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遭此一劫,游裴涴也吓了一跳,感受到流入颈脖的凉意,她不高兴地蹙眉抬起头,视线交错的两人却不由同时一愣。
千予宸?
“你是……游裴涴?”
万万没想到绞尽脑汁想探知下落的男生此刻就如此凑巧地出现在眼前,几秒的懵怔后,游裴涴的心里反而咯噔了一下。
千予宸认出了她。
这和她预想的剧本有点偏差。
因为果然,很快眼前这个穿着英气制服的清秀男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瑟汐让你来的吗?”
瑟汐?
你妹妹又不知道你在这里打工,又怎么可能派我过来。
游裴涴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句,面上尴尬地笑了笑,“不是,这只是个巧合。”
千予宸却用一种迟疑而复杂的眼光望着她,显然并不相信她。
“我……”
然而,刚开口,一道不满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小千!你干什么呢!客人都等急了!”
两个人闻声看过去,只见长直的主通道尽头,一个经理模样的中年胖男人正皱着眉,面色不渝地望着他们。
“来了!”
千予宸慌忙应了一声,一边迅速把托盘里的酒杯摆正,一边不动声色地偏过身,挡住经理打量向游裴涴的视线。
这个角度看不到与千予宸交谈的女生的脸,只能依稀从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奢侈大牌的外套和短靴判别出是一个有钱人。
经理的神色稍缓,又提醒了几句便匆匆回了包厢。
千予宸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冲游裴涴说道,“我先带你去盥洗室吧。”
“不耽误你工作了,我自己去就好。”
“那……好吧。”千予宸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指着右手边的一条通道说道,“那边有个公用盥洗室,你直走右拐就能看到了。”
游裴涴点了点头,正要往那边走,突然想起还有某件重要的事情没说,不由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刚刚看到苏飞和他的两个朋友也来了这里,你小心点。”
“苏飞?”千予宸不由一怔,“你遇到他了?”
“嗯。”她巧妙地隐去了自己跟踪他的部分,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刚刚在外面买书,正好看到苏飞他们鬼鬼祟祟的,又看到他们溜进了这里,就突然想起了……中午的事情。”她委婉地欲言又止,“我事先确实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是看他们形迹可疑,才多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的碰上你了……”
“原来是这样。”
千予宸望着她笑了笑,也不知道信没信,脸色却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柔声劝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你是瑟汐的好朋友,所以才会来关心我。但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呆的地方,你还是尽快回家吧。”
“好,我知道了。”
游裴涴乖巧地应了一声,目送他端着托盘离开。他的背影直挺,不卑不亢,这般看便拥有朝气而透明的气质,也难怪会成为离岚学院的“院草”了。
她扯了扯不太舒服的领口,转身向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真倒霉啊……”
开阔的盥洗室内,水流哗哗地流入琉璃大理石盥洗台,游裴涴一边埋怨,一边抱着脱下来的纯白外套,放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洗领口的酒渍。
片晌,她把外套搁到旁边的盥洗台上,把头凑到水龙头旁,用水抹看抹自己颈脖处黏黏的地方,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拭。
偌大的镜子里,拉低的毛衣领口隐约可见黑色的胎记。
她顿了顿,扔掉纸巾,又把毛衣拉低了一点,靠近镜子端详了起来。
平滑的镜面清晰地映出锁骨上方的胎记,深黑而神秘,迷离的灯光下,仿佛有种刻入骨髓的妖异。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沿着胎记的形状起伏……
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蔓延至心头,就好像……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身后注视着她?
她不由条件反射地扭过头,手腕却忽然被人拽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趔趄着被人推到了几步之外的墙壁上,一股冷冽到使人窒息的气息迎面扑来。
下一秒,一双幽蓝色的眸子蓦然在眼前放大。
应该如何形容这样一双眸子呢?
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蓝色,冰冷剔透,却又好似笼在一层淡淡的荧光里,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到极致。
而这双眸子的主人,清冽俊逸,仿佛刚刚从漫画书里走出来一样。
游裴涴的大脑空白了两秒,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没有发现自己被眼前这个清俊的男生牢牢地按在门边的隔断墙上,连同手腕一起,摆出了一副完全任人宰割的姿势。
直到他抬起手,缓缓地探向她的衣领……
诶?等等……
衣领?!
锁骨处的肌肤敏感地感受到一阵凉飕飕的空气。
而男生微微俯身,好看的嘴唇慢慢接近,接近……
鼻尖都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吐息。
游裴涴这才惊醒过来,偏过头,义无反顾地挣扎了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是谁啊!”
不对,这里是夜总会……
这个人不会把她当成……那种小姐了吧?
一瞬间,她又惊又俱,心慌与愤怒使她来不及思考更多,便脱口而出地控诉道,“衣冠禽兽!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不好好找个女朋友,非要来夜总会当嫖客?我不是你要找的那种人!你找错人了知道吗?!”
平日里,她可以完美地扮演好一个淑女的角色,在任何人面前都婉约得体,但到底家境优渥,衣食无忧,又是被父母宠到大的,骨子里总是流淌着那么一丝骄纵和傲气。
然而,眼前的男生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黑色碎发微微掩住眉眼,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死死地盯着那块指甲大小的黑色印记,全身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她没有看到,是更加生气了,“你……你耳朵聋了吗?还是你外星来的吗!听不懂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