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还带了点戚戚的哀怨之色。
张牙舞爪的小狸奴霎时间变成了一只病猫,桓崇一下就心软了。
他不顾无忧的阻拦,将她掩住鼻子的小手拉了下来,道,“别捂了,让我瞧瞧!”
... ...
鼻子没歪,但是白皙的鼻尖顶上,有着一点可怜巴巴的红。
看来方才那一下确是撞得不轻。
桓崇的目光格外温柔,他伸出手去,轻轻地触了触她的鼻子,道,“疼不疼?”
无忧的唇有些娇气地微微嘟着,她朝他睐去,一开口便带了浓浓的鼻音,“疼...”
“疼”字一出口,桓崇的视线就变得凝重了。无忧怕他再动手动脚,又补了一句,“很酸很酸的疼...”
酸疼,那便没有伤到骨头了...
桓崇松了口气,这下再去看面前的女郎,他的眼神里便带了些戏谑的意味。
一张小脸白生生的,偏偏鼻梢处带了一点红,瞧着滑稽极了。
无忧一见他那目光,便不乐起来,她再度用手覆住鼻子,然后又被那人不容置疑地拉了下来,“别捂着,越捂越不好。”
...好吧,在养伤这方面,他可比她有经验多了...
无忧悻悻地将手放下,心头的那股不平之意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纾解,她再狠狠向那人剜去一眼,埋怨道,“还不都是你?!”
桓崇被她瞪了,非但不恼,却是笑道,“与我何干?要怨,也要怨曹女郎自己。”
“那帕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平白遭了你的忌讳呢?”
说着,他像佐证似地伸出一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不?好端端的,把自己的鼻子也给撞红了。”
无忧恼得要命,她气得一把按住了他那两瓣喋喋不休的唇,凶巴巴道,“不许说了!”
她一按,桓崇却像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倒在了车里。可他的一只手就搭在无忧那细软的腰肢上,他一倒,便把无忧也给带倒在他的身上了。
女上男下,好像她欺凌弱小似的。
可无忧清楚地感到了他紧紧揽在她腰间的大手。
眼睫颤颤,她去瞧她,却见四目相对之际,他的乌珠里迸发出两道极亮极亮的光芒,“不高兴了?”
“因为什么?就为了庾家的那个庾柳枝儿?!”
第50章
桓崇的唇, 开开合合, 擦过她偏歪的手指。
...再是冷硬的人, 唇瓣那处始终还是柔软的。
而且,不止他的唇是软的, 就连他的语气都软了不少。
且听听他叫得那声“柳枝儿”,是有多亲昵...
...就连当初他做戏来追求自己的时候,都没像这样一般叫过她的名字呢。
...所以,他与那位“杨柳枝”女郎不止有旧,恐怕关系也不会太浅...否则,依他的性格,如何会这般称呼一名陌生的女子呢?!
无忧的表情,明明暗暗。
待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她心中不乐,懒得再同身下的男人啰嗦。
于是她将眼睛一抬,先赏给桓崇一个大大的白眼, 再一扭腰, 便要从他的身上离开。
... ...
天知道!当她靠上前的那一刻, 桓崇的魂就有些飘了。
她用小手再一按他, 他即刻便软倒了。
可就算软倒之时,他还不忘了去紧紧搂着她。
有一就有二,反正搂都搂了...
桓崇厚着脸皮, 他隔着衣裙,轻轻地、无比温柔地去摩挲着她的细腰,而他的胸腔里呼吸炽热、胸口处上下起伏, 分明是感受到了对方,那压下来的、最是柔软的地方。
嘴上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他脑子里的思绪早都开了花。
军中的老油条们,时常会讲些关于女人的荤话。桓崇随军时久,就是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胸前温温软软,压实下来的滋味儿绵绵,足以让人鼻息翕张...
再一对比那帮老油条们的说辞,若是依照她的年龄,这规模也算是很可观了?!
... ...
因此,桓崇如何肯遂了她的意,让她离开?!
无忧方一起身,便又被那人用力带了回去。
男子本就力大,桓崇又是军中的将领,无忧敌不过他的掌控,几乎是“腾”得一下弹了回去。
不等她反抗,那人紧接着将身子一翻,等无忧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位置已经彻底上下颠倒过来了。
桓崇正对着她,背对着窗口的阳光。
上午的阳光很是刺目,无忧只能看到迫近面前的那双深邃眼瞳。
眼神定定,直来直去,那是种男人瞧女人的眼神...
对上这样的双眼,无忧顿时心跳加快,整个人顿时不安起来。
... ...
...这个姿势,很容易让她想到昨晚那未完成的床第之欢。
无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的眼睫一闭一开,再望回去的时候,两人之间骤然升起的温度又冷了下来,“桓崇,你莫忘了,你昨夜答应过我什么?!”
那人顿了顿,却是将屈在她两侧的两只手肘拄起来,“曹女郎,做人要讲道理!瞧,我可没碰到你分毫!”
一面说着,他还一面把那两只闲出来的手示意似地来回动了动。
无忧气得真想啐他一口!
这人以他的身体做囚,分明把她困在其中,嘴上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没有违背誓言!
可这人脸皮厚得很,就算她啐了,估计他也是要唾面自干的,而且,更有可能会倒打她一耙...
无忧拿这种无耻之徒毫无办法,她闷闷地侧过一旁不理他,那人却故意低下头去,把唇虚虚地压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你还没说呢,方才...到底是在气什么?”
他一说话,那股热气便吹了过来。无忧面上虽然还是绷着,那侧过来的小耳朵却渐渐红透了。
...真是一条口是心非的小狸奴!
桓崇笑着瞧她,心中一股怜意油然而生。
他叹了口气,道,“那庾柳枝,原本都不姓庾,她的母亲是庾家的一名远亲...”
无忧闻言,倏地把头转了回来。
... ...
接连两三代,庾家都是男多女少。
对于高门大户来说,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士族男子固然能投身朝堂,开拓家业,可士族的女郎,在联姻中更是起着重要的作用。
越是出身高贵的女郎,越像是蚌中之珠。他日长成,待字闺中,届时无论与哪家联姻,都可以成为家族对外的一份助力。
庾亮这代,家中兄妹六人,却只出了一位女郎——那便是后来嫁予晋明帝的庾文君。
也因此,庾家以外戚起家,在短短十数年间,便能与有从龙之功的王家相抗衡。
但庾亮自是知晓,外戚之道,终非长久。只看先朝固律,家族起于外戚,而败于外戚者,便是不计其数。
作为庾家的当家人,他从很早以前便在心中打起盘算,庾太后早逝,若想维护住自家的权势,光靠庾家男儿在朝堂上打拼还是弱了些,因此,他一定要给司马衍娶个来自庾家的女郎。
只可惜,庾家的下一代仍是男多女少。庾亮自己只有三个亲子,再算上弟弟们的孩子,十多名子嗣中竟是又只出了一名女郎,而且那女郎年纪颇小,至今年才勉强到了十岁。
眼见着司马衍已到了该论婚嫁的年纪,而那个一向为司马衍另眼相看的曹家小娘也快要及笈了,可他们庾家之中还是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女郎。
所以元会那夜,当桓崇向司马衍求娶那曹家小娘的时候,庾亮是真心地松了口气。
...这个养子,他果真是没有看错,幸而有他那求嫁一语,暂解了他的心头之围。
总之,就算挑不出合适的皇后人选,先把那曹女郎嫁了,绝了司马衍的一段念想,也是好的。
可婚嫁一事,终究只可拖一时,却不可拖一世。
庾亮左思右想,最后给颍川庾氏的整个家族发了函,无论亲疏,只要家中有女儿,均可携女过来建康的大宅,参加家族大会。
... ...
那天的庾氏家族会,桓崇也在场。
他便是在这里见到了那庾柳枝。
桓崇精明强干,又身负庾家人少有的将才,再加上他为人忠诚,自来了庾家之后,便很得庾亮的重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作为庾亮的义子参了会。
那日,台下坐了整整四排的女郎。桓崇一脸严肃地听着庾亮讲话,心中却想着最后那次在曹宅和无忧相见的情景。
那一巴掌,并不如何疼,但是她那时向他望来的眼神,让他的心都拧起来了...
...他的动机不纯,这是他自己也无法为自己辩解的事实。
可他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里面毫不掺假。
...所以,他又要如何做,才能让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呢?!
桓崇无意识地皱起眉,望向前方的眼神也恍惚起来。这时,在满座黑压压的头顶里,却见有一名女郎抬起头来,悄悄望向了上首的几人。
那是...无忧?!
桓崇反射般地突然站起身来,直直地盯向她。
他一起身,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而那女郎被他吓了一跳后,却是毫不怕生地朝他妩媚一笑,又向他飞了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