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有些晚了,往日这个时间蒋菲菲早就与安博瑞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今儿情况有些反常。
以前,安博瑞担心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黑灯瞎火的不安全,总是天刚擦黑就催着蒋菲菲离开自己。可是今天他好像有多少话要和她说似的,没完没了,唠唠叨叨的就不让人家走。
“瑞哥,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好吗?”
安博瑞的车轱辘话说个没完,蒋菲菲都有些不耐烦了,便起身要走人。
“菲菲,你别急着走嘛。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很感谢你。这么久了,若不是你天天来这儿陪着说话聊天,我都会烦闷得不想活了。”安博瑞望着蒋菲菲,真诚地说道。
蒋菲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瑞哥您快别这么说了。我是董事长秘书,陪伴您不是我份内的事儿吗?”
说真的,这绝对不是蒋菲菲随口而出的客套话。自从安博瑞被情敌偷袭的不幸事件发生之后,都快两个月了,每天从不间断的到医院陪伴瘫痪在病床上的董事长,蒋菲菲就把这当作了自己的工作任务。
在这儿,其实上官紫玉花大价钱请了几位经过专业培训的高级护理师。她们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伺候着安博瑞,在生活上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
问题是,安博瑞这么一位身价不菲的富翁,业界闻名遐迩的成功人士,如今就算瘫痪在床,可他怎么可能就满足仅仅有人帮他解决起居饮食、拉屎撒尿问题的生活呢?
曾几何时的辉煌与荣耀虽然别离远去,但他最起码的精神生活应该得到保障吧?
“菲菲,我这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
安博瑞似乎很悲观。
蒋菲菲安慰他说:“瑞哥,我从来都觉得您是一位意志坚强的人,其实您用不着这么悲观。”
“是吗?我意志坚强?你看我这个样子,这样的家庭,我能够坚强得起来吗?”
也是的,病榻上的人最需要的莫过于亲人的关爱和鼓励。
可是这对于安博瑞来说,无疑是一种无法满足的奢望。
妻子整天忙着打理公司的事务,隔个十天半月,她能够利用晚上的时间来这儿露个脸儿就算是给了丈夫莫大的面子。
儿子吧,一个远在大洋彼岸;一个对他敬而远之,不来不生气,见着反而生闷气。
“其实,上官副董也够难为她的。一个女人要独自撑起安氏这么一大片天,哪有时间来照顾您嘛。您还得体谅一下才是。”蒋菲菲柔声柔气的劝解说。
“对,我得体谅她。人家没有时间,要打理公司的事务。哼哼,多么具有说服力的借口哇!可是她好容易来这儿点个卯,待不了三五分钟就走人,这也是做妻子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儿吗?真特么说起来都是泪。”安博瑞气哼哼的发着牢骚,末了,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唉,这都是命!”
“唉!”
安博瑞说得也是,蒋菲菲都不知道如何来安慰他,只好陪着叹了一口气。
“想想我安某人这大半辈子也就追求了两件事儿,一个是拼了老命去赚钱,另外一个是不管不顾的去追女人。”
闻言,蒋菲菲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别笑话我。真的,本人也就干了这两件事。”安博瑞继续说道:“钱嘛,是赚得不少。可是我这个样子钱有何用?用钱能够撑得住我站立起来吗?不,哪怕是让我倚靠轮椅能够随心所欲的遛遛,那也算是安某敬菩萨烧过高香了!”
蒋菲菲接嘴安慰说:“瑞哥,您快别这样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医治,您的身体状况不是已经开始有些好转吗?大夫都说了,并不完全排除有可能康复的希望。咱要相信现代医学科学的进步,最要紧的是您自己要有信心和耐心。”
“医生的话能够全信吗?也就是精神疗法、心理安慰而已。”安博瑞不想让蒋菲菲打断自己的思路,他接着说道:“不说它了,听天由命吧。咱再谈谈追女人的问题。”
蒋菲菲有些诧异地瞅了对方一眼,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来说这个。
“人家都说当皇帝的人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睡过的女人三位数,甚至四位数都快要打不住。本人嘛,凭咱这点小能力、小水平,跟那称孤道寡的皇帝老儿们相比那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啰。”
蒋菲菲突然想起要和安博瑞说句玩笑话,于是笑着问道:“我想,就凭瑞哥您的能力和水平,咱这小巫恐怕也不止两位数吧?”
“呵呵,”安博瑞开心地笑笑,很有几分自豪而又有些自嘲地点点头说:“难说,就算是不计其数吧。”
蒋菲菲用手指刮刮自己的脸腮,嗲声取笑说:“没羞没羞。瑞哥您好没羞。”
“好好好,你的瑞哥没羞。”安博瑞说完,正色道:“佛说,‘色空即空’。万事万物看破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和赚钱同理,就算我安某人有过不计其数的女人,那又有什么用呢?曾经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可是到头来也就剩下菲菲你一人了。”说着,安博瑞伤感得几乎要落泪。
他的这番话确实道出了心声。处于目前这种百般无奈的状况下,除了期望有个知心的人陪伴之外,安博瑞还能够有什么其他奢望呢?
“瑞哥,您别担心,我会陪伴着您的。永远都会!”蒋菲菲有点儿激动,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谢谢!真的。我的确很感动。”安博瑞十分感慨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足矣!”
“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已。瑞哥,我是真心的。无论如何我都一直会陪伴在您的身边。”
蒋菲菲再次的表态说。
“好,好。菲菲,瑞哥完全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安博瑞欣慰地点头说。沉默了一下,他又话锋一转说:“但是,菲菲你知道吗?也许不用过多久你就不可能再这样待在我的榻前。”
“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但是你斗得过上官紫玉吗?”安博瑞忧心忡忡的说道:“这个邪恶的女人是不会让我好过的,她巴不得我现在就去见阎王。”
“就算斗不过她,我也绝不离开瑞哥您。”
“你傻呀。上官紫玉现在大权在握,她只要宣布你不再是董事长秘书,那么你要不要去上班?除非让她炒了你的鱿鱼。”
蒋菲菲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俩人立刻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安博瑞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默然无语地端坐在他眼前沙发上的蒋菲菲。
蒋菲菲茫然地望着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呆。
“菲菲,”安博瑞轻轻喊了一声,然后朝露出一道缝隙的房门努努嘴:“麻烦你关上门。”
安博瑞现在住着的病房是两间一套的高级VIP套房的里间,外间住着的是轮值的护理师。
为了随时听从病人的呼唤,两个房间之间的这道门从来都是虚掩着留了一条缝儿。
蒋菲菲有些奇怪,不知道安博瑞为什么突然间想起要关房门。但是她只不过心里想想而已,还是起身轻轻的关拢了那扇门。
“知道吗?外面的人绝对是耳报神。”蒋菲菲返身回来,安博瑞小声解释说:“或者明天,不,也许今天晚上上官紫玉就知道咱俩交谈的内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蒋菲菲释然了。
“来,菲菲,到我身边来。”安博瑞眼巴巴的望着蒋菲菲说。
蒋菲菲十分顺从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可以把手掌伸到我的跟前吗?”
蒋菲菲点点头张开巴掌伸到了安博瑞的眼前。
安博瑞的右手可以活动,他握拳,伸出食指和中指立在蒋菲菲的巴掌心里。
蒋菲菲用充满疑窦的目光盯着安博瑞这异乎寻常的动作。
安博瑞则深情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地弯曲了中指,激动地说道:“菲菲,嫁给我,好吧?”
蒋菲菲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立刻就明白安博瑞是用两根手指代替站不起来的双腿,弯曲一根手指就代表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始料不及的变故让蒋菲菲蒙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