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剑与酒!
风庭城六年一度的剑酒会终于开启,在千万人的瞩目之下,首日便是酒会的预选。
三千多名报名棋手被划分在八个区域,同一赛区的棋手采取抓阄的方式来寻找对手,一共比拼十轮,采取积分制度,淘汰低分选手。
预赛,便是要筛选出排名前八百的棋手。
而按照易潇那天的划分程度,有能力进入复赛的,多半已经是“精通”级别的棋手。
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无意,被易潇所划分成的国手级别的棋手。
袁道兵,丘疾汶,沈之贤,白启,顾胜城,唐慕然这六个人,居然是被分到了六个不同的赛区。
而剩下两个赛区,则隔开了易潇与公子小陶。
看起来似乎很巧,但是
棋秤之争由风庭城城主府所策划,而城主府的背后站立着诸道身影。
能够隐隐约约插手风庭城城主府管理事项的,无一不是顶级的大势力。
其中就有苏家。
可以说,苏家是这次棋秤之争幕后的推手之一。
苏家自家本身的线报能力极其强大,为了保证酒会不出纰漏,运转之下将各个热门棋手进行分区,隔开。
与此同时,苏家的天香赌坊开了一盘巨大的赌局。
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大赌局。
三千多位棋手,每一个棋手的姓名与都出现在这桌赌局上。
在这一日,比赛结果出现之前,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赌桌上下注,不仅仅可以赌此人是否能够进入复赛,也可以赌第一日积分赛的分数。
这样一场庞大的赌局,每一位棋手的赔率都是经过反复推敲与计算,甚至有人可以提前从这三千多位棋手之中买断酒魁。
如果真的能够买中,那倒真的是鸿运当头。
只可惜这样的概率太小太小,毕竟苏家不会愚蠢到把公子小陶是南海棋圣弟子的事情就这么写在棋手简介上。
......
比赛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初入眼帘时拉起序幕。
按照比赛规则,每一位棋手需进行十场对弈。
这十场对弈,胜者得一分,败者失一分,平局者不得分。
再加上抓阄来选取对手,基本上可以说是杜绝了舞弊的可能性。
只可惜,抓阄对于拥有株莲相的易潇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八号赛区。
将近四百号棋手排队抓阄。
其中有一位身穿裹黑衣的少年,他面目清俊,唇红齿白,只是微微低下眼,细密的长发遮住眼帘,人群之中无人发现。
这位少年的眼中青芒密布,如同一朵朵青莲绽放,整个世界在其眼中被剖析开来。他将抓阄箱中每一个签都看得清清楚楚,记在脑中,随后又是随意瞥了一眼。
数日前,易潇为了不泄露棋路,请苏扶找了五位棋手来当自己第一轮的托儿。
这一眼,便是将他们手中抓的阄看得一清二楚。
接着他眼中的青光消散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位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少年,甚至轮到他抓阄时还稍显腼腆的笑了笑。
理所当然的,易潇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签。
接下来,便是在他掌握之中的五场极掺水分的对局,每一局开局不及一炷香时间,对面的托儿便忙不迭认输。
这五场比赛一共用时也不到一个时辰。
在这期间,易潇也是拿悟莲瞳观察了周遭的环境。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在数量如此庞大的棋手人群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小殿下。
再加上易潇本身极为小心的掩盖自己的身份,进入风庭城之后更是没有与当地齐梁的势力联系,苏扶也是动用了苏家的关系帮忙遮掩。
这样一来,除却寥寥的几个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齐梁的小皇子也来风庭城参加这场酒会大赛。
而易潇最为担心的公子小陶,则是根本不屑于来揣摩易潇的棋路。
如此更好。
易潇在接下来的五局之中毫无顾忌,干净利落解决了自己的对手。
以十场全胜的战绩,毫无疑问的晋级复赛。
至此,第一天的赛局毫无波澜的结束了。
易潇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自嘲笑了笑。
好像结束的过早了。
此时连正午都未到,估摸着这场预选要到黄昏才能结束。
他自嘲笑了笑,也算是离酒魁更近一步了?
实际上他清楚,他这次的对手只有一个人。
所谓的手段,对最终的对决影响也只是微乎其微。
读心相啊读心相。
易潇没来由有些头疼。
这样一种天赋,放在战斗方面的影响可能都不会太过逆天。
可若是放在棋秤之上,便是过分影响平衡的筹码。
棋秤棋秤棋秤......该如何破解所谓的读心相呢?
易潇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小殿下呼出一口气,走出预赛区,没想到却是在等候已久的老段身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想不到,苏家大少爷会亲自来接我?那我倒是受宠若惊了。”易潇笑着望向门口杵着的身影,不由打趣说道。
苏扶无奈摆手,“得了得了,你别跟我贫。你以为我想接你?只是有人想要见你。”
易潇闻言眯起眼睛,看向了老段。
段明胜嚼着草根,很是隐晦地怂了怂肩,贴上去的假胡子颇为滑稽的抖了三抖,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苏大少爷笑道,“怎么?还怕我会害你不成?”
接着苏大少爷隐隐比了一个手势,眼神微眯,放低声音说道,“是你们的人。应该是天阙的。”
易潇松了口气,却是不经意皱起了眉毛。
“天阙的人......此事透着蹊跷。”
天阙这个组织,类似于北魏的森罗道,乃是执行齐梁特殊任务的隐秘组织。当初护送自己渡江的老段老缪与红衣儿,乃是齐梁的大内高手。
而大内就属于天阙的一个分支。
就好像森罗道不同的任务有不同的阎罗殿执行一样,天阙内部的划分更为明确,譬如万象阁就是情报分支,大内就属于执行分支。
而更为巧合的一点,则是两大组织都直属于两位站在人间巅峰的国师手中。
可以说,玄上宇引以为傲的森罗道,源天罡一手培养的天阙,都是如今令人闻之丧胆的存在,早在八大国大战期间就绽放出让人心寒的光芒。
如今是和平年间,两个特殊组织执行任务自然也是更加隐蔽。
只是天阙的任务向来不太见得了光,易潇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时候找自己......
苏扶倒像是看穿了易潇的隐患,笑着说道,“你大可安心,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行踪。”
能得以苏大少亲自引路,其安全性自然是不需要去担心的。易潇与老段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这才发现。
所谓的隐蔽见面,居然是安排在天香赌坊之中。
......
天香赌坊地下一层。
易潇轻手推开隔间的门。
里面摆着一张极为简单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四盏冒着热气的茶,对面则是坐了一位笑嘻嘻的年轻人。
“齐笑牧?”段明胜愕然,口中嚼着的草根都掉了下来。
眼前这人,正是在酒馆被呼延琢摆了一道的齐笑牧。
“你们认识?”苏扶说道,“既然都认识,那就好办事了。你们聊,在下就不打扰了。”言罢关门而出,留三人在静室之中。
齐笑牧笑眯眯对小殿下行了个礼,然后笑着对着老段胸口擂了一拳,“老段,怎么搁哪都能遇到你。怎么一个人,老缪呢?”
大内之间,执行的任务都是绝密,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各自要执行什么任务。齐笑牧只是知道段明胜与缪降鸿两人乃是十几年来的拍档,几乎每个任务都是两人一同齐行,只是此刻未看到缪降鸿。
接着齐笑牧眉头一皱,他阴沉想到了什么,略微拉扯嘴角。
他不知道老缪现在在何处,但他知道有一位兄弟战死在淇江。
老段扬起的眉头低落下去,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一时间,齐笑牧居然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老段,看着老段这几日明显消瘦了的身形,他沉默了一秒。
接着这个年轻人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仿佛袍泽之死不曾发生,只是面上如同玩偶一般毫无灵魂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有些混沌。
他阴鸷的眉头上,那份悲伤尚未消散。
不是不能悲伤,而是不愿悲伤。
齐笑牧强笑着开口,“殿下,如今在下的身份乃是北魏行金楠木生意的商贩,待到风庭城变故一出,无论殿下几时想离开,都可来天香赌坊此间来寻在下,齐笑牧自有办法送殿下出城。”
易潇看着茶几上的四盏热茶,若有所思。
“他来过?”
齐笑牧自然知道易潇指的是那位,他恭恭敬敬说道,“少然大人确实来过,并且嘱咐齐笑牧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为什么不肯见我?”易潇皱眉问道。
齐笑牧有些无奈,“少然大人生性飘摇,自然不是齐笑牧能猜透的。只是少然大人临走前有一言,不知道小殿下愿不愿听。”
易潇说道,“但说无妨。”
齐笑牧低下头,沉默开口。
“少然大人劝小殿下不要入剑冢。”
“少然大人还说。”
他顿了顿。
“入剑冢者,有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