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会成精,云玥终于相信这句格言的正确性。渔老与蔚獠不可遏制的成为了妖精一族的新成员,朝廷派来的光禄大夫姚贾还没到。那边已然传来义渠君被人围在嘎斯山口的消息,与两位老妖精预见的丝毫不差!
突围回来的信使很惨,背上背着的盾牌上密密麻麻扎了许多狼牙箭,远远看去好像一只长毛野鸡。就连马屁股上也扎了几根,他自己更是遍体鳞伤。扁鹊为信使检查了伤口,认为他能够活下来,那面盾牌功不可没。
信使不顾正在缝合的伤口,见到云玥好像见了亲爹。猛得从地上窜起来,抱着云玥大腿便开始哭起来。
“嚎你娘个蛋,义渠君派你出来就是号丧的?”云玥顶看不惯这些喜欢流眼泪的家伙,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懂不懂掉眼泪。连雌雄同体的李宇春都不如,还他娘的大秦精锐。精锐若是都这个德行,大秦早他娘的完蛋了。
“云侯,我家君上中了匈奴人的埋伏。苦战三日扔无法突围,为了属下能够出来,整整一千兄弟命丧黄泉。请云侯速速发兵救救我家君上,求您了!”那信使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脑袋上的伤口崩裂开来,血流了满脸。
“滚起来,将义渠君的书信拿来我看。”云玥一脚踢在信使屁股上,看起来这是义渠君亲信。不然,义渠君也不会派一个磕头虫出来。
信使如蒙大赦,快速在袍子里掏出一卷破羊皮。双手捧到云玥面前,一股浓重的膻味儿差点儿将云玥熏得昏过去。
渔老接过羊皮卷,小心的打开。除了羊膻味儿,云玥又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字迹很潦草,看起来是仓促写就。小篆加上些狂草,这种混搭风格云玥还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信是义渠君亲笔,说的是他率军追击。结果被嘎斯山口被匈奴人埋伏,匈奴人数甚多激战三日之下,仍不能突围而出。匈奴人数众多,告诉你不要轻敌冒进,山上有柴他还能坚持一个月,可以缓缓云云。”渔老知道云玥的文化水平,特地将晦涩难懂的原文译成大白话。
云玥嘬了嘬牙花子,能坚持一个月他娘的见鬼了。这老王八蛋就带了十几天的给养,凭什么坚持一个月。
“义渠君看起来状况堪虞啊!”云玥听了渔老的话,坐在座位上想了想道。
“老夫估计义渠君是怕信落到匈奴人手里,这才如此写。这天气里看,即便是有柴,也难坚持一个月。”渔老看着信,摇摇头道。
“不然,老却认为义渠君上说坚持一个月是个谦虚的说法。”蔚獠撵了撵胡子,发出不同意见。这老家伙已然开始主动出口,很好这是一个良好开端,开来牛肉面没白吃。
“哦,还请赐教!”渔老对着蔚獠拱拱手。
“马,别忘了义渠君手下都是骑兵。他们现在居高临下凭险据守,战马便也没了用处。这草原上又是遍地冰雪,水源也是不缺的。只要有柴碳可以支应,杀马也能坚持一个多月。”到底是成了精的老家伙,一语便道破天机。
“这位老先生说得对,属下突围出来时。君上已然命人屠杀受伤战马,嘎斯山口有个大雪窝子里面都是冰雪,水源柴碳都是不愁的。”信使看着蔚獠,出言附和。
“这么说我们不用去救援义渠君喽!等着朝廷的援兵就好,义渠君几万人被围在那里。咱们只有五千人,急匆匆赶去也是送死。”云玥的话让信使一呆,立刻有再度跪下的冲动。
“云侯错了,虽然现在义渠君不会被困死。不代表能撑上多长时间,您别忘了。现在已然吹起南风。开春了,冰雪消融的快着呢。只要冰雪融化,嘎斯口就是一片石头山。到时候没了水源,嘿嘿!义渠君群军覆灭就在眼前。”
信使要崩溃了,被眼前这三个人弄得大喜大悲。他是个粗人,跟随在义渠君身旁上阵杀敌没问题,可让他玩脑筋这确实难为他的智商。
云玥决定不难为这个粗人了,这件事情自己做不了主。还是将这封信笺和这个夯货打包送走,让咸阳城里的庄襄王去头疼好了。反正义渠君是你家亲戚,他死不死关老子鸟事。还是想想怎么发点儿财是正经,弟兄们跟着老子来到这荒凉苦寒之地。不给弄点儿福利,今后还怎么带兵?
鸿翎急使再度出发,不过这一次没有大声宣扬。每路过一个驿站,都是换马即走,从不停留也不多说话。驿卒从鸿翎急使严肃的表情中猜想,看来前线战事有了变化。
咸阳宫中,庄襄王看着那封羊皮血书。也不知道是义渠君自己的血,还是什么动物的血。措词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任谁都看得出这老家伙撑不了多久。
“不韦,你看应该如何处置?”庄襄王没有召集群臣,只是在承明殿召见了吕不韦。在廷议之前,他想听听自己最信任臣子的意见。
“事到如今,只能征召傅籍者入伍。调集咸阳仓粮秣运往平凉调度,至于统军将领。麃公与王龁将军都在咸阳,说不得大王要委派一人出征。”吕不韦张口就来,现在紧靠咸阳正卒定然难以应对。征召傅籍者(预备役!——编者注!)入伍虽然会减少粮食产量,但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看着匈奴人干掉义渠君吧。
“哎……!只能如此,不韦这便去安排。待孤与麃公和王龁将军商谈之后,再决定领军人选。”庄襄王也十分无奈,看来华阳太后说得对。雏鹰是得摔打摔打,义渠君也算是王室之中知兵之人。可如今,与一同出兵的云玥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诺!”吕不韦还想说什么,见庄襄王眼神悠远便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大王在想事情,心情不爽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他。吕不韦倒退着走出承明殿,安排征兵调动粮秣事宜去了。
“传旨,着公子政前往平凉军前效力。”吃了败仗,说好的****已然是昨日黄花。军前效力的名目,或许更能让夏太后减轻心中怒火。成矯已然慢慢退了烧,只是晚上乱说胡话。看着可怜巴巴的成矯,庄襄王百般滋味在心头。若是真废了公子政,这个娃娃能挺得起大秦江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夏太后走了进来。看见冥思苦想的儿子,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大秦后宫就是一处四面漏风的墙,嬴政刚刚接到旨意。差不多整个后宫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所有人都在猜测大王的意图。将长公子派出去,究竟有什么目的。是有意考验嬴政,还是想着废长立幼?
无数流言在宫中流传,得到这一消息的夏太后第一时间便与杜壁进行商议。阴险的杜壁给夏太后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母亲,您怎么来了。这些奴才真是该死,为何不通报一声。”庄襄王的沉思被打断,猛然间看到母亲在面前有些错愕。斜眼瞄了一下侍立在旁的内侍,眼神中有些不满。
“是哀家不让他们打搅你,又为国事费心了?听说义渠君在北地被围了,这可怎么办。到底是先王的兄弟,大王可不能让义渠君上在北地有个闪失啊!”
“哦,此事孤也知道不过两个时辰。为何母亲这么快就知道了?军国大事,怎可如此轻易泄露?”庄襄王震惊中露出些许不满。若是承明殿里发生的事情这么简单便泄露出去,那大秦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今日午后哀家去了义渠君府上,家奴前来报信的时候,为娘就在边上。怎能听不见?哎……!可怜夫人当场就急得晕了过去,醒了便拉着哀家的手,求求哀家救救君上。你说为娘一个弱女子,怎么懂这些事情。”
听了夏太后的话,庄襄王脸色有些回转过来。消息不是从自己这里走漏就好,想想也是这些奴才若是说出去,会被生生拔了舌头。冒着如此风险出去嚼舌头,风险也太高了点。
“娘亲不必操心,此事儿子已然有定计。一定会让义渠君上平安归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身是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也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不过这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哀家还是去找巫师给我们大秦军卒祈福,能少死几个人总是好的。哎……!你们男人啊,就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一谈呢!好了,哀家不打搅大王。
即便有了战事也要注意身子,不能熬得太晚知道么?”
“儿子知道了,劳母亲挂心。”
夏太后絮絮叨叨的走了,庄襄王送到殿门口才回转进来。
“大王,杜壁将军求见。”刚刚回到座位上,内侍便进来禀报。
“宣!”庄襄王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天,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外臣一般不会觐见,不知道此时杜壁觐见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