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所周知,洛迦渊虽随母姓,姓洛,却是明圣帝钦封的王爷,并赐字“宸”,“宸”字乃王位,帝王的之称,历来是储君享有的尊荣。
明圣帝觉得对这个小儿子亏欠良多,所以在世时对他极尽宠爱,但据说,既便如此,他到死也没听洛迦渊亲口唤他一声父皇。
洛迦渊一句,“本王亦不姓君。”震得所有人呆了呆,霎时间,长乐殿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烛台上火星哔啵一声炸响。
“哈哈……”君天临朗声一笑打破僵局,“朕倒忘了,无终早有先例。”说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洛迦渊道,“可惜朕子息单薄,朕有心让苏离在宫中教养,小皇叔……”
“恐怕离儿福薄,承不起皇上圣恩。”洛迦渊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君天临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着洛迦渊,搁在腿上的手攥地嘎吱响。
“皇上,臣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呢!”明冬见君天临阴沉的脸色,嘴角一挑,挪过去半倚在君天临身上,笑看着他。说着,半支着身子凑到君天临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你说真的?”君天临先是不耐烦,后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面上是难掩的喜色。
“臣妾哪儿敢欺君!”明冬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眼睛道。
“传朕旨意,才人萧氏红棉端娴慧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特进封萧氏为昭容,入住丽正殿。”
君天临喉结滚动,握紧了明冬的手,大手一挥,就下旨进封了才人萧氏红棉为昭容,并让她进殿参加除夕宴。
苏小梧看着君天临几乎疯狂的兴奋表情挑了挑眉,有些摸不着头脑,明冬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她扭头看了看洛迦渊,他只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了?明冬当时的唇形应该是这两个字,苏小梧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也难怪君天临会这样高兴,后宫一直不曾有喜讯传出,也会让他很苦恼的啊!。
不过看样子他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宫中还有这么一位才人,这孩子是谁的种还说不定吧。
一会儿功夫,萧氏一身半旧的裙装被宫女扶着进了大殿,双手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唯唯诺诺地不敢抬头。君天临只让她抬头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让她退下,看样子挺失望。
这女子长相平凡,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裳半旧不新,显然宫中的境遇也不是很好,没有皇帝的恩宠,有没有外戚帮扶,她一个普通女子能过得好才怪,而她腹中的孩子,多半逃不过夭折的命运。
“苏姑娘生产那日,可是百花竞放,不同凡响啊!”钦天监朱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看着苏小梧,端着酒杯低头道。
“有何不同凡响?”君天临眯着眼睛看着他,当日苏小梧生产,是这老头可是什么都没说,愣是闭关半月。
“世间万物当顺应时令季节抽枝发芽,如今逆天违时,百花竞放,实乃罕见,当是花神降世,百花相迎之举。”朱玄说。
“你是说苏氏之子乃是花神降世?”君天临看着他,阴沉地眯起眼睛。
“非也。”朱玄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睁眼扫了眼苏小梧,“脱胎换骨,乃是新生。”说完他慢慢站起来朝君天临行了一礼,“皇上,微臣泄露天机,大限将至,请皇上恩准微臣告退。”
君天临看他不像有病的模样,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这老家伙泄露什么天机了,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来人,送朱大人回观星台。”拧着眉摆摆手,让守在门外的侍卫随朱玄一起去。
苏小梧看着朱玄,他果真知道其中的端倪?脱胎换骨,确实是脱胎换骨。
“皇上圣明之举乃促百花齐放,是我无终之福啊!”沈阁老的儿子沈毓江朝君天临拱手抱拳,恭维道。
“沈大人,沈阁老可好?”君天临对沈毓江的说辞很受用,随口提了一句,以显示自己对老臣的关怀,再看沈毓江,长得倒还算标致,目光落在坐在一边喝闷酒的韩子翎,不禁皱了皱眉,再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劳皇上挂念,家父身体康健,清醒时还念皇上圣明。”沈毓江有些受宠若惊。
“子翎……”君天临刚唤了一声,韩子翎就踉跄着站了起来。
“皇上,微臣不胜酒力,先告辞了。”韩子翎低着头,朝君天临拱拱手。
“慕色,安排韩大人到偏殿休息。”君天临看着韩子翎对慕色道,韩子翎的身子清瘦不少,脸色也不很好看,看得他有些心疼。
“多谢皇上美意,只是家姐还在府中等微臣回去。”韩子翎说。
“你,”君天临知道韩家嫡系一支只有韩子翎和韩子葶两个。韩子葶已死,他说的家姐……都说自韩子葶去世之后,子翎就精神不济,常常一个人呆坐,一坐便是一天。
“韩大人,淑媛皇后已经去世多时,大人节哀。”慕色看君天临脸色不好,往前走了几步,规劝道。
“子翎明白,但家姐尚在。告辞。”韩子翎说完,也不等君天临恩准,转身往殿外走去。
君天临紧拧着眉头看着韩子翎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皇上,微臣前几日确实见韩大人在家奴贩卖市场买回了一个丫头,并在户部做了登记,取名韩子婷,眉眼之间,确实与韩大人有五分相像。”说话的是户部季昂岚,韩家的一个旁支,若按辈分,该叫韩子翎一声表叔。
“韩大人与淑媛皇后姐弟情深,实在让人羡慕。”明冬看着君天临,细声细语道,“可怜臣妾没有兄弟姊妹,孤苦无依。”
“但你有朕。”君天临拍拍她的脸,笑道。
“皇上说的是!”明冬握着他的手,脸贴着他的掌心,仰着头满足道,“臣妾排了歌舞……”
“苏姑娘。”君天临抽回手,看着苏小梧,“苏姑娘舞技精湛,堪称天下之绝,尤其是那一支凤求凰,据说,这正是凤舞之名的来历。”
苏小梧不禁皱眉,这君天临怎么回事,处处找她的茬儿,一会儿功夫又把矛头指向自己了!
“小梧身体尚未复原,皇上莫要强人所难。”洛迦渊砰地一声将酒杯磕在桌上,抬眸看了君天临一眼,目光冰冷。
君天临也是,明知洛迦渊护着苏小梧,明知洛迦渊会和他对着干,还非要找不痛快,活该吃瘪。
“先不说民女曾起誓,凤求凰之舞只为一人。再者,民女已有数月未曾练习,身体僵硬,舞步生疏,此时起舞不止愧对舞者之名,更是对皇上的不敬。”苏小梧慢慢站起来,谦恭温顺地看了君天临一眼,垂下眼眸,声音在腹腔震动,声音流转找到出口,传至所有人的耳中。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不管是凤舞还是苏小梧,确实无一人听过她讲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苏姑娘……”君天临眉毛上挑,瞥了眼悠哉喝茶的洛迦渊。
“这是内力传音么?”
“难怪宸王看重她。”
听着耳边的猜忌,苏小梧抿着嘴角笑了笑,想来这应该也是君天临的疑问。
“民女中过毒,毒药烧坏了嗓子,故而不能讲话,幸幼时学过腹语,不难与人交流。”
“难怪没人听过苏姑娘的声音,竟然是被毒哑了,有治吗?朕传御医为你看看,来人……”君天临笑了笑,眼中略带狐疑。
“不劳皇上费心,本王已帮小梧看过,她的声带已经被烧穿,已没有治愈的可能。”洛迦渊打断君天临的话,揽着苏小梧的肩膀让她坐下,却一句话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苏小梧瞪大了眼睛,他明明说会帮她治好的!
“本王的事,不劳外人操心。”洛迦渊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只是深情地望着她,希望她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苏小梧望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子,咬了咬唇,低下头去,她选择相信他。
“皇上今儿是个好日子,就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臣妾排了歌舞为皇上助兴。”明冬一看气氛有些尴尬,拉着君天临的袖子在一旁撒娇道。
“就听爱妃的。”君天临有了台阶,也不再横眉冷对,将明冬揽在怀里,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红似火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你们两个拖油瓶真是够了,你们看看,这都开始了!”
清润若夜色月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行三名男子从舞女中间穿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中间的男子相貌不俗,却并非绝色,长了一双摄魂的狐眸,眼角上翘,右眼下的蓝色泪痣更为他添了几分邪魅。他一身桃粉色长袍,外披白色半透的罩衫,长发用桃粉色的发带随意地扎起,隐约能看到发带上绣着桃花。
手握着一支通体纯白不含一丝杂质的玉箫,亦正亦邪。
慕容辛白偏头朝苏小梧抛了一个媚眼儿,薄唇微启。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