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这种重要时刻,谁还管鼻涕?
我睁着红肿的双眼,吸了两下鼻子问他感觉怎么样,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恢复,就是比较弱,之前为了随时检查他的心跳,我只把被子盖到他小肚子的位置,现在见他活了,连忙用被子将他裹严。
古昱勉强转头看了看左右,眼神并不像平常观察陌生环境时那么锐利,我暗暗欣喜,他没立即表现出戒备,证明对我十分信任,这种信任让我禁不住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愉悦地笑。
“我已经安排幸存者去安全区了,走的是咱们回去时的那条路,他们人多,应该不会有危险。”古昱心中素来以救人为重,所以不等他问我便主动汇报幸存者的去向,让他先安心。
“你呢?”古昱这次却没继续问幸存者的事,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我,像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变化。
“你想多了,这都过去好些天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咱应该给文博染点赞,幸好他选择了我,才没酿成大祸。”
“可是你的眼睛……”古昱虚弱地声音像羽毛划过我的耳膜,我浑身一激灵,赶紧跳下床跑到梳妆镜前检察自己的眼睛。
为了随时观察古昱的病情,我已经n多天没有洗过脸照过镜子了,隐形眼镜也早就摘掉,现在镜子中的我,拥有一双幽深的蓝眸,瞳仁也发生了变化,仿佛戴着一副深蓝色的大直径芭比美瞳。
“哎~这要是和平年代多好,都省下买隐形眼镜的钱了。”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缓和内心的紧张和忧虑,“没事,别担心,就外观有点变化,没其他副作用。”
我这么说是安慰自己,也是想令古昱宽心,眼睛是什么时候变的色我根本没察觉,往好的方面想,也许这只是类似药物过敏的小问题。
古昱沉默了两秒,说:“暂时别回安全区。”
他这句话被我默认是指代‘我们’,我有点纳闷,他既然醒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也许是我脸上的疑惑表现得太明显,古昱叹了口气,解释道:“再观察几天,咱们两个。”
后半句是他顿了一下才补上的,他觉得我有变化,是不稳定因素,这我可以理解,他把自己也加上,难道他也发生了变化?
我连忙回到床边,用手覆住他的额头,他身上的高烧早就退了,降低的体温也在回升,一切看上去都在恢复正常,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的说。
“你没有变异,肯定是对病毒免疫了,这…故意留下来,该不会是找借口陪着我吧?”我本想跟他开开玩笑,以减轻内心的不安,谁知古昱竟点了点头。
“唉?真的啊?我都快被你感动哭了!”
“我要确认你不会成为人类的威胁。”
古昱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顺理成章,我完全没办法反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亏我兢兢业业照顾你这么多天,哼~本姑娘不管你,梳洗打扮去了!”嘴上说着玩笑话,其实不过是在掩饰失望罢了,跑进卫生间关上门,镜子里的我才现出黯然的神情。
也许对古昱来说,我既是朋友,也是威胁,他对我始终做着两手准备,而我对他,却只有一种态度。
我问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为什么会因为他一句合情合理的话,产生背叛感?
难道我希望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无论我变成哥斯拉也好,伏地魔也罢,他都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这个想法实在任性,或者说是不切实际,古昱是个责任感和使命感爆棚的人,他的冷静与理智都不会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但我的脑子却彻底清醒了,我不该将过多的希望与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患得患失的情绪更加要不得,只有目标明确,坚持到底的人,才能在乱世当中走到最后,可能这条路会走得孤独又艰辛,这是生存的代价。
整理好情绪,我走出卫生间,古昱难得地回避了我的视线,也许他在愧疚,毕竟对朋友坦言自己将对方视为威胁,准备随时除之这种话,说出口就会令双方产生芥蒂。
“那个…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挠挠头,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用,谢谢。”古昱的客气更加令我感到烦闷,甚至有点窝火和委屈。
“哦,那我出去透透气。”我落荒而逃,险些在他面前红了眼眶,明明之前还抱着他号啕大哭过,但不知为什么,此刻我宁死也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屋外的冷空气被我狠狠吸进肺腔,我抓起院子里的积雪,用力捂住脸,我生气,是因为自己没出息,下决心不受古昱的影响,结果只是一个回避的眼神就让我差点落泪。
洁白的雪冻得我脸蛋发红,皮肤渐渐麻木失去知觉,我停下自虐的行为,蹲在雪地里望天,天空幽远广阔,天大地大,然而我却无人可以依靠,还要想办法保护爸妈,我感到疲惫,心里沉甸甸地,这种沉重感渐渐变得坚实,进而凝聚成一股力量,驱逐了所有纷乱的情绪,最终占据首要位置。
我要带爸妈去寻找世外桃源,仅此而已!
重新恢复冷静的我回到屋里,古昱已经用手肘支撑着床半坐起来,见我回来,他问我是不是生气了。
我含笑摇头,说没有,又随便扯了几句玩笑,将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消,起码表面气氛是融洽的,古昱似乎还有话说,只是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用丧尸大军的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
果然,一提关系到人类生存的问题,古昱便认真地和我讨论起来,他的观点跟我相同,我们都认为丧尸大军是受到某种召唤或指引才向北移动。
但它们为什么向北,古昱显然比我想得远,虽然他没说,可我觉得他有其它线索相佐,是他不能向我透露的。
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我出门找柴火,这些天又是烧炕、又是烧水,这户人家的存货被我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得去其他人家看看。
回来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有大小不一的脚印,这说明至少有三个人进了院子,我立刻警觉起来,没走正门,用瞬移蛋移动到卧室的窗外。
窗户不隔音,里面传出对话声,我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听上去很耳熟。
是图雅?!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我心中惊疑不定,这村子是我用瞬移蛋找到的,所以不可能在沿途留下痕迹,如果这样都能被她轻易找到,那我岂不是很没安全感?
虽说偷听是可耻的,但事关自身安危,有些话我不得不听。
图雅的情绪十分激动,她竭力说服古昱马上跟她回安全区,古昱却不为所动,指责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追踪器装在他鞋子里,图雅的解释自然是出于‘好心’,怕他发生意外。
为寻找古昱的下落,图雅在追踪器的电量耗尽后,搜索了三天三夜,将这一带都翻遍了,才找到有炊烟的这座农宅。
她带着手下在村外又埋伏了一夜,终于等到我出门,才进来‘营救’他,古昱自然解释说自己没被胁持,是他受伤我才带他躲到这里。
两人争论半天,古昱说他大病初愈,需要多养几天再动身,图雅则认为安全区的医疗条件好,坚持要带他马上离开。
她只说带古昱离开,言谈间故意避开我的去留问题,倒是古昱提了几次走的时候要带上我,而且态度坚决。
最后还是图雅服软,答应带我一起走,但必须马上动身,图雅或许真的爱惨了古昱,甘愿为他暂时容忍我的存在,但古昱仍是不松口,他没有告诉图雅他坚持几天后再走的真正原因,甚至没提我被注射古尸基因的事。
双方的谈判破裂,我知道图雅不是素的,而古昱现在还很虚弱,到底出不出手,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正在我犹豫的当口,屋里突然传出一阵搏斗声,图雅的人对古昱动手了!
“哎!有话好说,别这么粗鲁~”听到有人对古昱动手,我哪还有心思犹豫,立刻冲进大门,两步跨到卧室门外,一脚踹开房门。
古昱的两条胳膊被两名壮汉拧到背后,正准备用手铐铐住,图雅在旁边劝古昱冷静,他们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为安全考虑,要带他回安全区。
冷静?我呸!如果我被这么对待,能冷静才怪~
图雅上前一步,示意两名壮汉将古昱制住,她脸色阴沉地看向我,对我的出现相当不满,刚说答应带我一起走,现在就一副恨不得我赶紧消失的表情,这位大小姐就不能掩饰一下她的口不对心?
我暗暗砸舌,微笑着走到古昱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挥出两拳,正中两名壮汉的腹部,他们的反应不慢,可惜没我快,结果各自挨了一拳,痛得直不起腰。
图雅立刻拔枪指着我的头,我举手退开几步,耸肩道:“别紧张,我是雷锋,只爱做好事,不杀人。”
“桑柔,你父母已经到安全区了,为感谢你营救出和平中心的幸存者,他们被安排在工作人员的居住区,待遇和工作人员家属一样,我想你一定非常相见他们。”图雅放低枪口说。
“那还等什么,咱赶紧走吧。”我的表情无懈可击,将愤怒和冷笑全部藏在心里,用爸妈的消息赶我出安全区的是她,现在用他们的安全威胁我回去的也是她,说什么待遇一样,恐怕是另有目的。
古昱见我的态度随意,皱了皱眉,我觉得他有话要说,又或是想提醒我什么,所以眼神中透出一丝急切,偏巧这时图雅收好枪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