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没睡的不只是苏寒。
司空络听闻皇宫里来人躲起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原地没动,尤其是被称为巫老的那位术师出场的时候,眼睛都瞪直了。
她原先还是皇后的时候,在宫里见过巫老几次,只不过先前在宫里的时候巫老总是蒙着一个斗篷,又从来都是低着头走路,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巫老不属于羽国朝廷抑或是宫内的任何职位,直接隶属于羽皇。
这个术师在羽国的地位有点儿像是魏国那位叫宗政桓的国师,只不过他行踪神秘,不为世人所知,并不像是宗政桓那般在魏国饱受百姓敬佩和喜爱。
司空络默不作声地躲着,心底有汹涌的杀意翻腾,她心知巫老感官敏锐,自己能躲在这里偷看已经属实不易,若是再流露出浓烈的杀意,只怕那巫老立马就能发现她的存在。
若她的存在被禀报给羽皇,不仅仅是她,就连苏寒和苏珩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司空络从前在宫中也曾培养过几个亲信,有一些打听各宫关系的渠道,她记得巫老被羽皇传召的次数很少,每次都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和羽皇聊天的时候也很少会有下人在场,算得上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了。
而这个神秘的巫老竟也学魏国的国师预言,要命的是他预言也不预言点儿好的东西,第一次预言就说羽国的江山会亡在司空族的后人手中。
羽皇本也不是个正常人,听了这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预言之后竟真的下令废了他原本就不太喜欢的皇后,甚至连太子也一并废了,丢去敌国当质子。
没过几年便随便安插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司空络的娘家,一夜之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世家大族就此覆灭。
司空一家满门忠烈,就算司空络被废、苏珩被扔到魏国也未曾产生异心,谁知还是因为多疑暴虐的君主全都丢了性命。
实在是冤屈。
有了这一茬,司空络对所谓的巫老实在是恨之入骨。
因为担心巫老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便也忍着困意缩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巫老。
巫老一直拿着个罗盘对棺木晃悠,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地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透露出几份诡异和恶心。
司空络一直站到深夜,不由得有些困倦,正倚着柱子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看见眼前的黑暗中生出了盈盈的绿光。
隐约可见有碧绿色的光如细线一般在棺材上方萦绕,似幽魂起舞。
司空络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脚步,换了个方位站着,看向了苏寒藏匿的方向。
由于他们俩都藏在暗处,相隔的距离也有点儿远,司空络只能大概地感知到苏寒在哪个位置,却看不见他的神情和动作。
出于对苏寒的了解,司空络觉得此时的苏寒应该是在神游。
母亲尸骨在前,苏寒自然是不可能睡着的,但根据眼前的惨景回想起一些悲惨地往事还是有可能的。
也幸好苏寒没看见,若是给他看见,现在他人就不在康王府了,而是在提到去砍羽皇的路上了。
司空络向来是个狠角色,上战场能杀敌,自己落败之后不仅能借助苏寒的力量躲入康王府,还可以反过来坑林皇后一把,然而即便是她,看到眼下的场景还是遍体生寒。
因为她看到,那具已经破败不堪的尸骨上,渐渐的浮现出一个女子透明的身形。
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正是苏寒亲娘尹贵妃生前那一张美艳的脸!
而那从残破躯体中挣扎着要出来的,是尹贵妃的魂魄!
在巫老的指挥之下,无数透明的绿色荧光丝线拔地而起,似藤蔓一般将那魂魄紧紧缠绕。
魂魄面色扭曲之极,如笼中困兽一般剧烈地挣动着,可巫老的能力却更强,纵使那魂魄再扭曲挣扎地再剧烈,仍旧被一寸寸地拖回了已经几乎不成人形的尸骨当中。
司空络的面色微白。
人死后,魂魄自当是归往地府,过了奈何桥之后再转世投胎,尹贵妃都死了十年了,按理来说她的转世现在年纪至少都有七、八岁了,可是巫老却硬生生地施行邪术,把她的魂魄困在此处!!!
尹贵妃的面容狰狞而扭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场面寂静的如坟场,诡异而可怖。
先前秦瑾瑜练剑破坏了地底下的封印和某种羽皇派人设下的不知名阵法,尹贵妃的魂魄本应因此得以释放,离开这个困了她整整十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阴湿地底,可杨邵渊等人来的太快,尹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把人家给在此封印了。
羽皇利用苏寒母亲的魂魄作献祭,支撑起了一个连苏寒和司空络都察觉不出来的阵法。
这阵法的具体功能司空络还在猜测,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般术法实在是太过于恶毒,且扰乱了人间和地府的平衡,实行者一定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因此除非是有啥杀父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人绝对不会修炼并对别人施行这种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的不划算的阵法。
尹贵妃向来在宫中文文静静的,一幅与世无争的寡淡模样,平日里也不和别人接触,作为诞下了皇长子的堂堂贵妃,说起话来却还不如宫里的一些昭仪婕妤说话有底气。
司空络对于这种安安分分不搞事情的妃子挺有好感,平日里和尹贵妃的关系倒也还可以,此刻看到故人遭受这般困难,心底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之余,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都说母子连心,苏寒本身也是个敏锐的,再怎么神游,也不至于连亲生母亲的魂魄都感应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