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以为谁人可为断后者?”在历城与公孙明大战了两个来月下来,兵马折损无算不说,曹营脆弱的财政底蕴也被折腾得近乎枯竭了,曹操本就已有了退兵之意,此际听得郭嘉如此安排,倒是没太多的异议,只是对该安排何人断后却还是不免有些犯踌躇,无他,这断后之大将不单须得敢战,还得能战,这等人选,曹营虽是不缺,可问题是断后之大将说起来就是弃子,根本不可能在幽州两路大军的围攻下走脱而出,如此一来,该牺牲
何人就成了败在曹操的一道难题。
“且就宣高(臧霸的字)好了,其人本就是青州人氏,黄巾大乱时,便曾多方维护过齐郡百姓,于民间声威卓著,为保境安民故,其必会与幽州贼血战到底。”
郭嘉既已通盘考虑停当,又怎可能会漏过了镇守大将之人选,这会儿听得曹操有问,他立马紧着便给出了个答案。
“嗯,宣高本就是齐郡太守,着其守城,也属本分,且就这么定了,唔,老夫便晋其为青州刺史好了。”
臧霸自降了曹营之后,倒也算得上忠心耿耿,可相较于曹仁、于禁等从龙大将来说,在曹操的心目中,地位明显要低了许多,如今都已到了危机关头,曹操也就顾不得其之生死了。
“明公英明。”
听得曹操决心已下,郭嘉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也没再多进言,仅仅只是躬身称颂了一声了事……
“报,禀主公,贼军营中大肆树白,满营尽哀声,应是在为乐进举哀无疑,只是入夜后,贼军周边加派了不少巡视游骑,我举游哨实难靠得太近,请主公明示行止。”
戌时正牌,天色已然全黑了,好不容才刚处理完军政事宜,都还没来得及等公孙明歇上口大气,就见一名游骑军侯已匆匆从外而入,冲着公孙明便是一个躬身拱手,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军师怎么看此事?”
曹军这等安排正常得很,公孙明自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出于谨慎之原则,还是随口问了问端坐在侧的庞统。
“无妨,多派些人手前去哨探便好。”
庞统同样不觉得曹军这等安排有甚不妥之处,毕竟曹军方才刚夜袭失败,防止幽州军趁夜来袭也属理所当然之事。
“嗯,那就先如此好了。”
这一听庞统也是这么个看法,公孙明也就没再去细想,无可无不可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明公,时辰已至。”子时将至,夜已是极深了,曹军大营里一派漆黑,唯有中军大帐处还点着灯,一身缟素的曹操面带戚容地端坐在文案前,身上的忧郁与伤感浓烈得有若实质一般,生生令满帐文武皆为之噤若寒蝉,一派死
寂中,却听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中,中领军许褚已大踏步从帐外行了进来,冲着曹操便是一躬身,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道。
“嗯……宣高。”自陈留起兵以来,曹操所历之战事早已不知凡几,也不是没打过败仗,可论及憋屈程度,却没哪一回有若此番一般,自始至终都被幽州军压着打,竟是连个反手之力皆无,一思及此,曹操的心便疼得厉害
,真恨不得尽起大军再去跟公孙明殊死厮杀上一场,奈何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事到如今,曹操也只能用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安慰自己了的。
“末将在!”
臧霸就站在一旁,这一听曹操点了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朗声应了诺。“贼军势大,更兼骑军众多,与之野战,我军必处不利,老夫去后,宣高万不可稍有轻忽,天亮后,依计行事,若敌大举杀来,尔即刻便撤回城中,只管死守,万勿开城出击,只消守得月余,老夫定会率大
军复还,到那时,必可重创幽州贼。”
曹操显然对臧霸不是太放心,哪怕早在白天便已将死守历城的任务交托给了其,可真到了要撤军之际,曹操还是再度出言嘱咐了其一番。
“明公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臧霸自投入曹营以来,一直在郡守的位置上来回蹉跎,而今一举跃升到青州刺史这等高位上,心气正自高得很,加之自忖在齐郡素有根基,还真就没怎么将守城月余的重任放在心上,应答之际,态度虽是
恭谦,可心下里明显是不以为然得很。
“嗯,宣高办事,老夫放心得下,尔无须挂念家中,尔之子便是老夫之子,待得回了许都,老夫即刻具本上奏天子,封尔之二子皆为关内侯。”
为了坚定臧霸死守到底的决心,曹操可是不吝重赏,一开口便是二子封侯这等极高之赏格。
“谢明公隆恩,末将自当效死以报!”
臧霸没啥大志向,投军也就只是求个荣华富贵罢了,而今一听曹操如此慷慨许诺,登时便被感动得个热泪盈眶,竟是一头便跪倒在了地上。
“宣高不必如此,青州便拜托给尔了,传令下去:全军缄默行进,从后营撤走,有敢喧哗者,一律杀无赦!”该交待的都已交待过了,该给的荣耀也都给过了,曹操自是不想再在这等险地里多呆,在伸手将臧霸扶起的同时,紧着便下了道将令,而后头也不回地便行出了中军大帐,一哈腰,就此翻身上了马背,领
着手下近六万大军迤逦着穿营而过,从后营门径直往西一路急撤了去……
“报,禀主公,贼军营外巡哨密布,游骑众多,守御之严远超往昔,末将率部几番尝试,都难靠上前去。”天已近了午,负责哨探曹营动态的幽州军游哨校尉接连数番试图靠近曹营,都被大批的曹军骑兵逐退,双方恶斗了数次,幽州游骑始终难越雷池一步,不得已,游骑校尉不得不赶回了中军大帐,将敌情之
变化报到了公孙明处。
“嗯?走,一道上塔楼看看去!”这一听那名校尉如此说法,公孙明顿时便起了疑心,无他,夜里为防夜袭加强守御密度自是情有可原,可眼下是白天,如此严密布防显然没太多的必要,个中必然有诈,一念及此,公孙明可就坐不住了,霍然起身之余,紧着便往前营了望塔处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