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君回来了,带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和牛羊。数量多的云玥都有些吃惊,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在脑子里冒出来,是不是玩的太过份了……
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子里摇出去。对于万恶的封建主,不必客气该吃吃该拿拿,换做战败的是自己,想必安离王会要得比这过份好多倍!
“兄弟,你要这么多东西咱们根本没办法拉走。马夫驭手还有杂役都缺的厉害,这可怎么整!”王翦望着堆积如山的物资,从最初的兴奋中清醒过来。
那晚的突袭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便是马夫驭手杂役,这些家伙几乎没什么抵抗力。对阵蒙面杀手,好像绵羊一样懦弱无力。
“多出来的牲口就分发给邺城百姓,被咱们抢了牛的再给些粮食。不要给金银,对于他们来说粮食比金子来得重要。”云玥拈了两颗炒黄豆,“咯崩”“咯崩”的嚼。
“可咱们杀了他们的家人,看了她们的老子兄弟。即便给了粮食牲口,她们还是会恨咱们。”王翦有些不解的看着云玥,有时候他觉得这位云侯有些妇人之仁。
“当初也是没办法,才抢了他们的牛。算是我欠他们的,人这辈子就不能欠,欠了就要还。这欠不欠的,不在东西上,是在人心里。人命老子不打算还,只有在东西上优厚一些。拉不走的东西,就地分了。看看这地方穷的,都掉底儿了。咱们连吃带拿几个月,总应该留下些什么。”
“不明白你的鬼心思,算了!反正也拉不走,不如便宜了这帮穷坯!”
秦人居然会开仓放粮,邺城百姓几乎不相信这一晴天霹雳。狼居然会给羊食物?这不科学!极度疑惑的邺城百姓一致认为,秦人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儿。
所有人都拒绝来府衙领取自己的东西,那些被杀了人的家属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有祸事临到头上。
直到有凶恶的秦军破门而入,一家人吓得瑟瑟发抖。为首的军官操着秦腔说着什么,可没人听得懂。最后干脆将牛往院子里一牵,几麻袋粮食往边上一放。拽过抖成一团的主家按过手印,这才算罢休。
秦人居然真的给自己牲畜,还分粮食!邺城百姓被逼着接受了这一幸福的事实,一时间云侯在邺城百姓心中的形象光辉灿烂。应征驭手马夫者踏破了门槛,就连杂役的工作都抢破了头。
王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变化有些大思维明显有些跟不上趟。作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他可不是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你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杀人是为了立威,施恩是为了邀买人心。我有些不理解,咱们又不在这常驻。为何要收买这些楚国百姓?”王翦对于云玥的举动有些不理解,在他脑子里若是粮秣与牲口过多。这位侯爷八成儿会折现,对于金银云玥似乎有一种变态的痴迷。
“当初咱们刚到邺城,队伍又是那种状况,不杀人立威可怎么成。咱们有多少人,楚人有多少。出去跟黄战开打,怕是前脚刚出城门后脚老窝就被端了。不施恩,不施恩哪里来的蠢蛋给咱们干活儿?
难道你愿意,手下的杀才都去赶车?这样大的一支队伍,总会需要许多杂役。脏活累活,得有人来干才行。他们不是就好的劳力?你当我愿意斩杀那些俘虏?一共两千来人,俘虏就他娘的有一万多。怎么看管,他们再能打手里也是大刀长矛,不是加特林机关枪。”
“大战过后,将领大都会斩杀俘虏,武安君就喜欢这么干,你身为我大秦将领这么干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什么是加特林机关枪?”
“……”云玥没办法跟王翦解释什么是加特林机关枪,只能拍拍屁股走人。再说下去,就会暴露自己穿越人士的本质。至于加特林机关枪到底是个啥玩意,只能靠王大将军脑补。
刚出门,又见到少司命在调戏小白。云玥感到一阵头晕,让这娘们儿做老婆,还真有点技术性难题。一个没事儿拿豹子练手的娘们儿,你敢对她用强?
小白见到老大,一个猛扑便窜到云玥身旁。孩子似的用大头顶云玥的腿,不时回头对少司命咆哮那么一两声。很像被欺负了的孩子,正对大人进行控诉。
“你不要老找小白的麻烦,它很乖!”云玥挠着小白的大头,试图缓和一下它与少司命之间的关系。
“它乖……!”少司命无言以对,相信被小白咬死的那些杀手,九泉之下会气得活过来。
“你要嫁入云家,就要习惯云家的氛围。小白是云家的一员,你若真想与我好好过日子,就从尊重一只豹开始。”有些事情必须跟少司命说明白,既然入世就要有个入世的样子。自己可不想娶一个长得像菩萨,却有一颗罗汉心的女人回来。
不理会沉思中的少司命,云玥带着小白出去遛弯儿。这个时候出现在街市上,定然能够受到神仙一般的朝拜,被人拜拜的滋味儿似乎也不错。
敖沧海最近混的是如鱼得水,附近有点势力的家伙都在巴结这位敖爷。没办法,云玥与王翦成份太高。能说得上话的,能赏脸坐下来喝一杯酒水的,也只有这位敖爷。
枯坐在县衙里面是件很难受的事情,王翦这货严重缺乏幽默细胞。少司命……那还是算了,指望她能够说出一句妥帖的话,还是指望母猪能够上树来得痛快。
无聊得蛋疼的云玥跟敖沧海出去过两次,对外的称呼是云家大少爷。似乎也蛮妥帖的,自己可不就是云家大少爷么?只是这群乡巴佬好像不明白,大少爷是个什么职称。这年头,还统一叫公子。
很怀疑敖沧海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长相猥琐,面目可憎之外就没留下其他印象……呃……狗肉炖的还是不错,似乎这是唯一给云玥留下愉快记忆的东西。
“老敖,这帮家伙一看就不是善类。咱好歹也是大秦的正规军,可不许跟他们胡闹。”云玥对敖沧海有些担心,害怕他受人蛊惑出去抢劫。抢劫其实没什么,主要是这一片儿太过穷困,抢一把还不够丢人钱。
“侯……大少爷!小人省得了,都是些爽直的汉子。害怕咱们剿了他们的山寨,这才巴结咱们。我们又不是楚军,为啥要剿他们的寨子,也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敖沧海这么一说云玥便明白了,原来是附近大大小小的梁山好汉。再嚣张的黑社会,在大军面前都是夏日冰霜,存在不了多长时间。巴结敖沧海就一个意思,别把他们一勺烩了。楚军正规军都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更何况是这些匪徒。
今天这位似乎更加豪爽,炎炎夏日打着赤膊。身上的皮肤被晒得通红,典型的脑袋大脖子粗,或者说这家伙就没有脖子。黑黝黝的胸毛跟胡子连着,下面系板带的地方也是毛茸茸的。
打着卷儿的胡子窜了满脸,长得非常有地域特色。脸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大,看那一对招风耳朵,云玥严重怀疑这货有大象的血统。
“见过敖爷!”九尺高的汉子,坐在对面好像一座山。操起一根鸡腿,在嘴里涮一下就剩下一根骨头出来。这他娘的绝对是悍匪,还是最凶悍那种。
“这位熊爷是在齐国发财的豪客,听说敖爷要去齐国。小人特地来引荐一二,敖爷您是强龙。可到了齐国的地头,熊爷可就是地头蛇。您二位多多亲近,在齐国也有个帮手照应着不是!”介绍人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人长的像猴动作也像猴,春晚没有他是一大遗憾。
“好说!好说!都是对脾气的好汉,干了这碗酒,到了齐国有个大事小情尽管来找兄弟。”这位人称熊爷的狗熊豪爽得一塌糊涂,端起酒碗一口便闷了下去。身旁的丈二巨剑插在地上,红缨飘扬威风凛凛。
“好,敖某若是到了齐国,定然再与兄弟把酒言欢。”敖沧海也端起酒碗,里面的浑酒“咣”一下便倒进胃里。
云玥慢条斯理的啃着炖鸡,对这种缺盐少味儿的鸡实在不感兴趣。见他们喝得高兴,便借着尿遁溜了出来。
大军的到来让邺城繁华了许多,更加上云玥手里金银充足。连带杀才们也是荷包满满,买起东西都是现银汇账。强买强卖的事情从没发生,按照杀才们的说法,那几个子儿还不够丢人钱。
云玥带着一只豹子在街上溜达甚是显眼,走到哪里周围的楚人都会闪避开去,好像云玥身上沾满了晦气。都是一帮蠢货,普通人谁能带只豹子出来遛弯儿。后世能够这么干的,都是中东土豪。
“你是秦人吗?”云玥正在无聊,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转身一看,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身后竹筐里还背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
秦国朝堂已经吵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今天辩论会的中心议题就是。云玥擅自攻取楚国邺城,是对是错。要不要出兵救援!
“大王,王后!云侯占了邺城是不假,可那邺城不是楚国一边陲小城。云侯此时处境已经危如累卵,我秦国大军应当立压魏楚边境。使得魏国与楚国不敢造次,若是任由云侯在敌国遇害,那便是我大秦的耻辱。”王龁站出来,说话的声音震得屋瓦嗡鸣。
自始至终他都不想让云玥出使六国,战场上的胜利都是军人打出来的。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你想让外交官用嘴说回来。谈何容易!六国合纵本就是个烂事儿,这些年的合纵比打麻将调庄都频,也没见哪次攻破了函谷关。对于出使,武将们统一的态度就是嗤之以鼻。
“上次来的军报说,云侯挫败了魏国人的伏击。又挫败了楚国人的征伐,依老夫看来似乎不必大动干戈。”内史腾站了出来,云玥可谓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没了身后撑腰之人,不过能够黑云玥一刀,他还是不惜赤膊上阵的。
“老夫也赞同内史大人的说法,云侯乃是我大秦名将。楚国与魏国宵小之辈,如何能够与云侯想比。”接下来出场的是子车高士,似乎是彩排过一般。内史腾余音未消,他便站出来。无论从时机的把握,还是话语的衔接都完美无缺。
赵姬眉头一皱,她心中急得要死。却偏偏不能说出来,当着吕不韦的面公然显露出自己的担心。不但帮不了云玥,还会将云玥推进火坑。
“哼!就算云侯是我大秦名将,连番恶战之下,必然已经损失惨重。老夫认为,应该将云侯接回大秦。六国合纵,嘿嘿!哪一次他们打过函谷关了?”麃公站了出来,昨天晚上商量好,一定要将云玥接回来。未来的统一战争,需要这样的大将。
“就是,云侯带的兵也不是铁打的。连番恶斗之下,再悍勇的将士也免不了折损。老夫也认为,应当尽快遣兵将云侯接回来。若是大王允准,老夫愿意亲自领兵前往。”王陵话音落地,众皆哗然。他这个级数的大将说出这种话出来,这代表着军方的无条件支持。
吕不韦眉头一皱,军方已经完全站到了云玥一边。现在可不是什么小虾米都敢出来讲话,就算是大夫们也得掂量掂量。站队问题,从来都是政治斗争中的大事。
大殿里鸦雀无声,看起来想让云玥继续滞留在东方六国,只能赤膊上阵。
“那个大胡子是坏人,他们说要杀光你们的人。还要抢走队伍里的钱财女人!”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一字一顿的向云玥述说。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云玥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们还有人住在张婶婶家里,囡囡是听墙根听来的。”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秦人给俺家粮食吃!”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