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平手里的锅铲啪嗒一声掉在锅里, 就听到周建业又惊又喜地问:“今儿怎么这么懂事?”
“我长大了啊。”
小孩理所当然的声音传进来,林和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片刻,室内暗下来, 林和平回身看去, 不是周建业又是哪个。
周建业一边吃馒头夹鸡排和黄瓜片番茄片, 一边好奇地问:“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林和平不答反问, “想听实话?””
“实话。”周建业看一眼手里的东西, “你不说实话,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耗子药。”
林和平失笑,“想多了。你儿子还没那么大本事。他吃了一个大鸡翅。”
“难怪碟子里只剩一个。”周建业说着又朝客厅瞥一眼,“我还以为你吃的。”
林和平道:“还没做饭哪有空吃那个。”没听见小孩的声音, “林周周又跑哪儿去了?”
周建业朝卧室的方向努一下嘴, “看电视呢。”
“自己开的?”林和平见他点头, 又忍不住摇头,“这孩子, 以后够你头疼的。”
周建业凉凉道:“也是你儿子。”
“跟着你。”林和平道。
周建业轻笑一声,“这几天可都是你送过去的。”说着, 猛地想起什么, “你儿子没惹事吧?”
“想知道?”
周建业:“我自己去问。”到卧室看到小孩竟趴在床上, 双手托着下巴, 大概嫌床板硌人, 手肘下放一个枕头, 两只小脚丫子也不老实,乱晃悠着, 看起来很是悠闲,“看什么呢?”
“《葫芦兄弟》啊。”小孩撩起眼皮看一眼他爸就开始哼,“葫芦娃, 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爸爸会不会?”
儿歌简单,朗朗上口,周建业听一遍就记住个大概,何况托儿子的福,三天两头都能听到。不过,为了让小孩开心,周建业道,“不会。再唱一遍我听听。”
小孩想说不,一看放完了,爬起来冲周建业伸手。
周建业单手抱起他,小孩唱着“葫芦娃”去厨房,“妈妈会不会啊?”
“妈妈喜欢听你唱。”林和平笑着说。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要再唱,我累了。”拍拍周建业的肩膀,周建业把他放地上,小孩穿上鞋就往外跑。
周建业忙抓住他的衣服,“又干什么去?”
“我吃饱了,出去消消食。”小孩说的认真,可是配上他小胳膊小腿小脸,却异常好笑。
周建业摇摇头,不行!
小孩扁了扁嘴,小眉头皱了皱,“爸爸,我对你很失望。”
周建业前世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不是哭就是闹,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那中。林周周也皮,但极少疯闹,一年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周周出生前,周建业希望孩子乖巧听话,也不敢想象他能这么好玩儿。以至于本该严肃的时刻,周建业却忍俊不禁,“不让你出去就失望?我要是揍你呢。”
“我就不跟你好了。”小孩大声说,“也不让你接我放学,我跟妈妈去上班。”
林和平端着菜出来,“可是我对你也很失望啊。”
“啊?”小孩惊得转过身去。
林和平道:“你吃饱了,妈妈还没吃,你就抛下妈妈出去遛弯儿,妈妈不该失望吗?”说完还叹了口气。
小孩见状顿时急了,“妈妈,不是的,不遛弯,我找小豆子玩儿去。”慌忙捂住嘴。
林和平笑了,“我听到了,这个时候小豆子应该在吃饭。我认为你不该这时候去打扰他。”
“吃过饭就可以啦?”小孩顺嘴问。
林和平道:“我和爸爸吃过饭。”
小孩搬个小马扎坐到她身边,就给她和周建业分筷子,“快吃!”
周建业夹一块木耳,“吃不吃?”
小孩使劲摇头。
“跟炸鸡翅一样香。”周建业又说。
小孩顿时有点犹豫。
周建业趁机把木耳送到他嘴边。
小孩啊呜一下叼走,吧唧吧唧嘴巴,“爸爸,我还可以再吃一块。”
林和平去厨房拿个小碗,挑几块木耳和银耳就递给他,“自己吃。”随即给他一个勺子。
木耳和银耳是跟鸡块一起炖的,软而不烂很入味,可不是寡淡的馒头片夹鸡排能比的。小孩纵然觉得他吃饱了,依然接过筷子。
周建业就给他夹一点鸡腿肉。
小孩放入口中,鲜嫩的肉香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不由得舔了舔嘴角。
周建业佯装好奇地问:“是妈妈做的菜好吃,还是肯德基好吃?”
“妈妈的菜。”小孩不假思索的说出来,眉头微皱。
周建业:“怎么了?”
“我为什么想吃汉堡啊?”小孩想不明白。
周建业乐了,“因为你很久没吃过,误以为很好吃啊。经常吃到妈妈做的菜,就觉得很寻常。”担心小孩不能理解,又补一句,“所以比起妈妈的菜,你更想念汉堡。”
“不是因为好吃啊?”小孩问。
周建业道:“当然不是。”
小孩恍然大悟,“我都没想到。”
周建业想说他还小,话到嘴边猛地想到儿子不喜欢听到“小”字,“因为你每天要上学,忙起来就忘了。”
小孩认真说:“我很忙的。”
周建业险些被口水呛着,“还要不要?”
小孩很想说要,但没说出来就打个饱嗝。
林和平道:“妈妈过几天再做。”
“可以做红烧肉吗?”小孩问。
林和平点头,“再给你做个排骨,让宝宝一次吃个够。”
小孩顿时乐的咧嘴大笑。
因他惦记着出去,饭后,林和平把碗筷放盆里,也没洗刷,就拉着小孩出去。
小孩到门外就喊:“爸爸,过来啦!”
“干什么?”周建业走过去。
小孩拉住他的手,又看一眼妈妈的手,“一边爸爸,一边妈妈,我们手拉手一起走。”
周建业心说,你可真幼稚。
“去哪儿?”周建业问。
小孩的计划是先找小伙伴儿,可听到他爸爸的话又不想去了。琢磨好一会儿,拽着林和平和周建业就跑,“跟我走!”
大院里都是石子路,高低不平,林和平连忙提醒,“慢点。”
“有爸爸妈妈啊。”小孩说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小孩,松开手就往那边跑。
林和平顿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这就是他说的有爸爸妈妈。”
“能说出这句话就不错了。”周建业道,“还指望他围着你转。真天天粘着你,又该觉得他烦。”
林和平点头,“是啊。我们现在去哪儿?”
“在这边转转,顺便等等他。”周建业道,“省得一会儿挨家挨户找。”
林和平正想说些什么,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兵朝楼房那边走去,估计是哪个师长副司令的亲戚,“你说宁宁会不会找个女军官?”
周建业奇怪,她怎么说起林宁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无奈又想笑,“林和平,林宁宁只是你弟弟。”
“宁宁的事不是我们的事?”林和平反问。
周建业噎了一下,“和平,我一直想跟你说,就算宁宁不结婚,他的同事也不会说什么。他们那一行多的是醉心研发,以身报国的科学家。即便宁宁跟他同事坦白,他是不婚主义者。他同事和领导也会以为这不过是个借口。”
林和平不禁转向周建业。
周建业点头,“真的。科学家不是清河村的大爷大妈,没那么八卦。”
“那在首都的时候,你还跟宁宁说那么多?”林和平没想到周建业是这么想的,联想到之前,不禁问,“宁宁偷偷找过你?”
周建业:“没有。我那时站在你这边,是怕宁宁年龄小不懂事。你跟你娘闹僵,我没逼你去清河村。在宁宁明白他以后要承受多大压力之后,还不想结婚,你就应该无条件支持他。
“其实只要不回村,也没多大压力。作为亲戚,我们支持他。同事尊重他。能让他烦的也不过是初中、高中的同学。那些人好几年难得见一次,即便想催他结婚生子,估计也不好意思。”
“可是我们在这儿,宁宁一定会回来啊。”林和平道。
周建业摇了摇头,“我们不住村里,宁宁不到处晃悠,即便回来也没人知道。再说了,宁宁真成为科学家,村里那些人见着他估计都不好意思大声讲话,哪敢催婚。有压力也不过是往后几年。宁宁要是抗不过去,岂不更好。”
林和平仔细想想,忍不住点一下头,“你说得对。那你说等他回来,我是催还是不催他找对象?”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林宁宁是林和平带大的,姐俩又相差十岁,林宁宁在林和平心里跟儿子没两样。
哪个当母亲的不希望孩子儿孙满堂,老了有伴儿啊。
周建业不好说不,又不想违心赞同,沉吟片刻,道:“宁宁是你弟弟,你看着办。但别活成你讨厌的样子。”
此言一出,林和平的脸色变了。
腊月二十日上午,林宁宁跟三毛回来。
各自在家歇一天,三毛就来找林宁宁玩儿。
趁着林宁宁领着林周周上厕所的时候,林和平偷偷问三毛,宁宁有没有谈恋爱。之所以没直接问林宁宁,正是怕他讨厌她。
三毛点一下头。
林和平惊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