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美女

我是从这早春的一声惊雷里醒来的,睁开模糊的双眼,面前若隐若现的一切开始清晰,镌着彩绘云纹的瑞鹤龙腾图高高盘在藻井上,木梁四周是一片古典端庄的大红色。床的质地柔软舒适,纱幔上用银线绣着复杂的图纹,屋内还熏着令人沉醉的淡香。

我从锦被下伸出手,屋内明媚的光线衬得这只手修长又白嫩。我心下欢喜,再去腰身处一摸,哇,比我前世还细了一圈。

看来这崔判官还是很言而有信的,我虽然还未见到这张脸的样貌,但已经能断定这原主必是个大美人,而且,看这瑞鹤龙腾,大红正色的住邸,大抵是皇宫禁苑了,看来此人不是天潢贵胄,就是爱妃宠姬。

我在心里打着算盘,假如是个皇后,那我就生个太子,将来垂帘听政,假如我是妃子,那我就迷惑争宠,做那祸乱天下的妖妃,假如我是个公主,那我就专权弄谋,总之,誓要不顾一切的将我反派的事业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屋内走进来一人,他着一身太监服,微微弓着身上前来,在见到我后,面露喜色,“太好了,陆大人,您可醒了,这下皇上可放心了,奴才这就去禀圣。”

等等,大人?莫非这身体的主人是个女官?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小太监早已经出了门不见踪影。

随后,门外一排小太监鱼贯而入,又是给我擦脸,又是给我穿衣梳头,真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被人伺候得这么周到。

当一切结束后,我开始低头打量身上的这身衣裳,好奇怪,与我脑海里所想的广袖长裙不同,这里的女子竟然喜欢穿这种窄袖束腰的深色衣服吗?随即又摸了一下头发,好一柔顺的三千青丝,然而只是随意在顶上绾了个髻,用一根簪子别住,还是说这里的女子都这么简洁朴素吗?

“陆大人,皇上宣您呢。”一旁的小太监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嗯了一声,“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话一出口,我瞬间惊住了,这声音!一点都不像一个柔美女子该有的嗓音呀,还是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其实是个中性美人?

我虽心里有疑问,却还是跟着太监穿过曲曲折折的廊寰,来到了养心殿门口。

“大人在此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只见那太监在门外理了理冠服后,毕恭毕敬的弯着身子走了进去。我看着他那模样,心想难道我待会也得这样去见皇帝吗?

不一会,那里头便穿来了一声尖细嗓音:“宣陆大人觐见。”

我赶忙学着方才那太监的模样,弯着身子走了进去。直到行了有三四十步,面前出现了一面明黄色的纱幔,我猜测,皇上估计就是在这后面吧。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封建时代的统治者,心理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

“陆大人,见着圣上,还不下跪。”一旁的太监提醒道,可怜我的膝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要给人磕头了。

就在我不情不愿的跪下后,纱幔后的人影终于出声了:“行了,李芳,尔等也退下吧。”

“奴才遵旨。”

太监们都已经出去,整个诺大的宫殿内只剩下我和纱幔后的人影,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起了纱的一角,那里头的龙涎香就缓缓地飘了出来。熏得一室的醉人。

“身子可好些了?”明明是如水般清冷严峻的声音,可偏生此刻缺教我听出了一丝温度,看来,皇帝对这原主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谢皇上惦念,臣下已无大碍。”

“嗯,”幔纱后的人微叹了口气,似很惋惜的说道:“原是想教你一窥这仙门妙法,不想你根基如此浅薄,看来阿炳,你平日里还有待修行呀。”

阿炳?什么鬼?二泉映月吗?这美人怎么会有如此俗套的名字?

“圣上乃真龙天子,是上天之择,臣下的修为自然是远不及圣上的。”也不知他说的什么,我先这么顺着话题答着他。

“话虽如此,然勤亦是能补拙的,你万不可懈怠了。”

“是,臣下必然谨记陛下教诲。”

“嗯,你且过来吧。”

嗯?过去吗?

我慢慢走上前去,轻轻地掀开了纱幔的一角,于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现在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好奇,我惊讶,我出乎意料,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帝国的统治者,居然是一个道士,不,确切点说,是一个极年轻的道士。

他端坐在蒲团上,周围的熏香袅袅围绕在他四周,衬得他恍惚真同那庙里的神像般面色冷峻,带着不容触犯的威严。

“阿炳何故如此看朕,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养性殿了。”面前的皇帝似有不悦。

我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立马低着头跪下身去:“皇上恕罪,臣,臣是有感方才陛下的天人之姿,神清仙韵,所以,所以这才冒犯了皇上。望皇上恕罪。”

“朕,真已有神清仙韵了?”

“陛下乃真龙降世,又有诸仙护持,这神清仙韵自然是有的。”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马屁技术了。

“没想到,阿炳,你此番是通窍了嘛?先前,你对这仙道一事概不关注,如今,你可是通窍了吗,抑或是那丸丹药另你开了慧根?”

“是蒙陛下恩泽,如今又有感陛下的神清仙韵,臣下又怎敢亵渎。”

“嗯,看来你确实是比过去长进了不少,既如此,朕且再赏你一丸,还望爱卿你勤勉修行。”说着,他递给我一个锦盒,锦盒里躺着一枚红色的药丸,他不无得意的继续说道:“这是朕前些日子所炼,总共出了三枚,如今你开了慧根,这一枚便赏给你,万不可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臣明白,臣谢皇上赐丹。”

我捧着手里这小锦盒,从养性殿出来的一路上,方才的画面都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一桢桢刷过就没停下。合着我这原身体的主人就是吃那皇帝赏赐的仙丹给吃死的,如今他又给了我一粒,这红艳艳的玩意,里头也不知含了多少铅和汞,我一想,浑身都觉得一阵恶寒。

“陆大人,皇上吩咐了这仙丹需得朝露送服,圣上体恤臣工,赏给大人这丸丹药,大人可不要辜负皇上的期盼哟。”送我出宫的是那个我醒来便见到的第一个小太监,看得出他为人很聪明,又机警,否则也不会被调来在御前当差。

“小公公倒是很羡慕,不如我就把这粒丹送给你去飞升吧。”要我说,这玩意送给我十斤我都不要。

“诶呦,大人切莫胡说,奴才哪使得,那是圣上赏给大人的,借奴才十个胆也不敢呀,大人就别折煞奴才了。”他紧张的连忙辩解道。

“行了,逗你玩的,对了,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奴才冯保。还记得圣上刚登基那会,与大人有过数面之缘,大人怕是不记得了。”

“哦哦,是哈,我这人记性不太好,容易忘,公公多担待。”

“不敢。”

“你瞧,我经常连咱这是第几年都记不得了,公公,话说咱这是哪年呢?”

冯保一脸神色奇怪的看着我,我打赌,如果不是我现在的身份压制,以冯保此刻的表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我当傻子赶出宫去。

“大人莫不是真忘了,此乃乙未年,也就是嘉靖十四年呀。”

啪嗒,脑袋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嘉靖十四年?嘉靖?明朝嘉靖皇帝?刚才那个道士就是大明朝几十年都不上朝的奇葩皇帝?

那么我又是谁呢?

我突然有些恐慌的摸了一下胸前,那平平坦坦的手感让我一瞬间难以置信,又似乎掉进了冰窟。

我扯开一丝僵硬的微笑,对着眼前的冯保问道:“那公公说我又是谁呢?”

冯保笑了,奇怪的看着我:“大人今日是怎么了,怎与奴才开这般玩笑,您是锦衣卫佥事的陆炳陆大人呀。”

瞬间恍若一道惊雷劈醒了我,我一个踉跄扶住了身旁的柳树,树堤下的湖水此时正倒映着一张格外俊秀的脸蛋,英挺的剑眉,高耸的鼻梁,还有那时而雌雄莫辨的柔美轮廓,一切的一切把这玄衣少年衬得更加俊美出彩了。

我在湖边第一次这么打量自己,我曾幻想过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或是一个端庄得体的贵妇,唯独没有料到,我会是一个男人!

啊!崔判官!

突然,一口气上不来,眼前变黑的最后一刻,我听见的是冯保那不断徘徊的尖细嗓音:“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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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女主后期还会变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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