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沙突然静止,空气似瞬间冻结,整个校武场落针可闻。
苏清落在马下,抬头看着面前男人挺拔而矜冷的背影,怔然呆在那。
齐信落在几丈外,“哗”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抬头目光阴冷的看着湛离欢。
半晌,人群中才发出一声惊愕的低呼,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方才苏清和齐信离的太近,他们只看到两人过了一招,苏清突然后退,然后大司马从天而降,拍飞了齐信。
发生了何事?
湛离欢抬步走向齐信,掌中剑光闪烁,看不到他使的什么兵器,齐却面色大变,惶恐后退,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划开,“砰”的一声,一把短剑落在地上。
湛离欢长袖一挥,短剑到了他手中。
众人睁大了眼,惊愕的看着。
那短剑极薄,长约半尺,闪着幽幽蓝光,一看便是浸了毒的,让人奇怪的是那剑尖上团着一层黑雾,在上面微微蠕动,大概是被湛离欢的气势所迫,黑雾越团越小,后来几乎一动不动了,但仍旧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湛离欢将手中短剑展向众人,俊颜清寒,淡淡道,“这是洗髓蛊,一种极毒的蛊虫。可以附在兵器上,待敌人被利刃划伤,便迅速的进入对方的伤口,或者顺着人的五官进入身体,钻进人的脑子里,把寄主当做傀儡来控制!”
他话音未落,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倒吸气声,看向齐信的目光愤然憎恶,竟然在武举上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可恨!
湛离欢转头看向齐信,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齐信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迅速转身,纵身而去。
湛离欢长眸冷厉,手中短剑直直向着男人的背影飞去。
“噗”的一声,短剑扎在那人背上,他身体前扑,单膝跪在地上,然而不待侍卫过去将人抓住,他周围突然冒出一团黑黄色的烟雾,臭气熏天,呛人之极。
借此机会,齐信再次逃跑,几个起落消失在校武场上。
林城想要去追,湛离欢将他拦住,“不必了,他中了自己的蛊,逃出去也活不了!”
“是!属下会派人查清楚他的来历!”林城应声退下。
满校场的人都看呆了,谁也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兵部侍郎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带着侍卫围过来,惊慌问道,“大人有没有受伤?”
湛离欢回头看了苏清一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一瞬,随即男人转身回观武台,淡淡吩咐道,“继续吧!”
“是,是!”兵部侍郎连连低头应声。
考核官走过来,低声问道,“侍郎大人,这个、该怎么继续?”
比试时,突然有一人跑了,这算什么说法?
兵部侍郎瞥他一眼,“怎么这么笨,场上最后剩下的人当然就是胜出者,这点事还用本大人教你吗?”
考核官恍然,“下官愚钝,大人说的是!”
场上留下的人?考核官转头看去,那当然就是苏清了!
苏清此刻正看着男人的背影,目光微深,他这算又救了她一次吗?
方才,齐信用掌、使暗器不过是转瞬间的动作,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飞身而来挡在她前面,难道,他一直在看着她和齐信比试?
即便看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别人不是说了吗,这场武举本就是给他为赤影军招揽人才,前十强都有可能进赤影军为将。
苏清突然一怔,进了赤影军以后便是他的部下?
她似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想来,便将自己吓了一跳,以后,她要成为他的下属?
“苏清,这面旗子是你的了,恭喜!”考核官突然过来,亲手将最后一面旗子递给苏清。
苏清猛然回神,接过旗子,淡淡道,“多谢大人!”
考核官转头大声宣布道,“武试最后胜出者,清苑县苏清!”
人群里一阵欢呼声,虎子和大壮已经跑过来,抱起苏清转了几圈,激动道,“苏清你赢了!你赢了所有人!”
苏清看了看手中的旗子,笑道,“这是我们四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流非也走过来,欣喜道,“恭喜你,小清清!”
许多人围上来,不停的向苏清恭喜祝贺,有恭维,有羡慕,此时不屑的人也转变了态度,知道苏清从今日起,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唯有上官驰和李斌,站在人群后,脸色难看,眼睛里嫉妒的要冒出火来。
苏清对着道贺的人一一回礼,谦和笑道,“还有笔试,结果未定,不过先谢谢大家!”
考核官已经将这次比试的五十强,二十强,十强,分别列出来,呈给湛离欢。
最后等着笔试的成绩出来后,再根据之前两场的成绩,综合排除武状元和前三甲。
湛离欢随意的扫过名单,淡声道,“笔试三日后在来鸿阁进行,今日武试前五十名的人都有资格参加,让他们去准备吧!”
“是,下官遵命!”
考核官躬身退下,对众人宣布笔试的日子。
前五十名的人都能参加笔试,本来落败的人又有了希望,盼着能通过笔试能扳回一些成绩,若能进二十强,便有可能进入赤影军,或者得个武职。
众人欣喜离开校武场,回去做好准备,等着三日后的笔试。
苏清将自己的黑黄马牵回马厩,特意找到马倌,给了马倌十两银子,让马倌给这匹马十日的精料。
黑黄马仰头嘶鸣一声,欢快的蹬了蹬前蹄。
苏清抚了抚马背,笑道,“以后若有缘,我们还会有机会合作!”
湛离欢离开时,转头看过来,看到苏清站在马厩里似正和一匹马说话,眸光轻闪,冷峻的面孔上带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元璟走过来,撇嘴笑道,“让你猜对了,那小子还真胜了!”
湛离欢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扬起,抬步往外走。
苏清和虎子几人离开的时候,虎子问道,“苏清,来鸿阁是什么地方?”
苏清刚来京城,自然也不知道。
流非给几人解释道,“来鸿阁是皇室的藏书阁,在东城,靠近皇家别苑。也是一座皇家园子,藏书无数,平时由夏老太傅看管。”
“夏老太傅?”苏清突然问了一声。
“这位夏老太傅说起来就厉害了!他是已故的孝懿太后的父亲,也是当今圣上和文王的外公和老师,德高望重,受人敬仰,自朝堂上退下来后,一直在来鸿阁整理藏书。”流非道。
当今圣上和文王都是孝懿太后之子,也是先皇的嫡子,本来文王是嫡长子,应该立为太子继承大统。只是三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宫变,当时还是皇后的孝懿太后为了保住文王,将他送走,后来情势所迫,立了嫡次子玄燚为太子。
而宫变之后,孝懿太后很快病故,所以没有人知道被送走的文王去了哪里,直到十多年后,已经做了皇上的玄燚才派人暗中将文王接回。
皇上和文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只是奇怪的是,皇上和文王膝下都没有儿子。
皇位终要继承下去,所以只能在宗室里选一个孩子立为太子,而皇室血脉最近的宗室便是睿阳王府。
睿阳王是淑太妃所生,也是先皇的儿子,他的儿子立为太子,也算合情合理。
流非漫不经心的将这些皇族之事说给苏清等人听,苏清听完,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抓住,就听后面有人嚷嚷着让苏清他们让路。
几人转头,见是上官府的马车,小厮趾高气昂的挥舞着长鞭,飞快的赶着马车穿过人群。
马车里坐着上官驰和李斌,进了十强后,越发目中无人!
“一起参军也好,看非爷以后如何虐他!”流非面露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
虎子却想起今日在比武场上的事,忙问道,“苏清,你有没有受伤,那个齐信实在是可恶!”
想起湛离欢说的关于那个蛊虫的事,虎子便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如果苏清当时闪躲不及,被下了蛊,后面的事简直不敢想象!
苏清摇头,“没有,我闪的及时,没有被碰到!”
流非也沉了脸色,淡声道,“那个齐信恐怕不是大楚的人,不过,他能通过官府的户籍调查,背后定然还有不容小觑的势力!”
“你见过那种蛊虫?知道来自哪里?”苏清问道。
“这种阴毒的蛊虫我怎么见过,只是听说过。”
“他被大司马打了一掌,又中了自己毒剑,估计活不了!”大壮道。
“对,咱们不说他了,赶紧回家把苏清武试得了第一的事告诉爷爷去!”虎子兴奋道。
苏清浅浅一笑,看向流非,“今日多谢!”
“都说了,我是为了你才去武举!”流非轻挑的将手臂搭在苏清肩膀上,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虎子以为流非不知道苏清是女子,也不好说的太多,只将他手拽下去,道,“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