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雯点点头:“好,有胆气!”
刀三高高昂着头,无畏地说:“既然落你们手里了,我也就不废话了,点天灯、种白菜、喝喜酒都行,随便你们处置!”
“点天灯”是指把人捆绑起来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种白菜”是指活埋;
“喝喜酒”是在脖颈上用刀开个口子,让人把血流尽而死。
这几种死法都非常的痛苦,而刀三不仅神色泰然自若,站在那里更是一动不动,庞劲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悍不畏死。
这让庞劲**然想起一部电影里对黑社会的评价:“三百年前,他们被称作义士!”如刀三这样的人何尝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只可惜却用错了地方。
林佩雯摆了摆手,淡淡的问:“谁说我要杀你了?”
刀三皱起眉头,低下头惊奇的问:“你要放我走?”
“我是打算放你走,只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你还是杀了我吧!”刀三重又把头高高昂起:“我就是不说!”
林佩雯上下打量着刀三,目光深邃,表情平静。默然了许久,林佩雯拿出匕首,来到刀三面前将绳索挑断,然后淡淡地说:“你走吧!”
一个绰号蓝毛的老大立即劝阻:“老大,你这可是放虎归山啊!”
林佩雯摆摆手,示意蓝毛噤声,然后告诉刀三:“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算了?”刀三看着绳索断裂之后,从自己身上掉落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算了就是算了!”林佩雯指着门口,告诉刀三:“马上领着你的手下滚出去,从此以后不许再到星龙帮的地盘来!否则……”林佩雯冷笑一声:“我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好心!”
刀三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如果林佩雯拿出强横的态度,他丝毫不会有畏惧。
但是林佩雯却摆出了这种高姿态,反而让他不知所措了。
刀三愣怔了片刻,才迈步缓缓走向门口,见没有人阻止自己,他回过头来看着林佩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尽管明知道林佩雯这样做是邀买人心,但是刀三却心甘情愿的上当,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把林佩雯想要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是你们星龙帮的二毛主动联系我,让我和淮南帮一起去酒吧街砸场子,给他创造机会除掉你……”
林佩雯打断了刀三的话:“他还答应事成之后把酒吧街交给你们两个帮派,对吧?!”
刀三又是一愣:“你都知道了?”
“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林佩雯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几上,看都不看刀三一眼,吸了一口烟后,缓缓的说:“我还以为你能说出点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刀三呲了呲牙,十分不自在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二毛不过就是一个中层老大,实力和势力都很一般,你觉得他有可能成功反水?你竟然敢相信他,还真够实在的!”
“本来我也是不相信他有这本事的,不过……”顿了顿,刀三又说:“不过他的这个打算,的确够周全,没有不成功的理由!”
“他的确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林佩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吩咐丁朋:“把东北帮的人的都放了吧!不管是伤的还是死的,都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谢谢啦!”刀三点点头,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丁朋处理好东北帮的事情,回来对林佩雯说:“阎罗场的约定是不能轻易撤除的,你放走了刀三,咱们还得和他们上场决胜负!”
“死了一个刀三,东北帮会选出新的老大,约定仍然有效!”叹了一口气,林佩雯又说:“我们毕竟不能干掉东北帮的所有人,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近期之内有的是屁股需要擦!”
丁朋点点头:“这倒是!”
胖头鱼说:“可是就让他这么走了,真有些不甘心!”
“找点由头从东北帮那里弄几块地盘还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把东北帮彻底得罪了,对淮南帮也一样!”林佩雯掐灭了刚抽了一半的香烟,继续说:“我们不能与所有帮派为敌,所以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是我担心刀三不承咱们的情,这梁子越结越大!”
“当年有个诸葛亮,对一个叫孟获的人抓了又放,我这一次就学习一下诸葛亮!”
当林佩雯提到诸葛亮捉放孟获的时候,庞劲东很担心把次数说错,弄出一个诸葛亮n擒孟获出来,幸运的是她把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但是林佩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庞劲东差一点惊掉了下巴:“再者说了,古人不是有句名言吗‘有仁乃大’,我们要仁义一点,不要总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其实林佩雯小的时候学习成绩很不错,但是成为星龙帮的老大之后,任何有文化的东西都离她远去,加之潜意识中受已故姐姐的影响很深,因此现在的林佩雯早已抛却了当年学到的一切,几乎成为了一个识字的文盲。
林佩雯有时喜欢引用一些典故和成语,却又往往弄错,刚开始的时候,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只要能够照顾到林佩雯的颜面,庞劲东会纠正一下。
等到时间一长,林佩雯犯下的错误太多,庞劲东就没有这种耐心了。
林佩雯这一次的错误实在太离谱,庞劲东未加思索就张口说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有容乃大’,什么叫‘有人奶大’?你说的那是《黄金甲》!”
但凡出来混社会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文化,在整个星龙帮也只有丁朋等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算是例外,所以他们对这一类错误通常是不以为意的。
但是林佩雯这一次的错误本来很小,经过庞劲东的诠释却变成了大错误,而且还十分的搞笑,诸位老大立即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林佩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甭管是哪了,反正就是大!”
丁朋没有笑出来,而是强忍着,提醒林佩雯说:“现在是不是应该清理门户了?”
“说的对!”林佩雯打了个响指,吩咐道:“把那条狗给我牵上来!”
林佩雯口中的那条“狗”二毛,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浑身上下被捆了数十圈绳索,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几乎所有身体部位都隐没其中,只露出了一张脸。
“跪下!”一个小弟冲着腿弯踹了一脚,二毛的膝盖略微一弯,立即又绷直了。
这倒不是因为二毛足够坚强,而是因为绳索产生了足够的支撑力。
小弟见状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即要动手揍二毛,却被林佩雯摆摆手阻止了。
其实二毛已经很不好受了,刚才被关进了卫生间,嘴里塞满了手纸。
几个负责看押的小弟想出了各种办法折磨他,让他不仅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同时还要接受精神上的摧残。
二毛毕竟不是铁打的,已经被失败摧毁了精神,此时面对占据绝对强势的林佩雯,更是变得脆弱不堪。
他低低垂着头,脸色发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和死人唯一的区别是双眼偶尔还会闪过一丝生气。
“我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你是打算自己说呢,还是我让人撬开你的嘴?”林佩雯把左腿叠在右腿上,又点上了一根烟,一边吸着,一边高傲的看着二毛。
“操!你这条狗,老大问你话呢,你特么没听见啊?”蓝毛一边在嘴里骂着,一边冲了过来,甩手给了二毛一记耳光。
蓝毛这一下打得非常狠,二毛鼻孔和嘴角同时淌下了鲜血,本来已经苍肿的脸庞,变得青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紫,紫里又带着一些黑。
这种十分怪异的各种颜色的混合体,看起来根本不像活人身上应该有的,倒有些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
“蓝毛,你先冷静一下!”林佩雯让蓝毛退后,然后又问二毛:“打算说嘛?”
二毛抬起头来,凄惨的一笑,反问道:“说出来是死,不说同样是死,你认为我是不是应该说呢?”见林佩雯要说话,二毛又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有一个区别,如果说出来的话,你会让我死得痛快一点;如果不说出来,你会让我死的很惨!不过既然同样是死,具体怎么死,我倒不在乎了!”
“还有一个区别……”林佩雯弹了弹烟灰,淡淡然的说:“如果你说的话,死的只是你一个人;如果你不说的话,死的就是你的全家!”
“哈哈!”二毛大笑了起来,声音十分的凄厉,倒更像是在哭。
过了一会,他收住这种怵人的笑声,缓缓的对林佩雯说:“就算我说了,我的全家同样要死,只不过不是死在你林佩雯的手里!”
林佩雯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急忙问:“难道有人绑架了你的全家,威胁你做内鬼?”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佩雯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管因为什么,你毕竟做了狗,总是要被执行家法的!但是如果你是被迫的,可以网开一面,甚至还可以保住你的性命!”顿了顿,林佩雯补充说:“当然,一切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保住我自己的性命有什么用?我全家不还是得死吗?”
“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出你的家人!”
“不必了!你们救不出我的家人的!”二毛摇了摇头,惨然的表情和呆滞的目光,充分表明了他的内心是何等的绝望。
“二毛,你在星龙帮有一段时间了,帮派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是很清楚的!既然怎么样都是死,我希望你能把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算是报答帮派也好!还有……”丁朋走到二毛的身边,拿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鼻孔和嘴角的鲜血,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残酷,但现在的情势由不得我不这样做,既然你家人的性命很难保住,我希望你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二毛本来想痛斥丁朋,话到嘴边却滞住了。丁朋的这番话很冷血,但是说出的却未尝不是事实。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丁朋还是一个人。
但是转念一想,丁朋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你们可放过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二毛,既然这些人不会放过你,那么你更应该说出来这些人究竟是谁!”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一切的庞劲东,这个时候突然插话说道:“我记得出来混的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祸及家人!这帮人以你的家人为要挟,说是丧尽天良也不为过!就算你死了,难道不希望这帮人罪有应得?”
“我……”二毛看着庞劲东傻住了。
“我知道,你可能本来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和缜密的心机策划这样周全和庞大的计划,这一切完全都是要挟你的那些人策划的!他们还对你承诺,在你动手的同时,警方会全力配合,对吧?”
二毛眉头立即拧在了一起,咬了咬牙问:“是又怎么样?”
“既然是,那么我们现在就需要一个名字,希望你能够说出来!”
二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就算我说出来也没有用,你庞劲东,还有星龙帮,不是他们的对手!”
庞劲东没有理会二毛的这句话,而是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是江海帮的那几个老大,对不对?”
二毛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庞劲东冷笑一声,问:“是一个叫谢公的老不死的,对不对?”
“你……”二毛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庞劲东,过了许久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告诉我,这个谢公究竟是什么人,我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