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袖一挥,却是摸出了一把折扇来。
瞧见对方的折扇,我忍不住就笑了,因为我之前的时候,手里面也有一把折扇,不过却从来没有用过。
若是用扇子,小观音才是此间真正的高手,在虫原那儿,为了与小观音亲嘴儿,我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扇子砸脑袋,久病成良医,对于这扇子的手段,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然于心。
我这笑容是有典故的,然而在那胡堂主的眼里,却凭空生出了几分嘲笑的意思来。
他恼怒了。
愤怒在一瞬间侵袭到了他的心头,胡堂主展开那扇子,却是一把青铜折扇,尖端之上无比锋利,泛着寒光。
他倒也是一派大家风范,也不上前,而是与我说道:“亮出你的兵器来,免得旁人说我欺负小孩儿。”
我苦着脸,说我不。
胡堂主一愣,说为何?
我说我都说了,我这手段呢,是跟村口张屠夫学的,它别的没有,就是杀气太重了,我又是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万一把你给砍死了,你那徒子徒孙的一窝蜂上来,我哪里扛得住?不了,不了,你来就是了,我保证留手,不揍哭你的……
我这话儿懵懂,然而词锋激烈,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纷纷出言讥讽。
那胡堂主听在耳中,却是脑仁儿一热,哇啦啦大叫起来,说好你个无知小儿,不给你一点儿教训,真的让你看轻了。
说罢,他却是宛如一头猎豹,朝着我猛然扑了过来。
我之所以不断出言挑衅,不是别的,而是想要打醒青城山这种独自陶醉的心理。
闭关锁国,自以为天朝上国的心理,一百年前的慈禧老佛爷也曾经犯过。
你真的觉得与世无争,事情就简单结束了么?
整日躲在深山老林中求仙问道,不问世事,你修行的这手段,用来是干嘛的?
人如何能够这般冷漠?
胡堂主动的那一刹那,我也动了,不过却没有使用出任何武器,而是空着双手。
我能够感觉的出来,面前的这一位胡堂主虽然也是青城山中的高手,但绝对不是顶尖的,甚至可以说是很一般的那种。
只有小人物方才沉不住气,大人物的城府和涵养,那可是深不可测的。
十三层大散手。
胡堂主折扇向前,锋利如刀,然而我迎接过去的,却是南海一脉之中的近身擒拿手法。
这种手法曾经很有名,后来却很少有人知晓。
但并不代表它不厉害。
恰恰相反,作为我入得此行里最先接触的一门手段,十三层大散手被我练到了骨子里去,举手抬足之间,却有一种浑然天成、宛如神迹一般的效果。
噼里啪啦……
我与对方交手,双方在大殿的方寸之间不断变换身位,用上了南海龟蛇技和无相步的我宛如游鱼一般,滑不溜手,让那胡堂主不可捉摸,然而当我攻击的时候,却无处不在,有一种暴风骤雨的氛围。
而与之交手的途中,我将剑眼预知未来的功效利用到了极致。
两人宛如一道幻影,交手激烈。
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修为浅薄有些的人只觉得双方打得那叫一个激烈,精彩非凡,然而稍微有一些眼光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出来,那胡堂主凶则凶矣,到底还是欠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呢?
杀气。
我不断的游走,让胡堂主无数攻击都落了空,这事儿气得他哇啦啦大叫,说好小子,你若是有本事,就别跑,光明正大地与我过上几招。
我冷冷一笑,说好,满足你的心愿。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磅礴的气息出现在了右掌之上,然后左手鬼魅一般的递出。
十三层大散手之空手夺白刃。
一阵眼花缭乱的掌影之后,手中的青铜折扇不翼而飞,而就在胡堂主为之骇然的时候,却有一掌陡然朝着自己的面门拍了过来。
他慌忙双掌交叠,横在了胸口。
我口中轻轻念了一声:“大摔碑手……”
砰!
第022章 车轮
大摔碑手出自于八卦掌一门,是硬派掌功中独一无二的精粹,据说即便是普通人,只要学会了其中的发劲诀窍,就能够凭之将那石碑给摔破。
故而名曰大摔碑手。
普通人尚且如此,我这汹涌而出的龙脉之气,天下间也未必有几人能有,那伏羲堂的胡堂主哪里能够顶得住?
如此一掌拍飞而去,他便浑身狂震,整个人直接就跌落到了人群之中去。
可怜胡堂主原本只是想站出来装一回波伊,结果竟然落得如此狼狈下场,顿时就是脸色通红,胸口翻涌,不甘心地大声喊道:“怎么可能?”
我将从对方手中夺过来的青铜折扇丢到了对方的跟前,一副老实模样,跟他道歉,说对不起哈,年轻人,控制不住力道,出手重了一点儿,不过也没事,你回去喝三天汤药,好好调养一下就没事了——唉,我说不用打吧,你非来,搞得大家多不愉快,是不是?下次别这样了,知道不?
胡堂主又羞又愤,胸口激动,那一口老血终于憋不住了,化作了一口血箭喷出,却是直接晕倒了过去。
他一倒,自有相熟的好友站了出来,几人前去搀扶,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铁冠道士走了出来,相貌堂堂,三撇胡须,一脸威严地打量着我,说你到底是何人,少在这里装疯卖傻。
我瞧见这人是一个接着一个,那叫一个积极,不由得心中来气。
我是真的火了,毕竟想请这帮人下山,帮忙捉拿黄养神一伙人的时候,一个二个都向后缩着,不肯向前,结果但凡是涉及到了自己的一点儿利益,却都如疯狗一般站出来了。
这样的事儿,谁看见了,能够不生气?
我既然敢站出来,自然不是软蛋,瞥眼打量了一眼他,说想教训我?报上名来。
那铁冠道人一声狞笑,说我乃天师洞的传功长老李亮李复生,阁下藏头露尾,却不像是什么好人,在这青城山上口出狂言,打伤我长老会成员,到底是何意图?
藏头露尾?
好家伙,对方居然还知道我带了人皮面具?
别的不说,光这眼力劲儿,却是要比先前那位胡堂主要高明许多啊。
我余光打量了一下梦回子,发现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睡着了、入定了一般;再瞧另外两位鬼仙,重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就好像是在梦游一般。
至于酒陵大师,嘿哟,他脸上的笑容可比我还灿烂许多,简直是笑得停不下来。
我听王童说这位酒陵大师之前的相貌可是无端凶恶,却不料成就鬼仙之后,心宽体胖,竟然和善得跟邻居大爷了一般。
这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真的让人有些好奇。
三位鬼仙老神在在,显然是在默许我出头挑战这帮麻木不仁的家伙,我心中就有了底气。
既然如此,我就干吧。
反正老子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后面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我摸出了一小瓶溶液来,这是我的卸妆水,我滴了几滴在手掌上,均匀了一些,然后揉搓了一下脸,三两下,却是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扯了下来。
我这手段一出,立刻就有人认出来了,说我知道,这是川中千面人杨家的手艺。
又有人瞧见了我的相貌,不由得惊诧地说道:“好家伙,这人有三只眼睛啊!”
我之前在虫原的时候,跌落熔浆池子,虽然有火焰狻猊及时护体,但头发却给烫了去,后来又生了一些,不过到底遮不住额头伤疤。
这伤疤给清源妙道真君改造成了剑眼,就如同正常眼睛一般,可以睁开来,露出里面的刀丸。
所以乍一看,着实有些古怪。
那铁冠道人也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相问道:“好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我咳了咳嗓子,然后说道:“在下南海一脉传人,彭城王明,见过青城山众位长老——修行之道,在于入世。入世者,保一方平安,上达天心,下扶民意,锄强扶弱,见义勇为,如此方才是侠义大道;若整日如诸位一般缩在角落念经拜佛,不知民间疾苦,对世人不闻不顾,哪里能够知晓什么天道,什么人心?”
我毫不犹豫地说着,句句带刺,在场的众人,除了少数涵养还算不错的人之外,大部分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这简直就是当面打脸,如何叫人心里舒爽?
我却并不会照顾这些人的脸面,继续说道:“整日捧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日思夜读,却从来没有想过老祖宗是如何感悟出这些东西来的,修为如何能够精进?各位都是高人,且不服劝,那么我便与大家知晓,在下入这行当,不过两年时间,在此之前的二十五年之中,我从未有过任何修行,但如今成就,不敢跟三位鬼仙大人相比,也不敢跟沧海掌教并论,但其余诸位,若有指教者,我也是不惧的……”
轰……
我这话儿一说出口,众人顿时就是一阵喧哗,闹腾不休。
这也太……大言不惭了吧?
一个修行两年不到的小东西,居然敢站在这青城山的顶级道门之前,面对着五阁八寺十二观的话事人,居然敢说出这般狂妄的话语来。
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疯了?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而首当其冲的铁冠长老李亮却是首当其冲。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一个南海一脉,彭城王明,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说出这般狂妄的话语来?今日我李复生若是不能够让你躺倒在地,哭着喊爹,我就枉学了六十年的道……”
我冷冷一笑,说从你刚才说出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语时,我就觉得你已经是枉学了这道法,用不着我跪下来。
铁冠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吼道:“少在这里逞那口舌之利,来人,拿我的剑来。”
那殿外有人听闻,却是抱着一个盒子过来,铁冠长老大袖一挥,那里面便有一抹青光浮现,落在了他的手中来。
他冷然说道:“殿中狭窄,施展不开,不如出来一战?”
我耸了耸肩膀,说无所谓了,不过外面人多,围观吃瓜子的群众到处都是,你若是当场败了,丢了脸面,可就有些挽回不了……
铁冠长老大声喊道:“我堂堂天师洞传功长老,如何能够输于你这般的垃圾角色?”
我一愣,指着刚刚被人掐醒过来的胡堂主,说阁下这意思,是败在我手下的伏羲堂胡堂主,也是一个垃圾咯?
这话儿说得尖锐,那刚刚醒过来的胡堂主双眼一直,却是又昏死了过去。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重瞳子说话了:“要打就打,莫扯皮。”
这一位德高望重,他发了话,没有人敢不听从,于是大队人马都出了殿宇,来到了上清宫殿宇外面的广场处。
这广场宽阔,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建造的,透着一股仙家气息来。
铁冠道人在我的远处站立,伸出了手中的青色长剑来,出言招呼道:“我手中这剑,乃天师道祖师张道陵曾经用过的荡魔剑,传承千年,了不得的法器,你若是受不住的话,可与我说,我换了木剑与你比斗。”
我摸着鼻子,说莫说是什么荡魔剑,阁下若是有那黄帝的轩辕剑,都只管拿出来,免得到时候输了,怪是这兵器不给力。
这话儿说得铁冠道人勃然大怒,愤然说道:“好猖狂的小子,今日若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得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