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为自己的霸业做出巨大贡献的四大商队,赵柽登基后一直还没有做出安排,这其实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让赵柽颇为踌躇。
如果将商队全部转为国有,那么就会在大宋出现一个处于垄断地位的商业巨无霸。可他也相信在现在的体制下,这个集团会很快被各种势力渗透,以官为商,他们习惯了以行政手段做买卖,不顾商业规则的胡搞。
最终商队重新变成一个效率低下、强买强卖的官僚机构,失去了其最本质的功能——赚钱,从而成为附着在大宋帝国身上的吸取营养的又一颗毒瘤,不得不再次进行改革,官商这条路有太多的教训,赵柽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要是将其解体,变成一个个商业机构,对其中的一些元老似乎又十分不公,当年他们跟随自己白手起家打拼天下,出洋下海,远走大漠,从几十人的小商队做成了现在可以控制帝国商业命脉的大商团,为自己能够登上权力的巅峰立下了大功。
当然他们自己也从中获得了利益,但是其中一些人也盼着能够在‘大掌柜’的登基后能够谋个一官半职,封妻荫子,光耀家族。可商人重利,当官后必然会以一个商人的思想做事,万事以利为先,结果就是天怒人怨,最后不是挥泪斩马谡,便是人财两空。
赵柽考虑再三保持现状,维持四大堂的局面最为合适,现状四堂不仅只是单纯的商业机构。而且涉足多种行业,拥有自己的工坊、农庄、柜坊、酒楼、邸店等实体形成了一个综合性的集团,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相互之间可以有无,相互调拨资金。一旦拆分便丧失了各种优势,失去了竞争力。
如果保留下来虽然有与民争利之嫌,但是赵柽认为还是利大于弊,供应军中的武器弹药都是由自己的工坊制造,即便登基掌握政权后,他也没有将其划拨给工部军器监,这样既便于保证质量,也有利于保守其中的秘密。而一旦他人参与其中后,难保不出问题,命脉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把稳。
其实还不止这些,还有玻璃、烧酒、香水等等多项‘专利’,都是属于独家生产。另一方面,赵柽也需要大量的金钱,不止要补贴宗室。且还要有许多大事要办,这些钱如果通过户部。就必须经过堂议,可其中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否则还不够听他们啰嗦的,还不如动用自己的私房钱方便快捷。
再有就是有四大堂在,如果发生经济动荡,可以通过他们在市场中的优势地位采取措施稳定市场。还可以凭借他们引领潮流,比如即将开始的海外贸易,有了他们的带动,就能使许多看到其中利益的民间资本参与进去。从而迅速打开局面。而且各堂的商队还承担着监视各地情况,收集军政情报的任务,是自己的另外一只眼睛,此次能迅速拿下那些贪官,他们便功不可没…
“陛下请!”郑福恭敬地施礼请赵柽先行。
“呵呵,大家就不要拘礼了,就像我们当年在府中一样!”赵柽笑着扶了郑福一把说道。今天四大堂的总管和管事的,出了程僖绶在训练整编水军,余者都请进了宫。
“属下岂敢,今日您已是一国之君,不比当日了!”郑寿慌忙摆手道。
“我在前边走,你们都远远的跟着,如何说话啊?”赵柽笑道,他看着几个人今天都穿的规规矩矩,人也拘谨了许多,个个低头躬身垂手,头都不敢抬了,刘崧体胖,弯腰塌背的脸上都憋出了一层汗,可也不敢抬手擦。
“陛下…”
“唉,穿上这么一身皮,弄得大家都不自在,咱们还像过去那样叫二爷吧,陛下、陛下的叫的我都浑身难受!”赵柽看他们还是客气,唬着脸把龙袍脱了下来扔给见喜道。
“快起来吧,二爷都生气了,二爷什么脾气大家还不知道吗?别人跟他客气就罢了,你们都是府中的老人,跟随二爷多少年了,都是左膀右臂心腹之人,当你们是自家人,现在如此客气,官家心中难过!”赵柽这一闹脾气,把众人吓了一跳,都赶紧跪下了,见喜急忙过来将他们扶起小声说道。
“二爷,您别生气,我们大家没见识,听说宫中规矩多,一时想的多了,反倒惹您生气了,真是该死!”孙二钱听了赶紧上前,用手在脸上轻拍了两下说道。
“过去你们常说能进宫中转一圈,吃顿御宴此生足矣,现在我当皇帝了,皇宫就是咱们的新家了,你们反倒跟我装起了斯文人,就是该打!”赵柽又在孙二钱的脸上拍了两下道。
“哎哟,早知二爷还是如此,昨日何必跟你们学什么规矩,累得我的腰现在还疼呢!”刘崧挺了挺腰,长舒口气,抹了把汗说道。
“二爷就怕你们拘束,早将旁人都打发走了,这里都是过去的老人,谁不知道谁啊,就不要再玩儿那套虚礼了!”见喜拍拍刘崧的肚子笑道。
“当年在襄邑府中时,三位总管尽心竭力将我抚育成人,现在年事已高,还在四处奔波。而你们几个掌柜的更是常年奔波,为府中挣下了这份家业,此次南征你们百般筹措军资粮饷,才能打退金军,顺利平定天下,当给你们记头功!”赵柽脸色缓了下来,深情地说道。
“属下哪敢居功,这全赖二爷调度有方,运筹帷幄之中,才有了今天的!”几个人虽然还再客气,但是心中却很受用,二爷现在是金口玉言,世上能有几人得到这种赞誉啊!
“说起来也怨我,登基后整天忙的找不到北,应该早将大家请进宫中一叙,也免得你们大家骂我当了皇帝就忘了老人们!”赵柽笑道。
“说起来大家对二爷确有埋怨,过去每逢新年,咱们府中上下无论远近都会赶回来聚在一起,但是今年二爷却没有到,让大家好生失望!”郑禄言道。
“二爷自从回京后…”
“此事确是我的过错,今日我就在宫中设宴给大家赔罪,到时我罚酒三杯!”见喜刚想解释,便被赵柽打断了,他拱拱手讪笑着说道。
“好好,今日我也尝尝御酒的滋味,回去也有的说了!”张确笑着接过话说道,其实谁都明白,二爷不是过去只管府中的事情,现在整个大宋的事情都需他操心,只会比过去忙了。
“御酒便是咱们酒坊中所产,你还当稀罕物啊!”孙二钱取笑道。
“酒是一样的,但是怎么能与在宫中喝相比呢!”张确大声反驳道,两个活宝便开始斗嘴,大家看着他们嬉笑不已,刚刚的拘束也不翼而飞,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众人在宫中转了一圈,又吃了御宴,品了御酒,来到景龙江畔的御苑中赏景,现在已进入早春时节,万物复苏,冰雪开化,树木吐蕊,在江亭中众人围坐品茶,其乐融融,好不惬意。
“今日能到宫中一行,此生足矣,再无所求了!”郑福首先说道。
“是啊,看着二爷能登上大宝,我等也算没有虚度这许多年的时光,我也要和黄大官一样告老还乡了!”郑禄也感叹道。
“呵呵,你们都走了,这堂中的许多事情交给谁去做啊?”见喜笑着说道。
“现在二爷已是坐拥天下财富,我们四大堂也该功成身退了,留着又有何用呢?”郑寿略带酒意地说道。
“今日既然说起,诸位都是府中旧人跟随我走南闯北,历尽艰辛,终有了今日成就,各位是想入朝为官,还是当个富家翁都可说与我,我必尽力满足!”赵柽看看众人说道,他本想直言保留四堂,可看到郑福等人当年入王府时还正值壮年,现在已经是须发皆白,人将古稀,还让他们为自己操劳真是于心不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爷,这些年您也不曾亏待我们,虽不敢说巨富,但是也个个都有百万身家,儿孙几代也吃用不尽,不求为官只想置下些良田大宅度此残生,儿孙自有命数,也不必为他们操心!”郑福言道。
“大管事说得是,我等走州串府行遍大江南北,也算有些见识,自知不是做官的料,更不知如何坐堂问事,也受不了那许多约束,还不如当个富家翁自在,省得给二爷您丢脸!”张确笑着说道,“几个犬子读书练武两不成,还是让他们做点小买卖传承‘家学’吧!”
“是啊,我们跟随王爷多年也落得许多了,亦无所求,只望能时常看看二爷,便心满意足了!”郑寿言道。
“我们之中出了个老程就行了,我是文不成武不会,只会拨拉算盘珠子,就不要现眼了,还是老实的当个买卖人,不过我得让儿孙们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为二爷出力!”孙二钱挺挺胸脯说道,而大家的目光也都看向官家。
“现在我已准备下诏开埠,诸位不想乘巨舟出海看看异域风光,弄些海外的奇珍异宝回来吗?”赵柽喝了口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