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了,一个文官失态的问道:“魔神呢?他在哪?”
篾儿干缓缓转身,目光转向了那些将领。
“还在,他们还在别失八里城……”
篾儿干背着的手紧紧地握住,沉声道:“马上派人去查探,多派些!”
可那么远的距离,等消息回来时,都已经是夏季了。
篾儿干挥手赶走了文武诸臣,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位一直蛰伏着,在观察着东西方变化的王者。
那个时机真是好啊!
西边的肉迷人还在颓废中,东边的明人皇帝老迈,国内诸多矛盾,正是哈烈出头的时机。
当时只要击败明军,按照老王的谋略,大明最好的情况就是缩在长城里面瑟瑟发抖,差的话……
再次用马蹄去踩踏那片花花世界,这是所有人心中最深沉的愿望。
可惜了啊!
篾儿干的眼神黯淡。
朱棣,那个老疯子,居然亲征,居然亲自冲阵,击溃了哈烈大军!
那是最好的机会!
但篾儿干相信不是最后的机会!
他回身,自信的道:“明人不会倾国远征!”
他看向了也思牙,“你说明人国内的矛盾越发的激烈了……你是我的弟弟也思牙,哪怕我们不是一个母亲,可血液却在联系着我们……告诉我实话,明人现在内部怎么样?”
也思牙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向也思牙。
四目相对,那双看似平淡的眼睛中,杀机一闪而过。
也思牙脱口而出:“是,方醒就在其中引导,他的胆子很大,明人中的读书人恨他入骨,而文人却是明人的根基……”
篾儿干点点头,提高了些嗓门,说道:“明人不敢远征!至少现在不敢!所以,准备吧,去告诉我的兄弟们,我将为王!”
殿内的人都跪下,虔诚的俯首。
哈烈时隔上次大败之后,将再次拥有自己的王!
这些人百感交集的抬起头来,看着篾儿干,然后热泪盈眶。
篾儿干左手扶着腰间的短剑,身体微微后仰,眼睛看着穹顶,神色带着些许骄傲。
有个老臣揉揉眼睛,哽咽道:“像老王,殿下和老王就一个模子出来的……”
这是效忠!
顿时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就盯住了这个老臣。
老家伙!你这个马屁拍的不错啊!
也思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躬身,说道:“兄长,您的威名将响彻大地,哈烈将会因您而再次崛起……”
篾儿干缓缓低头,说道:“去吧,去告诉他们,来的将是朋友,不来的……”
他看着大门处,冷峻的说道:“那就是敌人!”
他的声音缓缓传出去,一队队精锐骑兵纷纷上马,然后奔赴各方。
原先因为亦力把里失陷而悲观的气氛渐渐的变了。
欢喜!
篾儿干站在宫殿外面的台阶上,正如同那日一般的黄昏,夕阳血红。
只是前方少了那个被围杀的明人……
“哈烈将再次崛起,谁也不能阻挡!谁挡着了咱们的路……”
台阶上的篾儿干拔出短剑,举起来喊道:“那就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混乱许久之后,人心思定。
这就是篾儿干登基为王的底气所在!
大势如潮,顺昌逆亡!
“万岁!”
“万岁!”
“……”
欢呼声中,篾儿干缓缓侧脸,看向了东方,大明的方向。
这一刻他信心满满。
这一刻他觉得天地间的所有气运都被灌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哈烈……”
他喃喃的说着这个让他时刻都会魂牵梦萦的名字。
“万岁!”
“万岁!”
无数的欢呼声让篾儿干腰背微酸,有些发胀。
兴奋啊!
最后一抹血色的夕阳从篾儿干的脸上掠过……
……
马苏不喜欢夕阳,从父亲早早离世后,他就觉得夕阳就代表着忌讳,以及黑暗。
所以他站在夕阳下,看着远处的那一抹血红,幽幽的道:“此次升职,你我都有些令人瞩目,特别是你,詹士府左中允,招人恨。”
李二毛已经准备上马了,说道:“师兄,你的也不好,吏部考功清吏司,以前只有个郎中,现在多了个主事,蹇义大概要睡不好了。”
马苏笑了笑,说道:“你赶紧走,不然今晚就只能睡在这里了。”
李二毛上马笑道:“师兄,家中的媳妇可够彪悍,若是今晚不回去,明日怕是要被仔细检查,走了!”
“路上小心!”
马苏看着他远去,然后去找到了解缙。
“升官了,感觉如何?”
解缙见他就调侃道。
马苏有些窘迫的拱拱手,然后说道:“一下调到吏部去,陛下倒是有些急切了,蹇大人那边怕是……”
厨房有炒菜的动静,大家都熟的不能再熟了,解缙笑道:“今日便陪老夫喝一杯。”
马苏应了,等饭菜做好后,加上解祯亮,三人坐在一桌闲谈喝酒。
“吏部的考功清吏司多了个主事,加之你的身份,这一下子,你又冒头了。”
解缙分析道:“这是济南之事引出的麻烦,陛下觉得不少人都在暗中反对,就想让你们动起来,不过这不是大事,老夫担心陛下会把书院给弄大了,到时候……等德华回来吧。”
……
第一天到吏部,马苏去拜会自己的上司,考功清吏司的郎中姚沐。
姚沐的精神很好,只是在见到马苏后就微不可查的皱皱眉。
行礼之后,见马苏很是规矩,姚沐就说道:“你先前一直在户部,听闻你倒是沉稳,只是吏部却是不同,特别是考功,一笔错,就可能冤了人,或是纵了恶,你要仔细。”
这段话他说的比较快,可却包含了不少意思。
马苏拱手应了,又说了几句请大人多指点的话。
“本官事务繁多,有事你尽可来。”
姚沐说完就随手拿了一本册子来看,仿佛为了印证他事务繁多的话,可却有逐客之意。
马苏告退,然后去了自己的值房。
没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小吏,飞快的把值房里打扫干净,还给马苏泡了茶水,堆笑着道歉。
按理在昨天这里就该被打扫的纤尘不染……
马苏只是笑了笑,夸赞了几句,等人走后,他慢慢的想着姚沐刚才的话。
一笔错,就可能冤了人,或是纵了恶,你要仔细!
这是撇清,但含着浓烈的警告味道。
上官第一次见下属,一般是先鼓励,然后再敲打警告。
姚沐也鼓励了——听闻你在户部沉稳!
吏部的大佬蹇义对科学从无好感,对方醒更是带着厌恶,所以作为方醒的弟子,马苏觉得朱瞻基是想磨砺自己。
而磨刀石,自然就是吏部上下!
想起在詹士府挂职,还在做御史的李二毛,马苏觉得皇帝这是在熬鹰。
马苏沉稳,自然要弄个险恶的环境来刺激他的潜力。
李二毛有些城府,外加手段狠辣,朱瞻基就让他在都查院呆着,磨,看能磨成什么样。
君与臣都在磨!
马苏搬来一摞资料,在看之前想了想,喃喃的道:“老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