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论法

ps:为盟主加的第二章

铜门关闭之后,将往外面的钟鼓声、风铃声、晚课的经声全都挡在了殿外,整个铜殿变得极为安静起来,似乎自成天地,有一种与外面大院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诡异感觉。

一切动静都已经远去,只有面前的青年僧人旁坐在铜几后面,一脸平静,看着杨易不发一言。

对于身后铜门的关闭,杨易似乎一无所觉,右脚轻轻的在地上一跺,整个大殿中上万尊被他从墙壁上震落犹如下雨一般的铜像还未落地,便同时凝在半空之中,随后这上万尊铜像倏然飞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闪电般飞向刚才摆放之地。

等飞到了原来位置之后,这上万铜像猛然静止,一动一静转换之快,简直就违反了人类的常识,就那么倏然静止,恰到好处的回到原来位置,无有一个发出丝毫响动,也无有一个发生错乱。

本来一脸悠然的青年僧人见此情景,脸上瞬间变色,但随之又恢复如初,轻声叹道:“杨先生好浑厚的内力,便是操纵外物,也已经到了入微之境,让老僧实在感到心惊。”

杨易也叹道:“你不为百姓生死存亡心惊,不为寺内僧众贪财忘佛心惊,却为我这区区武力而动神,当真是不知所谓。”

他伸手一招,旁边一个空着的蒲团被他虚虚招到手中,随后放在地下,盘坐其上,隔着铜几看向对面的青年僧人,“和尚,我问你,你佛门到底修的是佛,还是武?修的是钱财,还是地位?”

对面的和尚身子一震,此时方始心惊。

他惊的不是杨易对他的问话,而是对于铜殿关闭而无动于衷,自然而然的态度。

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风生,还有闲暇对自己连翻责问,这种人要么心性修养真的达到万物不萦于胸的地步,要么就是有脱身的手段。

此时听杨易问及修行,他是和尚,自然不能不答,轻喧佛号道:“佛门弟子要吃喝,日常度用少不了钱财花销。”

他笑道:“至于武功?天下僧众若要领悟佛门经意,则要头脑灵活,若要头脑灵活,则需强身健体,若要强身健体,便要修行武功,如此齐头并进,方才有助于领悟我佛真意。”

杨易哂笑道:“佛门经意难道就是要你们大肆敛财,吞并土地?”

他看向对面的青年和尚,“我对宗教一向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宗教也有引人向善之功,但若是教徒打着宗教的幌子行不轨之事,却是不能不管!”

“自佛教东来之后,到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变质,成了家国毒瘤。”

杨易起身在铜殿内绕行,“你可知典当行业的来历?嘿嘿,在南北朝时期,佛门昌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佛寺库存钱财,竟然比国库都要多,国家打仗所需军饷,竟然还要向佛寺借债!”

杨易在殿内负手摇头,“此后,才有典当行业的出现。”

“一个宗教,教徒不事生产,且还需要教徒供奉,竟然还把持国家钱财命脉,耗费国民精神,哪个君王能容得下这种教徒?不灭佛,就得灭国,只有灭佛方才能救国,你们所谓佛子受难,怨的谁来?当年释迦传法,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青年僧人默默无言,他是佛门高僧,对于佛门往事了解的极为清楚,知道杨易所说之话,算不得虚假夸张,对于杨易所诘问之言,确实是难以作答,沉默良久后,方才答道:“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当年之事,定有缘由,只有当年人才知,杨先生穿凿附会,未免有所夸大。”

杨易道:“当年事我道听途说,当今事我却亲眼目睹。”

他看向对面僧人,“南朝佛门已成往事,但眼前铜殿却是做不得假,耗材劳民,贪得无厌。你们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却为何对身外之物如此看重?功名利禄每样都勘不破,修行又有什么用?”

青年僧人低头叹道:“杨先生对我佛门成见已深,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解释清楚。”

他伸手指了指铜殿墙壁上已经关闭的门窗,“好在如今还有大把时间,杨先生随老僧在殿内研习我佛经义,时间长了,总会有开悟之时。”

青年僧人笑道:“每日都会有僧众为我等送上清水一壶,以便清洗肠胃。喝上三年清水,想来定能让施主静下心来,明白我佛慈悲大义。”

杨易嘿嘿笑道:“佛在心里,岂在水中?”

他叹道:“你修的是禅宗一脉,讲究明心见性,以心印心,一朝得悟,即心成佛。你却在这里苦修,这能修的出什么东西?难道就修成这一个臭皮囊的返老还童么?”

青年僧人身子又是一震,知道被杨易看出了自己的的底细。

他早就是*十岁的高龄老僧,因为修炼闭口禅,作死关,出关之后,却由耄耋老者,变成了青年和尚,竟而使得自己肉身不老,返老还童。

他这种情况,但凡见到者,无不啧啧称奇,纷纷赞叹他佛法高深,但在他心里,却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极为不妥。

佛门心法,一向讲究顺其自然,从不违背四季天时,而自己修行闭关,出关之后,却成了逆转光阴之像,这在武道之上,或许算得上高深莫测,但在佛法上,却是一败涂地。

今天被杨易一口道出自己修行的状况,僧人心中惊疑不定,看向杨易道:“若想开悟,须得如何?”

杨易道:“须得心中无佛,眼中无佛,无处有佛。”

僧人似信似不信,问道:“如何才算是无佛?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禅宗修行之法?”

杨易嘿嘿笑道:“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达摩是个老骚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盘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点鬼簿。”

青年僧人微微愕然,“杨先生何以对我佛如此无礼?”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也没有多大的责怪之意,对于杨易这句话,却是似有所悟,但又不甚分明。

杨易继续道:“释迦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老子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青年僧人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似欢喜,似苦恼之情,对杨易这句话似乎理解,又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层。

杨易见此,叹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他这一句话说出,对面的僧人脸上苦恼之色顿去,欢喜之色立升,欢笑拍手,笑道:“噫!就是这么回事!”

伸手在面前铜几上一推,“轰隆”一声,刚刚闭上的门窗,同时开启。

对面的僧人对着杨易礼敬叩首,“小僧了空,多蒙居士指教。”

杨易弯腰回礼,“老和尚客气了!”

对面的僧人直起身来时,脸上皱纹密布,刹那间老了几十岁,竟然由一个青年和尚,瞬间成了一个老僧。

他对杨易点头示意,慢慢盘坐普团之上,一动不动。

杨易转身离去。

是夜,净念禅院方丈了空,入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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