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没道理啊!看他整日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孝的人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报信的环儿耸了耸自己的肩膀,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姑娘能这样想,可见平日里没少和我们皇子接触。对他也是颇为了解啊!正如姑娘所说,我家皇子不是那样的人。”翠姨打发走了报信的环儿这才接着说道:“先前一直没有告诉您,主要是我心底有所顾忌,怕话说了出来,会被人说闲话。我自己怎样都好,可皇子不一样。男人嘛!总被人指指点点总是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璃儿听了她的话越发疑惑,转念一想,又想起翠姨以前在宫里待过,顿时明白了几分。
“你以前伺候过剑无殇?他也见过你几次,没见他有什么亲近的举动啊!”
“我出宫也有好多年了,皇子不认识我才是正常。我带他的时候,他还在蹒跚学步呢!”翠姨笑了笑,伸手抚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发丝。
“我这不就是怕别人乱嚼舌头,说我沾着了皇子的光嘛!人言可畏,再说了,我能上山是姑娘慈悲。和皇子却没什么关联。闲话若是多了,平白让两个人心底都不舒服。”
“你倒是想得周全。那现在呢!怎么又想着说了?”
“现下山里出了这等事情。我也是干着急。虽心知说背地里说老主人坏话不好,可事关皇子清誉,却又是不得不讲。左右他们都曾是我的主人。为了一个贬低另一个,这种事情我也做不来。不过照实说的话,总能做到不偏不坦。”
她沉吟了一会,这才又开口道:“皇子的生母初进宫时,仗着父亲的权势,直接便做了皇帝的妃子。我就是那个时候,被送进宫,到了她手下做事。那时的她由于年轻貌美,很快就怀上了龙种。”
“是谁?剑无殇吗?”
“不,无殇皇子是她的第三个孩子。那日我被她遣去取些她最爱吃的点心。回来的半道儿上就见来来往往的丫鬟太监神色慌张,走路都是小跑儿。拉住一个问了,才知道是她落进了水里,导致孩子早产。我当时吓得点心都掉了一地,慌不择路的就朝阁子里跑。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进得屋子,却见满屋子的太医,丫鬟。就连皇上,都在她的床边,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叶璃儿只当是听故事,耳朵竖得老长。
“这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醒来的很快,醒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是‘皇后,你为何要推我?’她这一句话便捅了马蜂窝。太医说了,掉了的那个孩子是个男婴。皇帝那是一个龙颜大怒,当下就让皇后过来对峙。皇后当然矢口否认。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好多宫女太监都看到她和皇后在一起。虽然没人看到皇后行凶的场面。可哪个身怀六甲的母亲,会自己跳进湖里?”
“皇后就这么被打入了冷宫。要知道,那可是皇帝的第一个皇子啊!”
“那这皇后到底动没动手啊!”
“我刚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并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后来她利用皇帝对她的愧疚,很快就又怀了一胎。她这一怀上,便引起了整个的后宫的重视。皇帝甚至派了精通功夫的太监,每日守护。怀胎十月,这一次,竟又是个皇子。她凭着这个孩子,直接坐上了空悬的后位。这孩子,就成了太子!”
“就是我们在夏朝见过的那个?”
“不会是的!因为那个太子,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当上皇后的那一天,她喝得酩酊大醉,我在她身旁伺候的时候,听到了她说起了醉话。我这才知道,当年她第一个孩子,竟是她自己跳进湖里给弄掉的。当时我便是一身的冷汗,久久不能自已。从那天起,我伺候的便更加小心了。整日面对这么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害死的妇人,我若是不小心一些,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降生之后,便由专门的嬷嬷妈子伺候。就在她旁边的屋子里。有天夜里嬷嬷们都不在,太子哭的急了,她竟是走过去一把掐住那幼童的脖子,险些将太子掐死!理由竟是耽误她睡觉!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她劝回床上,自己抱着太子换了尿布,好一会儿哄,这才让他睡下。”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后来我怕她犯浑,就将孩子换了地方。她也意识到自己不对,每逢孩子哭闹的时候,索性蒙了头。只当自己听不见。”
“皇帝每隔些日子就会过来看看。她便趁着机会,拉着皇上一番缠绵。这太子不过一岁,她便又怀上了。这次这个,就是无殇皇子了。”
“要说她这个人,简直利欲熏心。明明已经成了皇后,统领后宫母仪天下。可她好像永远都不满足。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根本不够资格的。两个活着的皇子,她连抱都没有抱过一次。不止不让孩子们上自己的床和自己一起睡。甚至连孩子自己的床都不让孩子们上。饭也不让他们吃饱。我时常能看到太子偷偷带着无殇皇子到小厨房偷吃些东西。可那里都是我们这些下人吃的东西,没滋没味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的。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看了都让人心碎。虽然百般不忍,可谁也不敢乱嚼舌头根子。有个宫女不过说了两句闲话,惹得皇帝过来问了两句,直接就被乱棍打死了!她也不怕皇帝说她,直接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堵住了皇帝的嘴。再加上皇帝根本就不清楚两位皇子过得什么日子,事情就这么一了百了了。”
“她根本就不算人。几岁大的孩子,整日饿着肚子被逼着舞枪弄棒的。每天两个孩子都是遍体鳞伤。不止如此,她还常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手打他们。甚至给他们上刑具啊!”
叶璃儿听得是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么小的孩子便被上刑?她虽不知是什么刑具,但她却知道,但凡是刑具,都不会让人觉得好受。
“那太子,就是这么被折磨死的?”
“自然不是,若真是就这么被折磨死。那妇人也不会如此嚣张活到现在了。”翠姨顿了顿,颇为剑无殇感到不值。
叶璃儿从没想过,一个母亲竟会如此狠毒。她的孩子怕是根本就不是孩子,根本就只是她的玩具而已。
“后来她便怂恿太子上战场了。一个屁大点的孩子,活生生被砍死在沙场之上。就连无殇皇子,也被送上过战场。不过后来被灵剑宗所救,这才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如果要我说的话,无殇皇子根本就没有感受过所谓的母爱。其实看到他俊朗挺拔的身影,我还是挺开心的,他能长到这么大,如此俊逸讨人喜欢,还真是不容易。记得他小时候哭鼻子,我还总拿些糖果哄他呢!”
叶璃儿沉默了。她一直以为剑无殇出身帝王之家,享尽荣华富贵。自然是眼高于顶的存在。却没想到他过得竟是如此的不如意。她想起半年前骂他的那些话,不由得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无殇皇子很可怜的。他那恶毒的母亲直到现在还不放过他,又跑到灵剑宗来闹。我听环儿说,这次的几十名三代精英弟子都被摘了领花,贬成了杂役。他的心底肯定是极为难过的了。”
“是啊!这件事放在谁身上,想来都会痛苦万分的。翠姨,咱们去看看他吧!”
“我也能跟着去?”翠姨一脸的惊喜。
“自然能,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有那么爱听别人闲话吗?”
叶璃儿没好气的瞥了翠姨一眼,后者捂着嘴笑嘻嘻的走上前来,替她整了整衣服。
叶璃儿从未来过杂役们居住的地方。就连翠姨母女,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她们刚上山,就一直住在叶璃儿的精舍里。毕竟屋子尚有闲置,叶璃儿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们好。便索性住在了一起,打扫卫生还挺方便。
现在一来到这片山脚下的杂役区,不由得觉得一阵心酸。
这地方并不破旧,可单就空间而言,却是狭小了不少。屋子灰扑扑的,一栋接着一栋。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剑无殇素爱清静,铁定会在最边缘的地方。她一间一间看了过去,最后找到了他的住处。
房门只是虚掩着,剑明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叶璃儿慢步来到他身边,探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剑无殇蜷成一团儿,正缩在墙角里呼呼大睡。
翠姨的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这孩子,竟还是这般睡法儿。多少年了,难不成养成睡地上的习惯了吗?
“怎么不进去啊!”叶璃儿问了剑明一声。
“师弟这般模样,怕是不会想让我们看到的。若是我们进去,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剑明皱着眉头,他看到剑无殇的样子,也是一阵的心酸。原本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沦落成这样,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能让他好过一点儿。
“可若是我们不进去,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嫌弃他呢!”
“这......”剑明忽然觉得叶璃儿说得也有道理,顿时更加进退两难起来。
“好了,你们小两口儿还没完了是吧!话都让你们说完了!看也看过了,这便走吧!我还打算睡个回笼觉呢,下次过来,记得给我带些酒来。我现在没了月钱,弄不来酒喝了!”
剑无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耐烦的挥手赶着两人。
叶璃儿一听这话就来气,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跳起老高。
“喝喝喝!就知道喝!你都这模样了,还整日惦记着喝酒。怎么不喝死你呢!”亏她还特意来看他,他竟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张嘴就要酒喝!
剑无殇愣愣的盯着她,全然不懂她为何忽然爆发起来。
叶璃儿看他那模样,又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顿时所有火气烟消云散。他都惨成这样子了,不过是想喝些酒,来借酒浇愁而已。自己怎么还和他斗气。她心底一阵气恼,埋怨着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好吧!下次我过来会给你带些酒来的。”叶璃儿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让剑无殇顿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再次打量了叶璃儿一遍,看得她简直开始怀疑人生。
“你看什么看?小心我踢死你哦!”叶璃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冲他弹了弹腿。
“这便对了,我还以为你是被鬼上身了呢!说话细声细气的,真让人不自在。”剑无殇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起身坐回了床上。昨天众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床铺给铺好了。
叶璃儿听了他的话又想爆发,忍了几忍才咬牙切齿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师弟,除了酒,你还需要其他东西吗?”剑明情真意切的问了一句,他始终觉得剑无殇有些过于客气,他真的只要酒?
“不需要了,有酒就行了,好走不送啊!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冲着两人挥了挥手。
“哦~对了!剑璃师妹。”他挤吧了两下眼:“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几日不见,你这性格简直是大变。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叶璃儿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这才跟着剑明走了回去。
“姑娘,我还想留下再呆一会儿!”翠姨赶上叶璃儿的脚步,悄声说了一句。
“也还,你便留下吧!也好替我安慰一下他。”
翠姨点了点头,这才折身返回了剑无殇的小屋。
屋内的剑无殇放下了挥动的手,神色落寞的瘫倒在床上。他从来都不擅长装样子,可他却不得不装。
剑璃啊剑璃。她不来的时候他想着她。可她来了,他却又想她若是没来该有多好。
自己现在的这番模样,纵使没想过和她在一起,也是不想让她看到的啊!
屋外脚步声再次响起,翠姨推来房门,走了进来。
“无殇皇子,您,还认得出奴婢吗?”
剑无殇重新翻身坐起,他记得这是叶璃儿带回来的杂役。看着她那总有些熟悉的脸庞,他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奴婢?”剑无殇左右思索着这个词,脑海中的一个身影渐渐和翠姨重合起来。他直接站起了身,走到了翠姨身前。
“你是宁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