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崔文卿,不少仆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招呼这位完全没有半点架子的表姑爷。
虽则崔文卿一夜没睡疲劳万分,但还是止住脚步与仆人们说笑闲聊了几句。
便在这个时候,崔文卿突闻背后一声重重的咳嗽,转过身来,入目便是杨怀仁严肃而又冷然的面孔。
今日中秋放假,杨怀仁用不着前去官衙,自然还没有出门。
他穿着一件干爽舒适的燕居常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望着崔文卿的眼神中充满了止不住的厌恶。
“大郎君!”仆人们素来怕杨怀仁,招呼一声变作鸟兽散了。
唯有崔文卿毫不畏惧,站定脚步笑吟吟的问道:“怎么?今日杨大人不必前去官衙,看样子又想教训我一顿呢?”
一见这厮语气揶揄,行止轻佻,杨怀仁顿觉一股邪火直烧心头,压抑着怒气冷冷言道:“崔文卿,你可知道我们杨府规矩?怎能一夜未归夜宿他处?行径何其荒唐也!”
闻言,崔文卿却是笑道:“这位杨大人啊,你以为昨晚我是不想回来么?那可真是没办法回来。”
“哼,居然还敢花言巧语的狡辩!”杨守仁铁青着脸言道,“不用问,也是你那些国子监生彻夜欢庆,通晓醉酒,你以为能够瞒得过老夫?!”
崔文卿嗤笑道:“不管杨大人你信不信,昨晚我的确是有所要事,况且后来我还见到了外祖父她老人家,外祖父都没有多说些什么,你管的着么!”
这一席话无异于点燃了杨怀仁心头的怒火,他念及这可恶小子对自己长期的揶揄藐视,有心借机收拾他一番,冷笑言道:“好一个满嘴谎言的顽劣子弟,家父尚在长安没有回来,你昨夜如何能够见得到他,这样满口谎言,当真是欺我杨家无人也!今日若不教训你一顿,如何对得起杨家折家列祖列宗!”
崔文卿一听此话,登时愣了,讶然道:“怎么?外祖父他昨天晚上居然没有回家么?不过他现在前去皇宫复命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杨怀仁自然不会相信他,上前一步不容分说的抓住了崔文卿的肩头,直接将他拎了起来,恶声恶气的说道:“现在我就要把你带入祠堂,请出杨家家法收拾你一顿,让你懂得什么叫做规矩!”
说完之后,他也不顾崔文卿的惊呼挣扎,带着他便朝着祠堂去了。
※※※
洛阳清晨,朝霞漫天,云淡风轻,朝阳喷薄而出,照耀大地,也驱散了洛阳宫层层叠叠宫殿中的最后一丝阴霾。
亿岁殿之内,大齐天子陈宏听罢了杨文广一通禀告,顿时又惊又喜:“你说什么?那些明教妖人全都被生擒活捉?所有太学生全都平安无事?”
杨文广也知道官家一直牵挂此事,连忙颔首笑道:“是啊,现在所有妖人全都已经被我们关押在洛阳大牢中,而获救的太学生们也已经由金吾卫骑兵护送回家,除了最开始死了几个太学生之外,所有人都是平安无事,可谓大获成功。”
听到此话,陈宏更是落下了心头重石,陪同陈宏等了一夜的王安石以及司马光两位丞相,已是连连道喜,大赞圣天子洪福齐天,佑护所有太学生得以平安脱险。
陈宏自然懂得能够顺利救出太学生并非是自己洪福齐天,而是全赖杨文广等人的行动谋划,连忙挥手笑言道:“能够救出太学生,杨爱卿居功至伟,爱卿快给朕说说具体经过,你们是如何制服妖人的?”
闻言,杨文广却是怡然一笑,言道:“官家,其实说起来,昨夜解救太学生脱困的第一功臣,并非是老夫,也非是金吾卫的诸位将士,而是一个叫做崔文卿的太学生。”
此话落点,陈宏顿时一惊,显然此话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而王安石、司马光两丞相也是老眼瞪圆,露出了不能置信之色。
要知道那些明教妖人可是个个武功高强,手持利刃,即便是金吾卫的强兵悍将,猛攻画舫也会付出不小的单价。
然没想到杨文广居然说是一个太学生救出了所有的人,如何不令殿内天子宰相们又惊又讶。
陈宏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喃喃自语道:“崔文卿……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听到此话,陈宁陌不禁苦笑言道:“皇兄,你莫非忘了两个月之前,可是你亲自来到国子监,要求我收这个崔文卿为徒,名字自然会有些熟悉。”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竟是他啊!”陈宏轻轻一拍御案,已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王安石心念一闪,也是彻底明白了过来,正容问道:“杨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崔文卿救了所有的太学生?就他一个人?”
“可以这么说吧。”杨文广点了点头。
崔文卿乃是折昭之夫,自然也算得上是半个杨家之人,故而杨文广接下来的口气不免带上了几分与荣俱荣的喜悦,将事情的经过对着天子宰相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他讲了崔文卿是如何救下了险被妖人所欺凌的司马薇,其后不顾危险,准备乔装进入大厅放置迷魂香。
又讲了他如何临危不惧,周旋于众多凶残的敌人之间,在强敌环伺之下巧妙的放置了迷魂香。
最后又讲述了他再被明教妖人识破身份之后,在护卫的保护下与妖人进行周旋,最后迷魂香药力发作,从而迷魂了所有的妖人。
整个故事听起来精彩而又紧张,直让陈宏手心冒汗,最后又忍不住大觉过瘾,暗暗赞叹不已。
而对崔文卿本有着举荐之意的王安石听罢这些言论,自然大感老怀大慰。
看来此子果然了得,不仅为政才华出众,居然还有如此胆魄,如此又担待,实乃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啊!
想到这里,王安石不禁对自己高瞻远瞩推荐崔文卿之举,更是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