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放下电话,他想给彭长宜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了。她就呼了林岩,林岩说刚跟市长出了锦安市,正在往省城赶,晚上住在省城,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林岩还说估计高市长也不怎么来了,嘱咐她看好电话,有事呼他。
丁一知道年底领导们都在忙,这段时间机关上班应该不会太正常。正想着,雯雯追了下来,进门就说:“不赶紧写稿子,跑到这里电话打起没完?”
这时,一直被丁一藏在脚底下里的小狗出来,可能它认为雯雯对主人有暴力倾向,就警惕的看着雯雯。
雯雯说,“你敢把它带到办公室来,小心被领导发现。”
丁一说:“领导们都不在。”
丁一认为年底领导们都不在,其实她错了。此时,在三楼的小会室里,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樊文良、王家栋,还有崔慈。
樊文良看完手里的一封信后,就默默的交给了王家栋,然后靠在沙发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北城区去世的主任张良写给市委的那封信。
他的夫人依照他头去世前的嘱咐,当着三个市领导的面交到组织的手里。
张夫人知道政府在二楼办公,市委在三楼,她进来后便直接上了三楼,正好看见马登科,马登科认识张夫人,他的母亲曾经跟张夫人在一个单位,马登科说道:“阿姨,您来找谁?”
张夫人说:“哦,是小科,我来找崔书记,他在哪屋?”
马登科说:“我领您去。”说着,就领她来到了崔慈办公室。
崔慈没在,但是门开着,马登科说:“您坐在这等他一会,估计没走远,不然就锁门了。”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
张夫人坐在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崔慈回来,她就开开门,站在门口往楼道两边张望。也可能是年根底的过,楼道里居然没有人。她就溜达出来,往前走,就看见王家栋的办公室敞开着。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见王家栋手拿着报纸在往出扇着里面的烟味。她认识王家栋,王家栋去北京看过张良,也知道他的身份,就走了进去。
王家栋一看进来一个妇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就说道:“你找谁?”
“您是王部长吧,我是张良的家属,我来找崔书记,在他屋里等半天,他没回来。”
张良的家属找崔慈?王家栋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有文章,因为彭长宜跟他说过小洋楼和张良、张怀的事,难道……
他警觉了起来,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坐。崔书记刚从我这屋出去,你找他有什么事?”其实刚从他这屋出去的是张怀,但是他知道崔慈在樊书记办公室。
“我……”她想起丈夫头走时告诉她的话,一定要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把这封信交出去,就说道:“我有一样东西,是当家的头走前留下的,他告诉我交给市委,但是要有三个领导在场才能交出来,所以,今天看见您,您也就当个证人吧。”
王家栋意识到冰山露出了水面,他说道:“行,我去给你找他,顺便在给你叫一个领导来,这样,你到接待室来,我这里总来人不方便。”说着,就给什么人打电话,让把接待室的门开开。过了一会,王家栋就领着张夫人来到了市委的小会议室,重新给她到了一杯水后,说道:“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找他。”说着就走了出来,把门关严。
他没有去找崔慈,而是回到办公室迅速拨通了彭长宜的电话,这小子没在办公室,他又找出通讯录,记得有一次彭长宜把他的手机号码写到了这个本上。
拨了彭长宜的电话号码后,里面传来呜噜呜噜的杂音,那时,模拟信号非常差,只要有这种杂音就说明他可能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果然,彭长宜说自己正在慰问军属,王家栋小声的说道:“张良的老婆来了,你知道吗?”
彭长宜根本就听不清,在那头大声的说着:“您大点声,我听不清,信号不好……”
混蛋!这是大声说的事吗?王家栋赌气挂了电话,心想不能让张良老婆等太久,她能从崔慈屋里出来,就还能从小会议出来,那样唯恐事情出现枝杈。想到这里,他几步来到樊书记办公室,敲门进去了,果然在里面不仅坐着崔慈,还有张怀。
当着张怀也不能说啊?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后什么都没说就又出来了,重新回到小会议室,又给张良老婆倒满水,说道:“等一会吧,崔书记一会就来。”
出于组织纪律,王家栋不能问任何有关信的事,就询问了一些他们生活情况,说如果有困难就找组织,组织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
张夫人听着听着眼里就有了泪光,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尼龙绸的布包,说道:“当家的头走也这么说的,我今天这不就来了。”
王家栋没敢问下去,唯恐她说出什么,因为多年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分寸和原则,否则就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他想了想说:“我再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说着,起身又出去了。
樊文良见王家栋出去又进来,就说道:“家栋,你有事?”
王家栋“嗯”了一声。
樊文良跟张怀说道:“你说的再就业的扶持计划很好,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这样吧,你们政府先上会研究一下,然后拿出个方案,再报请常委会讨论决议。”
张怀说,:“那好,只要您赞成我心里就有底了。”
樊文良笑了一下,说道:“鼓励失去工作的职工再就业,对保持社会稳定是有积极意义的,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最终目的,我没有理由不赞成啊?”
张怀站了起来,说道,“如果领导都像您是的就好了!”
王家栋觉得他这个马屁拍的太没水平了,不禁有些可怜他了。这等小事也来书记这里汇报,除去告诉樊文良“我只听哥哥一个人的”外,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反而让领导看轻了你。王家栋知道张怀越过政府又来直接跟书记汇报工作来了,这种情形王家栋遇到就不止一次了,可是张怀就是不长记性,看不清形势,樊文良怎么有可能搀和这等小事?
樊文良收住笑说道:“不要带着个人成见说话。”
“个人成见?别说别人,就是那个曹南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有时间我好好跟您磨叨磨叨,我还不怕这话传出去……”
“够了,不像话!”樊文良压低了声音但是非常严厉的说道。
张怀双手一摊说道:“您总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那样我会憋出毛病来的。”
“有话民主生活会上去说,少在背后瞎嘀咕!”樊文良有了怒气。
张怀看着王家栋,委屈的说道:“看,都不让我说话了,好,不说就不说。”说着,把手上的材料卷吧卷吧就赌气出去了。
樊文良说道:“不让说他也没少说,最近怎么回事,跟个祥林嫂似的,磨叨起没完没了,不分场合和地点,想说就说,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了,就不知道给手下人做个表率!前两天李立特地找我,想出去,这说明了什么?对不处理曹南有意见,有什么意见,怎么处理人家,你当领导的都没做到位?算了算了,气糊涂了。”樊文良这才意识到王家栋找他有事,就赶紧说:“什么事?”
在王家栋的印象中,樊文良很少在背后批评一个干部的,正听的入神,樊文良突然问他,他就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更年期了,您也别生气着急。”
崔慈站了起来,说道:“男人哪有更年期,你就埋汰人吧。”
“男人也有,只不过比女人靠后。”樊文良说道。
“呵呵,您说这话应该是有根据的。”崔慈指的是他家里有梅大夫,“既然王部长的事情比我急,我先回去。”说着,就往出走。
王家栋冲他招手,意思他别走,就跟樊书记说道:“张良,您还记得吧?他老婆来了,是找崔书记的,在崔书记办公室等了半天,就到我屋来了,说是张良有封信要交给市委,前提是,要有市委三个领导在场她才能交出来。”
王家栋此话一出,樊文良和崔慈愣住了,半天樊文良说道:“她人哪?”
“在小会议室。”
樊文良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吧。”
王家栋试探着说道:“张良都去世那么长时间了,还能有什么事?”
樊文良回头打量着王家栋,说道:“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出去接待人家啊?”
崔慈惊喜地说:“这么隆重,肯定是一起腐败大案!”
王家栋发现崔慈的眼睛里冒出兴奋和贪婪的光芒,就像是猎物嗅到了血腥气息一样,嗜血的本性暴露无疑。
樊文良狠狠的瞪了崔慈一眼,甩袖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