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辞旧楼里,南予左手一拍桌板儿抬脚踩在长凳上,右手一根筷子敲了下碗,“小爷还就信了你的邪!”
九方越笑吟吟地握住那根筷子,“这可是你说的,醉了可别怪我,撒酒疯也别怪我啊?”
“我像是会撒酒疯的人?”南予挑起眉扬了三个调,“更何况你认识我这么久,见我醉过?”
“方才你回来的时候不都跟你说了吗?”九方越低眉浅笑,“这次这个决然不是你所认识的寻常酒,喝这个酒的必然都是冲着喝醉去的。”
诚然,南予陡一打外边儿回来,九方越就拉着她一脸兴奋地说要给她过生辰,请她去喝玉壶楼喝一杯小酒,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醉上一场!
表情很是流氓猥琐,目的很是不怀好意,但试问像小爷这样儿喝酒形如灌白水之人,何来大醉一场?
然而九方越的兴头浑如赌徒嫖客般来劲儿,偏生就吃定了南予一杯倒。
南予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尝试一些“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的事儿,如此一来,两人就在这件芝麻点儿大的小事情上产生了个很大的分歧,也就造就了两人如上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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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楼
玉壶楼乃是以酒命名,九方越口中所描述的那种喝了一杯就能倒的酒便叫做玉壶酒。
概因此酒是装在玉壶中的,由此得名。
起名起得比南予的性子还要草率,一时之间也不晓得合该评价些什么,只能坐在位置上等着上酒。
在此期间,九方越和她讲了一个故事,想要以此来打发等酒的枯燥乏味,“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传说酿造此酒之人与妻种下枇杷树后发妻亡故,思念成疾辗转多年,种下的枇杷树已繁盛茂密,他便摘下枇杷以相思酿酒,与妻一别经年,阴阳两隔再无聚首,酿成之酒汇聚世间情之大悲,已是相思深痛入骨,故滴饮辄醉。”
“传说而已。”南予撑着下巴,“他的悲恸岂是我们可以感受,我们又没死了发妻,怎么就也能一滴辄醉?这酒是不是下了什么药材在里头?”
九方越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打着节奏,一本正经地看她道,“如此感人肺腑的故事你没有丝毫动容便罢了,竟跟我来深究这个?”
南予挑了下眉,没待说话,一声吆喝传来,小二托着酒壶走近了。
“二位客官,你们的酒!”小二笑眯眯地将玉质的酒壶放在桌上,再摆了两个酒盏,“请慢用!”
九方越笑眯眯地把两个杯子都给她,“我不喝,一会儿你醉了我好把你扛回去。”
南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随即给自己斟满两杯,举杯作出要喝的姿势,斜睨过去,“九方越,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我这儿一杯下去要是没倒……?”
“一杯十万两,我记着的!”九方越掏出十万两落桌上重重一拍,满脸兴奋地看着南予。
南予仰头饮尽左手一杯的同时用右手去拿桌上另一杯,再度饮尽,啪的把酒杯往九方越面前一放,挑眉一笑,“二十万两,倒酒!”
“嚯?!”九方越惊得跳了起来,“你当真没醉?!”
这酒可是迷幻草酿出来的,压根儿不算正儿八经的酒,酒量再好的人一杯都上吐下泻了,她喝了两杯还不醉?
蠢予这酒量也忒好了些!
九方越再掏出三张十万两的银票,给她倒满两杯,低声念叨着,“这两杯喝了,总该倒了罢?”
左右手齐齐举杯放于唇畔,南予仰头饮尽,再把杯子放到他面前,眸色一片清明,“四十万两,再倒酒!”
九方越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喝了假酒,先倒了一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光是他闻都有些头晕目眩起来——这是真玉壶!
向来晓得蠢予酒量好,没想到好成这样儿?!
九方越环顾周围把玉壶楼已经醉成了疯人院的客人们:蠢予这不是砸了玉壶楼一杯倒的招牌吗?!
九方越偏生也不信这个邪,再掏出五张十万两,他直接叫小二多拿了几个杯子过来,一一倒满。
他已经不致力于蠢予今儿个坑他多少银子了,他致力于晓得像玉壶这么猛的迷幻酒,蠢予究竟喝多少才会醉?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九方越闻得都快醉晕过去了的第三十八杯后,南予趴地上了!她趴地上了!
九方越泪流满面地堪称以光速从桌子上爬起来去摇南予:老子赔进去三十八张银票才好不容易给你灌醉了,怎么的也得带你撒一回酒疯看看外面的世界!
ps:“庭有……如盖矣”取自古文《项脊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