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母本来都要认命了,一听这话,精神竟陡然好起来,惊异问:“当真同意了?”
陶琨笑:“是真的!我都看到世子殿下亲自签的字,亲手盖的章了!肯定没错的!”
陶母双手合十:“怪不得都说要来庆州讨生活,原来咱们没有被骗,来庆州是来对了!”
她念念叨叨一会儿,郑重对陶琨道:“儿啊,世子殿下是咱家的大恩人,以后咱要好好干活,知道不?”
“娘,我知道的!”
陶琨先是点头,然后露出几丝惆怅。
可他真的没有更多的力气卖,这该怎么办呢?
片刻后,有大夫上门,自称是城中丁香堂的大夫。
大夫替陶母诊治后,言明身体没什么大病灶,就是之前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导致郁结于心,再加上一路奔波,身体便垮了。
只要好好调理,以后会好的。
他留下一张方子,道:“我先回去配药,等明日你拿着方子去丁香堂取药。”
陶琨母子自然千恩万谢。
章风得知消息,下工后来找陶琨,颇有义气道:“你人生地不熟,进城又不便,我家离丁香堂不远,不如你把药方给我,我明天上工给你带来。”
陶琨自然感激非常。
“对了,你家中没有熬药的罐子,明天我顺便给你带一个过来。”
章风他爹缠绵病榻日久,家里有一些旧的药罐,送陶家一个也不妨事。
“章兄,太谢谢你了,呜呜呜呜呜。”陶琨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面对陶家的感激,章风心中也很高兴。
他家在最艰难时,遇到了世子殿下。因为世子殿下的恩泽,他们家越来越红火。
如今他也能帮助别人,让别人变得更好了。
真开心!
第二日,章风果然言而有信,不仅带了药包来,还带了一个药罐和两只陶碗。
陶琨早就去附近山上捡了些枯柴用来烧火。
他不会熬药,章风趁着还没到上工时间,就手把手教他。
“陶琨,你会做什么呀?”
章风一边熬药一边问他。
“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陶琨一脸羞愧,“我不会打铁,不会木工,也不会种地。只跟我爹学了些账房的本事。”
他甚至连工地上的杂活都做不来,因为力气实在太小了。
而账房的工作,就凭他如今的身份,他想都不敢想。
章风也不免为他忧愁,他看着陶琨细胳臂细腿的模样,叹口气道:“不如你去咱们厂学木工吧。”
“也好。”
两人暂时约定下来。
未料,一个机会很快摆在陶琨面前。
章风一大早起来上工,就看到巷口一群人围在那里。
又有新告示了?
他凑过去,因为不怎么认字,便逮着一个人问。
那人热心解释:“世子殿下要招账房先生了!只要识文断字、精通算学的都可以去报名!”
章风眼睛一亮:“报名就能上工吗!”
“那倒不是,说还要进行集中考核,考核合格的才能当账房。”
章风跟陶琨相处几日,知道陶琨念过书,学过算学,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不过想起自己第一次应招因为年龄被拒,担心这次也有限制,忙问:“有没有什么其他条件?”
那人摇摇头:“有,需要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陶琨十七岁,年龄符合,太好了!
“还有呢?比如户籍什么的。”
“没了没了,就这一个限制,连男女都不限。”
章风懵了,“男女不限?告示上真这么写?”
旁边有人开始抨击:“我看世子殿下这次是在胡搞,哪有招女子当账房先生的?!”
“是啊是啊,让女子去当账房,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们这话说得,怎么着,你家婆娘没在工地做饭?”
“那怎么能一样?做饭和做账房是一码事?”
“别吵了,听说是郡主管账,才要招女账房的。”
“真的?”有女子惊道,“要是考核过了,真能跟着郡主做事?”
“这我哪真的清楚?小娘子要是想知道,不如去试试,反正试试又不亏!”
那女子目光死死盯在告示上,神色颤动不休,良久后才飞奔跑远。
这一厢,章风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陶琨,陶琨又惊又喜,仿佛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阿风!我真的可以去报名?!”
章风点头:“我打听过了,除了年龄,没有其他限制,你可以去报名!”
陶琨六神无主:“我该去哪报名?”
“城内有个报名点,咱们新城也有报名点,我带你去!”
两人飞奔着又来到葛峰的办公室。
葛峰还记得陶琨,笑问:“你娘身体怎么样了?”
“吃了几副药,好多了,谢谢葛管事关心!”陶琨真心感激道。
章风迫不及待问:“葛管事,殿下招账房是不是在这报名?”
“是啊,谁想报名?”葛峰目光在两人中来回看了一下,惊讶道,“难不成是陶琨?”
这年头,会识文断字的本就少,再加上一个会算学,那就更少了。
没想到小少年还有这本事。
他拿出一张报名表,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来报名,没想到咱们新城卧虎藏龙啊。”
陶琨脸倏地红了,谦让未遑:“不是不是,我就是学了点皮毛,葛管事谬赞了。”
“哈哈哈,先把表填了,再等通知。”葛峰神色更加温和。
若是陶琨日后真的做了殿下的账房,那可是有大造化了。
这厢陶琨激动地填了表,另一头,看了告示的女子跑进一处宅院。
院子里有不少年轻女子,缝补的缝补,洗衣的洗衣,都在埋头干活。
“雯姐姐!雯姐姐!”女子奔跑着进了里屋。
唐雯正倚窗刺绣,晨光洒在她脸上,明媚艳丽,满室生辉。
她头也不抬,淡定问:“阿慧,什么事这么匆忙?”
“我看到了王府的新告示,说要招账房先生!”
唐雯冷淡道:“哦,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雯姐姐,我知道你靠这一手绣工就能赚到钱,可你成天成夜地刺绣,眼睛也熬不住啊!”女子一脸担忧。
她们都是从阳乌山来的女子,被逢春和采夏安排在这一带宅院里。
唐雯就是那日山上主动站出来,请陈玄参救治昏迷姑娘的女子。
被救的姑娘正是尤慧,醒来后就很依赖唐雯,二人以姐妹相称。
尤慧忙道:“可我看告示上说,男子和女子都可以报名!只要识文断字、精通算学就行!”
她和唐雯以前出身富贵,从小就要学习打理庶务,记账的本事不比家里的账房差。
而今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唐雯闻言,蛾眉微蹙:“当真?”
“千真万确!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男子和女子都可以报名!雯姐姐,咱们去吧!”
屋外忽然传来一句酸话:“有的人天天就是想得美,哪有招女账房的?就算招了,肯定也做不长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家一起在阳乌山受苦受难时,尚且能齐心协力。
可脱离危险后,因唐雯长得貌美,绣艺不凡,赚的钱比其他人多,有少数嫉妒心强的,经常明里暗里挤兑她。
尤慧是个烈性的,经常气不过跟人斗嘴,还被人暗讽是在巴结唐雯。
要知道,唐雯绣一个绣品卖的钱,就比她们累死累活洗几十件衣裳还要多。
人就不能怕对比。
尤慧正要回嘴,唐雯却放下针线,朝着屋外道:“有工夫废话,不如多干点活。”
她又不是不愿意教她们绣工,只是刺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大多数人不仅没天赋,还没耐力,这怪得了谁?
“雯姐姐,你到底去不去?”
唐雯沉默几息,问:“为什么要招女账房?”
“听说是为了帮郡主管账!”尤慧压低声音道,“雯姐姐,咱们要是能去郡主身边做事,以后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她们住在这里久了,周围人或多或少知道她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