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朝着黄老爷的方向走去,脸上挂着幸福温婉的笑容,小女孩也甜美的笑着。
众宾客纷纷上前说着祝福的话语,唯有夜倾城坐在那里失了神,他们一家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脸上都透着幸福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的笑容夜倾城的心便生疼的厉害,甚至一度快要喘不过气来,梦,十年梦便在此刻砰然破灭了,一切都化为了乌有,强忍住内心的失落与彷徨,夜倾城站了起来挤进人群:“黄老爷、黄夫人,在下夜倾城,祝小姐生辰快乐,事事如意。”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注视着黄夫人。
果然当她听到夜倾城的名字时脸上有了惊讶的神情,不待她回话,夜倾城转身离去,不想再面对,只想永远的逃避。
夜倾城方才踏出陈府的大门,黄夫人便追了出来,:“倾儿,是你吗?”
那声音恍若隔世,竟让夜倾城开始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迟疑着不敢回头。
“倾儿,你是我的倾儿吗?”
泪水盈满眼眶,双手开始无助的颤抖,不是幻觉,不是梦,她真的记得,真的记得,夜倾城终于鼓起了一辈子的勇气转过了身,晶莹的泪珠在见到她容颜的那一刻终于夺眶而出在清丽的脸庞上留下两条清晰的泪痕。
黄夫人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美丽女子,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是啊!这是她的女儿,虽说隔了十一年未见,可是那轮廓,那眉眼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倾儿啊!
于是一步步的走近想要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幸好现在正是喜宴开始的时间,否则的话若让人看见了这般的情形又不知该生出怎样的流言蜚语了。
从始至终夜倾城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她盼了十年的女人一步步向她走来。
终于黄夫人走到了她的跟前,慢慢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夜倾城的脸庞,她的手很温暖也很光滑,足可以证明她在这十年里并未受任何的苦,反而是她那一双手不仅有着粗糙的老茧而且还有着看不见的鲜血。
想罢至此夜倾城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的举动让刚才还沉浸在亲人团聚喜悦中的黄夫人一下子失了方寸,手就那么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见夜倾城定了定神硬是止住了欲往下流的泪水:“夫人,难得您还记得当初被您无情抛弃的亲生女儿。”后面那四个字语气加得很重,仿佛是在提醒着黄夫人她曾犯下的罪孽。
“对不起,倾儿,我知道是娘对不起你,现在我们终于团聚,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补偿,您打算如何补偿呢?”
听到夜倾城的提问误以为她是想要得到自己补偿的,于是破涕为笑道:“黄家老爷为人知书达理又很豁达,相信我可以劝他收你为义女,这样我们母女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也可以好好补偿你,做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然后再给你找一户好人家,这样......”
“够了,我不想再听,如果你真想补偿我,那就跟我走吧!我一样会好好的孝敬你。”
夜倾城的话让刚才还喜上眉梢的黄夫人顿时跌入了谷底,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夜倾城,那种眼神很陌生,根本不像是再打量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更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蒙面的陌生人,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畏惧,是被夜倾城的话语吓到了。
看出了她的迟疑与害怕,夜倾城不禁轻蔑的笑道:“怎么?舍不得你现在的丈夫和女儿吗?还是舍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
夜倾城的话句句如针般刺在黄夫人的心上,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牵挂多年的女儿早已变成了恶魔,心痛悔恨填满了她的心田,面对夜倾城的逼问竟是无言以对。
见她不答夜倾城又继续说道:“看来你是舍不得这里了,也罢!如果你肯将美丽可爱的黄家小姐给我,我便让你留下。”
这一句话,也就是这样一句话让黄夫人彻底的清醒了,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她的倾儿,而是来向她讨债的恶魔,“你不是我女儿,我的倾儿不会这样残忍,我不会答应你任何的要求,我要回去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夜倾城的心顿时如刀绞般疼痛,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却原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昔日脑海中那个慈爱的母亲影像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幸而在安王府这十年来早已练得可以喜怒不言于色,黄夫人看到还是一副淡漠的夜倾城。
眼看黄夫人欲要离开,夜倾城又接着说道:“十日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希望你可以给我答案,否则的话我将让你此生遗憾。”说完不待黄夫人转身便已消失在了黄府之外。
她夫人甚至还未看清她是朝哪个方向而去,这便让黄夫人更加的不安。
回到客栈的夜倾城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连前来回报府衙消息的探子都被拒之门外,她只是在床边坐着,手里不停的抚摸颈上的玉如意,没有伤心没有流泪,泪水终是无用的东西,只会消磨人的仇恨之心,终于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际她狠下心肠将颈上的玉如意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以至于脖子被勒得一阵阵青红。
不待片刻,那温润如水般的玉坠便在顷刻之间变成了粉末并在手松开的那一刻化为了乌有。
夜倾城的眼神变得很是恐怖,她是彻底绝望与放弃了,既然无法留住娘亲的爱那就让她恨吧!至少她永远不会再忘记。还有九日时间,是该去完成此行的任务了。
苏州知府钟深的女儿钟思雨一直都个恬静温婉的女子,她的父亲将她作为自己政治生涯的一名棋子对此她是早已知晓的,可是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却是无能为力。
沈乐这个名字她是听过一次就记得的,而且是深深将他记在了心上,如烙印般深刻而难忘。
那是在去年的花灯节上,形色各异的花灯把苏州的夜晚照的通明,拥挤的人群,喧嚣声,喊叫声不绝于耳,本是安静恬适的她,一颗心也开始浮躁不安,不得不承认。
这一次背着爹娘逃出来是对的,她从未如此快乐,就像好不容易逃出鸟笼的鸟儿般,拼命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虽是同一片天空,但却是自由的天空,她像鸟儿一样自在的笑着跳着,明媚的笑容似乎比大街上所有的灯都灿烂,直到那一抹青衣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停下了脚步。
那人对她微微一笑,忧郁的眼神,英气逼人的脸庞,她看得有些痴了,以至于他已经离开都没注意到,直到他从她视线中消失的那一刻她才如梦般出醒。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她也即将参加选妃大殿,其实她是明白,无论这一次能否被选中,父亲都会将她嫁出去,不是亲王便是朝中的显贵,总之她这颗棋子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宫里宫外的情况实在是紧迫,三皇子已经蠢蠢欲动,而且如今掌握兵权的人是华妃的人,恐怕,宫里要有变数了。
只是朝中只是,尹毅年也不好猜测,生怕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福乐宫内,楚笑容即使很不愿意为自己心爱的人布置新房,可是......万般无奈,她只好见一步走一步。
上官锦宏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还以为你们会天天黏在一起,他人呢?”
将叠好的喜袍放在喜床上,“去御书房商议安南干旱的事情,怎么?你在路上没遇见他吗?”
“遇见谁了?”尹毅年满脸愁容的走了进来,他走到楚笑容的身后,正想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却被狠狠的推开了。
越是接近选妃的日子,楚笑容的情绪有时候控制不了,要不是上官锦鸿在场,她会要好好问他,是不是选妃在即,心里乐开了花。
“好了,别在这里扭扭捏捏的了,已经大难临头了,我接到线报,安王已经将陈家上下八十七条人命给灭了。”
安王?什么人物,他在这个皇城呆了那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安王这号人物。
看着尹毅年一脸的疑惑,上官锦鸿解释道:“三皇子是十岁那年封为安王,本来是要到封地的,前段时间奉旨回京,谁知你的突然出现,让华妃的计划都落空了,最近二皇子也就是沐王爷,也过来热闹,这不,陈家上下都被灭了门,看来他们是要行动了。”
本想在这里能混个太子来做,过一把高高在上的瘾,没想到好日子好没有过上,自己的人头已经在别人的砧板上了。
“看来,我现在不但要面对华妃母子,还要面对二皇子,你说,这胜数大吗?”
“你有皇后和太师,而据我所知,振国将军赫连峰,是太师的门生,二十万大军已经掌握在手。”
“小容儿,皇城内争权夺利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振国大将军。”尹毅年只是担心他们会借着选妃之际,攻城,那么将会死更多人。
“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对了差点忘了正经事。”说罢,上官锦鸿将太师的密函交到尹毅年的手中。
......
而远在京城之外的苏州。
夜倾城想起白天的事情,怎么也睡不着。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翦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是钟思雨不断重复写在白宣纸上的字,本是涓秀的字体,可惜确是掩不住的伤感,对于自己的命运纵然是无法改变,唯有寄情于诗句之中,不知不觉竟已写了厚厚的一叠了。
钟思雨终于停下了早已被她握得温热的笔杆,看着那一叠厚厚的纸张,这些都是上好的白宣纸,如今却成了她的发泄之物,这也正映照着自己的命运,虽然贵为知府千金却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只能成为父亲攀权富贵的棋子,一入宫门深四海,只怕到时她的命运就如同这桌上的宣纸一般了,每每念及此处唯有黯然垂泪。
她此刻的一切皆被夜倾城看在了眼里,同为女子,同样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难免有些同情。
原本凭她的武功现在就可以动手,而且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她却始终拔不了剑,忽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小姐苏公子的信”一听到苏公子三个字,刚才还幽怨自叹的钟思雨便立刻转悲为喜,赶忙接过丫鬟手中的信,手甚至还有些颤抖,迟迟不敢拆开,原来自从她在花灯节上见过苏乐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于是让贴身丫鬟翠儿托人前去打听,后来才知原来苏乐是苏州有名的才子,但为人却又十分古怪,别的才子都喜欢吟诗作对,展示才情,并且有着众多的仰慕者,然而他却喜欢佛经,有人还嘲笑他是一半俗人一半僧人,又称其为半僧。
虽只能知道他很少的消息,不过在钟思雨的心里却满是欢喜,更是为了能再次见到她心中所爱,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偷跑出家,由于不知道苏乐的行踪故此只能在附近的寺院门口痴痴的等候期盼有朝一日可以遇见。
终于有一天她在法华寺的大门口看见了,他还是和那次一样一身青色的衣衫,俊朗的脸上眼神有些淡漠,手中拿着的不是书生应该佩戴的折扇而是一本佛经,可见他对佛法的崇敬。
再见到那俊朗的脸庞钟思雨的心情是有些激动的以至于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
身为女子的她是应该矜持一些,但是她真的害怕苏乐永远不会留意到她,尽管她是苏州的第一美女,可是在爱情面前却还是如此的不自信。
终于,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轻轻的唤出了他的名字。
听到那声清脆的呼唤,苏乐缓缓的转过了身,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拥有者倾世容颜的黄衫女子,只见她的脸上一片绯红,眼神一直不敢直视自己。
苏乐不禁觉得有好奇,这女子既然如此害羞又为何如此大胆公然叫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这可是一般的深闺淑女做不出来的。
但看这女子的妆容与穿戴又不像是那些烟花女子,正是这些疑惑与好奇他才肯花时间深入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