过四叔,询问唐幽的下落,四叔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四叔自己竟然就是唐幽!
这也太扯了把?
我猜过任何人是唐幽的可能性,我爹有最大的可能,然后就是唐无零,不过最后都被我给一一否决了。
因为他们都不可能。
然而现在,余飞竟然说我四叔就是唐幽!
而且,我四叔还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四叔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错,我承认我做错过非常多的错事,可是……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弥补,我承担了一切事情,将来我就算是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是吗?恐怕唐尧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
余飞冷冷的说道。
这次四叔沉默下来了。
“呵呵,唐尧也真是可怜,还真以为他父亲一直活着,还真以为是他父亲一直在帮他, 可其实,他父亲早就死了,那一切都不过是你所营造的假象罢了!”
余飞冷笑着说道。
而我听到余飞的话后,脑海又是一阵轰鸣。
什么,我爹早就死了?
可是,以前我见到的那个他,又是谁啊!
还有侯叔也在,他怎么可能死了啊?
就算我心里有些怨恨我父亲,可当余飞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相信。
虽然我爹一直很神秘,而且也一直似乎在和我作对,可细细想来,似乎每一次下墓,他都在,他似乎一直都在我身边。
然后我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脱困!
这一切,难道和他无关吗?
他肯定是在帮着我的。
我想起了整件事情的开头,就是四叔打电话给我,让我陪周姿晴去帝陵寻找一样物品,然后我就陷入了这件事情里面。
在那里我见到了我爹,只不过他戴着面具,我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
那之后,我每次见到他,都是戴着面具的,没有一次是以真面目示人。
也就是说,我一直没有见到过他的本来面目,只是觉得他的身影是我心目中的身影罢了。
现在余飞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可疑起来!
忽然的,我脑海里冒出我爹的模样,有种心痛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浓,我越来越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