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概,是肯定,”董正楠淡淡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的,不用我们瞎cao那个心。”
女人扫了他一眼,目光又朝上看去,挂水的瓶子里还剩了大半瓶。
她没多想,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因为是在室内,暖气比较充足,所以禾弋连大衣都没穿,只套了一件高领的薄款修身毛衣,她往沙发上一坐,微凸的肚子明显就看出来了。
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在那里坐着的,不仅仅是禾弋跟孩子,还是他的全部。
是他这一生都想拥有和保护的全部。
“禾弋,”董正楠蓦地开口,“你过来。”
女人也听到了,本能性的抬头朝他看过去,“干什么?”
“明天去做产检吧,就在这家医院,我……可以陪你了。”
禾弋哀哀一笑,笑得让男人心上很是不安。
不出他所料,女人拒绝的很是干脆利落,“明天不是产检的日子,不需要。”
“多检查一下,又不会对身体有害,你前阵子孕吐的那么厉害,现在应该好了吧?”董正楠一边说着,一边皱了皱眉,“我看你这几天胃口很好的样子。”
“过了那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啊,而且我现在可是两个人,不仅我要吃,宝宝也要补充营养的。”
男人点点头,“所以,再做一次产检。”
上一次,他没能陪她去成,这一次正好赶上机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补上。
这不仅是他欠下的,也是他一直都想跟他一起做的事。
女人这一辈子,嫁人是人生中的第一大事,那么孩子,就是第二件大事。
他不希望他留下什么明明是可以尽力完成却没有完成的遗憾。
董正楠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柔和,静静的凝望着她,唇角微勾。
禾弋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移开了目光,不再同他对视。
“禾弋,作为孩子的爸爸,我觉得我应该尽到这样的一份责任,他的成长,还有你怀孕时的那份辛苦,我都要承担一部分。”
“当初没有承担,现在也就不必了,”女人轻声道,“有些事情,只能是一次一生。”
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拒绝了,也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一次一生……”男人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了一会儿,又慢慢缓和下来。
禾弋平静的坐在那里,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很是坦然。
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放松。
这种感觉很沉重,沉重的就像是要把她压垮的样子。
提到“产检”的事情,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看见的情景,董正楠跟曲柔站在一起,低吟浅笑,含情脉脉的模样。
太陌生,又太熟悉。
猛不防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不去,不给我这个机会的话,那么明天……我就拒绝接受治疗,直接出院。”
“你!”女人诧异的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得大呼他的名字,“董正楠!”
“我们就这么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董正楠,你除了用自己的病来威胁我以外,就不能换个别的办法吗?”
男人从容不迫的回答,“办法不在多,有用就行。”
禾弋抿唇,很严肃的开口,“可不是你每次的后悔都有办法弥补,你强人所难又是何必呢?”
“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认为对的事情。”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董正楠略略沉默了一下,低垂着眼。声音低哑,“你这么抗拒,产检我可以不做,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
女人皱了皱眉,“什么?”
“你过来。”
禾弋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男人却是坦坦荡荡的迎上她的目光。
那眼神里是一片深沉,好似装着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
女人慢吞吞的站起来,挪着步过去,“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正楠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指腹,碰上了她的肚子。
从她来到医院的第一天,他想要做的事情,今天终于做到了。
这里面孕育的,可是他跟她的孩子啊!
即便这个孩子称不上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也……可以算的上是婚姻的结晶。
他拥有过她,得到过她,也爱过她。
禾弋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挥开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很宽大,几乎整个都贴在了她的肚子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传至她的肌肤,烫的她头皮有些发麻。
“你说我想干什么?”董正楠淡淡的回道,“四个月了,我想……碰一碰他。”
女人低头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凸起的肚子,忽的鼻头一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都是你在抚养。”
“可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禾弋忍不住回问。
男人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整个人不再迸射冷冽的气息,反而慈祥的更像一位父亲。
“现在想想,总归是留下了什么,”他的指腹在她肚子上摩挲,“我们之间没有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最起码也有别的弥补。”
“是啊,你的弥补,却是我的痛苦。”
董正楠的脸色变了变,但最后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女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
男人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禾弋扫了眼被吊完的液体,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逃离的办法,“水剩不多了,我现在去叫护士过来给你取针。”
说罢,也不等董正楠的回应,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一下子深了。
他缓慢的把手收回,低头看着掌心,似乎还残留了一点她的温度。
董正楠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但脸色却极其颓废。
护士取完针,病房里静悄悄的。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禾弋再也没有回来过。
想跟她再相处的久一点,只怕没什么机会了。
这病……大概也装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