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茉不知道史弃为什么会出现在封家的年宴,总归是封正泽带回来的小情儿。
她心里清楚,老爷子对自己儿子更看重,于是直接恨恨的翻旧账,前不久清和已经被这人打进过一次医院,鼻梁都断了!这小子实在无法无天,我当初是看在正泽的面子上,才不跟一个孩子计较,但这不代表我苏家好欺负!
见妻子秦茉直接搬出苏家,心疼儿子的苏利仁也不能再继续保持沉默了。
他眉头严肃的沉下,面色也有些怒意,说道:封老,上次清和鼻骨被打断,正泽让这小子道了个歉就完事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种没教养的臭脾气不能惯着,您瞧瞧,当时不教训,现在都闹到封家、闹到您眼皮底子下来了!分明是不把您当回事!
苏利仁一句话,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定性为史弃打封老爷子的脸,砸封家的场子。
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般危险。
秦茉见状紧跟其上,加大哭腔说:老爷子,您一定要给清和做主啊!清和他从小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就因为脾气好,到处挨欺负。有些话不是我们这些大人能讲的,可清和太懂事,等他提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正泽,你自己说说,你跟这个小子到底什么关系,你把我们清和又放在哪里了?
都说了不着急。封正泽神色冷漠,监控在那,我这就让人调取出来,铁证如山,谁也跑不掉。
好了!封老爷子拐杖用力一拄,威严瞬间镇压住了由苏家夫妇弄乱的场面,清和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你们一个个不关心孩子,还吵起来了,像什么样子!
史弃撇了下嘴,就知道今晚是鸿门宴!
不过,他这两天也设想过自己到封家会遇到什么刁难,就是没想到掺合进来演了一场戏。
封正泽的目的达到了吗?
他侧头看了眼封正泽。
不想刚好对上了封正泽看过来的视线。
史弃不躲,看封正泽眉眼轮廓深邃,面部线条如刀削斧劈般立体,成熟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连红色的灯笼光线都没有模糊掉他一丝半点的强势气场。
对视大概持续了五六秒钟,史弃皱了下眉,还是率先收回了视线。
心里发毛,有点别扭。
封正泽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的露骨和势在必得。
苏清和额头的伤口清创止血包扎后,送封家的医务室做CT检查。
一行人都去。
但史弃着重有留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封正泽跟秦茉,故意掉队了。
第六感告诉他有猫腻。
操!不管苏清和今晚会不会醒来,监控是一定要看的,只要看了监控就能洗脱他的清白。
但这种节骨眼上,秦茉找封正泽说悄悄话是什么意思?
史弃越发怀疑今晚是个局。
所以,当大家都在医务室等着的时候,史弃藏在树后。
冬风穿过树林,发出呼啸的声音。
他把自己身形和拄拐隐匿在深夜里,听到一句清晰的话被凛冽的寒风送来
封正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卸磨杀驴也不是这样来的!今天晚上,你要是还护那个小子,我就把你当初做的那些好事通通捅到封老爷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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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可封正泽玩脱了
史弃心跳的飞快,下意识握紧手中拐杖。他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这样明晃晃的威胁!
但震惊紧张的同时,他更加混乱。
所以今天晚上闹的这一出,封正泽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史弃倒是没太把苏清和在亭子里说的话放在心上。
人都精神不正常了,那说的话能信吗?
可封正泽故意通过江舒弘把他邀到封家是事实,邀请苏清和一家是事实,故意留苏清和跟他独处也是事实。
整件事给他的感觉,就是封正泽没安好心。
至于图谋什么
史弃定了定心神,悄声的继续偷听。
不远处跟秦茉对峙的封正泽,突然有一个微微侧头的动作,目光像往后方睨了眼粗壮的大树。
月光照明下,梧桐树后隐约有道影子落在地上。
封正泽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喉咙一动,看向秦茉,说道:我当年做了什么好事?
他声线低沉、音量却没刻意压低。
是揭穿你们家保姆十数年的阴谋,把亲儿子送还到你们手里。
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封正钧手里救下来送出国?
封正泽!秦茉恼羞成怒道:你少跟我翻旧账玩文字游戏!
她没那么多的耐性扯,开门见山说: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好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当初要不是看在你帮我们找回了清和的份上才帮你,你早被封家那娘俩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秦茉:喝水不忘挖井人,你过河拆桥也不想想桥这头站的是谁!
怎么说也已经嫁到内地近三十年,秦茉怒意下说的话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封正泽的眼神却冷淡得很。
他冷眼的看着秦茉情绪变得激动、表情变得扭曲又狰狞。
这哪还有年过半百还在娱乐圈占着不老女神称号的端庄典雅?
就像个失控的疯婆子。
我要过河拆桥。封正泽语气淡浮起一丝讥诮,你以为就凭苏利仁,能让你在A城安稳过上这十几年?
秦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气极的上前一步:封正泽!
封正泽站着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的睥睨她。
他将手插进西裤兜,眸光又往左后方轻扫去一眼,停顿了有半秒,才重新落回秦茉身上,保持音量的平静说道:苏阿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不管你们怎么作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以为不管是一开始在医院还是后来两次登门拜访,都已经把我的态度摆的很清楚,别动史弃。
说着,他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封正泽低头,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被除秦茉以外的任何人听见,除非你们想死的很难看。
秦茉倒吸口气,震惊的仰头看他!
她踩着高跟鞋不住的连连后退了两步,竟被震慑到说不出话来,只浑身发抖。
封正泽却已经恢复如常,站直,双手插进西装口袋,我刚到封家那段时间,的确托了两位的福,过的没那么艰难。但也仅此而已。
他睨秦茉的眼神毫无情绪,只余冷漠。
别说站队,你们苏家从来没有站过队伍。知道封正钧对苏清和有好感的时候,不就恨不得第一时间把人送到他床上?
冷风一阵一阵。
史弃僵着脸,努力运转冻到跟着麻木的大脑封正泽应该没有说谎。
毕竟那么盛气凌人的秦茉没开口反驳。
那么,是不是代表苏清和在亭子里说的当初为了封正泽才去跟封正钧好,很可能就是他骗人或者自欺欺人的说法?
因为真相看起来,更像是苏家看中了封家有利可图,所以直接把苏清和送到了封正钧手里。要知道那个时候封正泽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封家私生子,封家真正大权在邓舒雅和封正钧母子手里。
这样一来。
就是苏清和喜欢封正泽,但苏利仁和秦茉更好看封正钧,苏清和身在曹营心在汉被封正钧察觉到,勃然大怒,对封正泽痛下杀手。
然后我阴差阳错的救了封正泽?
小弃,小弃?
啊。史弃回过神看向喊自己的妈,怎么了?
医生让你过去检查一下腿伤。你发什么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在想事情。史弃都忘了拒绝,拄着拐杖站起来,那我先去做个检查啊。
应该就是他想的那样没错
苏清和喜欢封正泽,但封正泽不喜欢他,所以苏清和就想搞点大事,自作主张的要帮封正泽扳倒封正钧。不料太蠢被发现,反倒激怒了封正钧,给封正泽招来杀人之祸。
捋清楚故事起因经过,后面的结果,史弃直接能猜出来。
他从封正钧雇佣的歹徒手里救下封正泽,封正泽对他一见钟情,同时封正泽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所以在扳倒了封正钧后直接把疯狂迷恋者兼始作俑者苏清和送出国。
而这期间,他身为救命恩人,对封正泽长达数年的死缠烂打无动于衷,于是封正泽急了,放苏清和回国试图让第三者的介入来激化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封正泽玩脱了。
苏清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心理不正常!回国后做了非常多故意刁难他的事,所以,封正泽才会跟秦茉说两次登门拜访表明了态度。
嗐。
豪门恩怨真可怕,豪门感情,也可怕。
白月光不好当。史弃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脖子,差点小命儿都给交代了。
封正泽这种,他是既高攀不起也惹不起,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医生,他怎么样?伤没事吧?
史弃的被封正泽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还摸着在脖子上,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一身黑西装挺拔高大的封正泽转头看他,他们先吃饭去了,我看你检查还要不少时间,就留下来陪你。
不用你陪,我妈和江叔在。
他们两个也去吃饭了。
史弃立刻皱眉瞪他:封正泽你故意的?
封正泽勾了下唇,不置可否,但那笑容里的情绪却透着复杂和疲倦,他收回视线继续跟家庭医生交涉。
十多分钟后,史弃一瘸一拐的走出问诊室。
封正泽西裤下一双大长腿,却跟在他身旁把步伐幅度压得又小又慢,低沉的声线哄着人:既然不让我抱,那我们坐着先吃了晚饭,等人把轮椅送过来。
史弃听到这就来气,要不是你作妖,苏清和发病了能来祸害我?
但他没吭声。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要是搭腔上一两句,封正泽绝对更来劲儿。
佣人井然有序的在医务室侧厅里施桌布菜。
封家大厨厨艺一如既往的精湛美味,晚餐的十数道主菜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封正泽存着讨好的心,很关注史弃的动向,不是帮史弃夹菜就是调整菜肴的远近顺序。
但史弃不买账,封正泽夹什么他不吃什么,摆到面前的菜更是不再多看一眼。
小弃。
史弃没理。
还记得《Flipped》吗?上次没能看完,等会儿我们一起把它看完?
史弃拿口布擦嘴巴,眼神不带往他那边多看一眼,拄着拐杖站起身,吃饱了,去见你爷爷。
小弃。封正泽一把抓住他手臂,你陪我看完电影,看完我就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史弃沉默了两秒,紧抿唇回头看他。
明亮如昼的灯光下,封正泽英俊立体的面容有着掩盖不了的疲倦,而那双幽黑深邃的眸中,竟浮起两分哀求。
这家伙真不适合做这种表情,明明高高在上,从来都是当发号施令、左右别人的强势角色,突然示弱
违和感还挺强。
可拒绝的话堵在史弃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看电影。
第80章 再也不见!
imes a little disfort in the beginning... save a whole lot of pain down the road。
男主的外公对他说:有些事,开始会困难一点,但能为以后省很多麻烦。
封正泽其实已经把整部电影都看完了。
麻木的,沉默的,一个人,在史弃车祸后醒来把他一次又一次从病房里赶出来后。
他看完电影,走出影映厅。
满地都是没人收拾的碎玻璃渣。
偌大的客厅昏黑,空旷得可怕。
可他就那样沉默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厅内,过了很久,竟恍惚灯亮了起来。
一切狼藉消失,他看到史弃抱着抱枕、盘着腿安静的蜷在沙发上睡觉。
小朋友很瘦,窝着,存在感微弱到了极点。可就像一团让人足以从令人窒息寒冷的黑暗中感觉到希望的暖光。
呼吸,心跳。
那一刻甚至连如要被溺毙一样的绝望都通通褪去!
僵冷的四肢血液流通,心跳声如擂鼓一样轰隆透着澎湃和急切,他大步上前!
当时磕在沙发扶手上的小腿重新隐隐作痛,心也周而复始的空洞,时隔几天再看到这台词,封正泽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喉结滚动,嘴里有的是苦涩。
他一脸复杂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史弃。
之所以造成现在的局面。
不就是因为他一开始的逃避,选择一瞒再瞒吗?
因为有顾虑,就倾向于没必要说,甚至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不想让史弃看到他那些不堪的过去,那些外人看来悲惨狼狈又可笑的人生经历。
以及,他人性中冷漠残酷的那一面。
他想在史弃面前永远维持着强大、运筹帷幄的形象。
过去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挑衅他的权威。
他是史弃可以仗着用来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唯一靠山。
他不需要史弃可怜同情他。
更抗拒史弃因此害怕他、远离他。
就是这样的念头,让封正泽连有些事开始会困难一点,但能为以后省很多麻烦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愿明白。
一拖再拖。
差点永远痛失所爱。
这段被史弃驱赶、无视、厌恶、冷言冷语相对的日子里,封正泽承受着无边煎熬,眼睁睁看自己的世界观坍塌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