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九月十一日,这一天,京师的军民沸腾了,许多人早早的就集中到了西市。
因为他们听说,在太原府等地兴风作浪的贼首王子顺居然被朝廷剿灭,首级将要于今日起,在西市悬挂三日,以扬我大明国威。
一颗颗在蔚州硝制好的贼寇首级被运抵西市,随行的是京营的将士们,他们穿着的是华丽的京营铠甲,虽然只是花架子,但从表现上来看,这些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青壮,倒也能称得上英姿勃发。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骏马,便是京营统领傅应奎了,去年的京师保卫战中,他算作是京师中为数不多的的敢战将官。
若不是傅应奎散尽家财守城,恐怕瓮城没多久便会失守,到时功劳变成过失,也便没了如今的萧亦和卢象升。
傅应奎身穿的不是那华丽的京营铠甲,只是家传的陈旧铁甲,与身侧身后的一排锦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路上,围观的军民百姓早已站满了两侧,此刻正指着这些马车议论纷纷。
由于首级过多,不能完全悬挂,便只挑出了王子顺和他的一些心腹,悬首级于西市,崇祯希望,以此可以展示大明对待贼寇的绝不姑息之情,与震慑此类宵小。
王子顺和董魁的首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其余的便是那些老贼的首级十数个,血琳琳的首级上残留的表情满是惊恐,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一夜的惊心动魄。
王子顺死了,几月前还声威大振,一度号称‘一字横天王’的王子顺,就这样在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被默默无闻的萧亦杀死。
这也让萧亦和他的永安军初步进入了京师军民的眼帘,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个新上任的蔚州守备,还有他手下的永安军。
他们心中都有不少疑问,其中最多的便是:这萧亦,究竟是何人?
而萧亦,这时正站在兵部衙门正门前,他身侧的是刘胜与史路,三人正皱眉看着衙门前这些人。
按例来说,崇祯三年蔚州初设守备,那蔚州守备之职便是由自己开始,不过萧亦熟知历史,正常来说,蔚州是不设镇守的,这也是自己到来所改变的事情了。
现自己终于有能力改变一些事,总归不像去年,见到什么只能徒然叹息,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看着衙门牌匾上的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很快就要走进衙门,不料,却被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与几个壮汉拦住,刘胜这时也成长许多,若是去年一定是要和他们打起来的。
但现在刘胜只是略微一皱眉,紧握住腰间长刀,便不再动作。
那官员原来是要查验萧亦的军籍路引,不过看来看去,却仍是皱着眉头不让路,他若有若无的眼光看到萧亦。
萧亦恍然大悟,心中冷笑,却仍是吩咐刘胜一声,刘胜这才放开手中长刀,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几两碎银,递给那门官。
这人立即面目一喜,将军籍路引还给萧亦,满面春风的走了,不过他是走了,他身后的几个汉子还跟着萧亦不放。
萧亦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心与闲钱和他们掰扯。
回头一个冷冷的目光过去,史路与刘通纷纷转头用森然的目光看去,那几个人中的为首那人见到眼前这三人突然间就像换了个样子,眼神中露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难道是辽东前线来的边军?想到此,他顿时后退几步。
居然已经直冒冷汗,见到萧亦三人回过头走进去,这才急促的呼出几口气略感轻松,看着萧亦远远的背影,又去骂骂咧咧的去找别人。
兵部衙门主要是管理大明各地文吏、将官的品级升降,核实授勋,又有人员调动的功能,主事的兵部员外郎虽品级虽只有五品,但权力却非常大,油水自然也很多。
内中又有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武库司各署,都有各自的职能。
萧亦三人进入后便直奔那武选司,一直以来为萧亦宣布授职信息的就是兵部武选司,这时正在值守的员外郎名叫崔靖,年龄约在四十几岁。
他身后站立两个兵部衙役,这时崔靖满脸傲气的看着萧亦三人,昂着头等了半天,也没见萧亦有什么动作。
他怒气横生,吼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见到这一幕,周围行色匆匆的人都停驻脚步,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若是面圣之前来到这里,萧亦为了接职顺利,还需谨小慎微,但此时皇命已下,他已再无顾忌。
萧亦从容冷声道:“本官乃皇命亲授,大同右卫正三品指挥使,即便还未接职,也是从三品大同右卫指挥同知,见了你这小小的五品兵部员外郎,何须言跪?”
“你!”
那崔靖立时便大发雷霆,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萧亦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来,萧亦说的也是事实。
紧接着萧亦手朝建极殿方位一拱,又神情严肃的道:“本官上跪天子,下跪父母,难道你比当今天子还要高贵吗?!”
“这这这…”崔靖大惊失色,谁说萧亦只是一低贱民夫出身?
言辞竟如此犀利,他现在把那个人撕了的心都有,其余围观的人也都不敢再发出笑声,这时若是再笑,传到崇祯耳中,那便是对皇上不敬,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崔靖再不识时务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心中虽然将萧亦咒骂了千万遍,却也还得黑着脸为萧亦办理好了相关的事宜,此后萧亦便十分顺利的拿到了自己的官服告身与印信等物事。
萧亦走出武选司大门时,还听到这先前围观的诸人中有人在暗中嘀咕。
“区区一个守备,竟三番两次得皇上钦命,真是奇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这萧亦会同当今阁老、卢九台被皇上一同在平台召见,后又去御花园陪同皇上游览。”
那崔靖也低声道:“真乃奇闻怪事,这还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吗?”
……
出了兵部衙门,已经快过去半日光景。
出来后刘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跟着萧哥就是解气,史哥,看见没,刚才那老家伙的样子,现在怕是鼻子都气歪了吧?”
史路也是笑道:“仅仅是鼻子气歪了?依我看,气出什么病来,就此颐养天年也说不准。”
刘胜边走边笑:“那是好事,想来这老家伙干的坏事应是不少,这次遇到萧哥了,以往也不知道有多少好官在这里受他刁难。”
萧亦笑骂一句:“就你小子话多。”
刘胜一吐舌头,三人赶回客栈,准备再去拜访什么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京师,需得上下打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