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皇贵妃也不会对猫干什么好事,毕竟这猫名义上是楚贵妃养的。
皇贵妃失责被剥权,那掌管后宫的权利落在了楚贵妃手里,皇贵妃怎么能不憎恨楚贵妃。
皇贵妃没地方撒气,只能将气都撒在楚贵妃养的猫上了。
想到这里,云瓷摇了摇头。
这猫其实也挺可怜的,在皇贵妃手里待了这么些天,外表看着倒还没怎么样,谁知道五脏六腑的有没有亏损坏。
届时待到楚贵妃将这暹罗猫赠与太后,她定然要好好对待它,将它原先吃过的苦都补偿回来。
虽然云瓷说不用勉强说话,沈楚楚还是捏着嗓子感谢了两句:“多亏了云瓷姑姑,若不然本宫便要食言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碧月,碧月连忙从腰间掏出一只钱袋子,双手奉给了云瓷:“辛苦姑姑。”
云瓷笑着将打赏收下,手掌一接过满满当当的钱袋子,面上的笑意便越发的真诚:“娘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沈楚楚实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扯了扯嘴角,朝着云瓷报以笑容。
云瓷收下赏钱后,便知趣的提出了告退,碧月与云瓷客套两句,将云瓷送了出去。
待到碧月回来,心疼的走近自家主子:“娘娘,您的脖子这是怎么了?”
方才碧月便注意到了主子脖子上的一大片红,可云瓷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楚楚听见碧月的话,神色怔了怔,而后快步走向梳妆桌前,将衣襟往下扯了扯,对着铜镜仔细的照了起来。
铜镜模模糊糊的,她也看不大清楚,只能依稀看到脖子上,那原本白皙的肌肤,现在呈现出一片片明显的红色。
上次在船宴上,沈楚楚就差点被人勒死,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勒痕,哪想到还没养好伤,脖子上又多些莫名其妙的伤痕。
沈楚楚吩咐碧月下去打了一盆清水,自己则坐在梳妆桌前,对着铜镜里的人儿发呆。
自打她来了这里之后,便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不管殿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将她惊醒。
但昨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睡得昏昏沉沉,直到今早上醒过来,脑子里都一片浑浊。
沈楚楚失神的功夫,碧月已经将水打好,端进了屋子里。
她对着水盆里的清水看了半晌,隐隐透过那像是过敏的一大片红色中,瞧出了一丝端倪。
这个红印若是仔细看,似乎是个手掌印的形状,在红印的边缘处,有不规则的椭圆,像极了手指头。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她脖子上还没有这个手掌印,也就是说,这手掌印是在她睡着之后才有的。
沈楚楚喉间又疼了起来,如今连吞咽口水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火辣辣的疼痛令她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后背隐隐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昨晚上有人试图想要杀了她?
沈楚楚不禁想起慈宁宫门外的两个红灯笼,而后又回忆起昨晚从慈宁宫回去的路上,总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的阴森感。
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人在她背后跟着她。
她吸了口冷气,喉间不自知的发出了嘶嘶的声响,也不知道她造了什么孽,这哪里是宫斗文,分明是悬疑类的恐怖小说吧?
上一次姬六将军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黑衣人,曾闯入过永和宫内,这一次又是谁想杀她?
既然已经对她动了手,为什么又半途而废,饶了她一命?
沈楚楚越想喉咙越疼,半晌之后,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今晚上不睡衣柜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能找到她,睡到衣柜里都要被锁喉,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睡在床榻上。
最起码就算是死,她也能舒舒服服的死在床上。
这些日子的胆战心惊,令她越发的不耐烦,不管她怎么样做,都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按照剧情走,会被打入冷宫,然后被嘉嫔弄死。
不按照剧情走,老天爷又随即拿雷劈她。
按不按照剧情走,都会有人暗地里搞事情,三番五次的试图暗杀她。
原本还想着抱着金大腿活命,如今她想抱的金大腿自身难保,说不准哪天就被太后给弄死了,一点也靠不住。
对她来说,穿进这本书里,能留给她自由支配的,似乎只有随心所欲的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沈楚楚咬了咬唇,在心中暗下决定,与其这么憋屈的活着,还不如放飞自我的死去。
那个雷爱怎么劈她就怎么劈她,往后她就选择性的挑选自己想走的剧情。
要真的被雷劈死了,那她就顺带手的带上嘉嫔垫背,让嘉嫔这个白莲女主陪她一起当众表演渡劫失败。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猫,既然这猫都找回来了,那她也不能辜负了嘉嫔的一番好意。
今日这糟糕的一切,都是拜嘉嫔所赐,嘉嫔想要毁容,那她就帮一帮嘉嫔好了。
反正她都已经穿成恶毒女配了,要是不恶毒一点,倒是委屈了这个名号。
上次去御药房拿的朱砂安神丸……还有吗?”她强忍着嗓间的疼痛,断断续续的将这一句话说完。
碧月愣了愣,而后点头道:“有的,奴婢这就去取朱砂安神丸来。”
朱砂乃是一样可以清心镇惊、安神明目的中药,平日也用于治疗失眠多梦,心神不宁等症状。
像是碧月口中提到的朱砂安神丸,便是用朱砂制成的,可以治疗疮疡肿毒,以及咽喉肿痛,几乎每个宫殿都会备有朱砂安神丸这种药。
朱砂中含有硫化汞,汞又俗称为水银,但朱砂里的汞与水银的液态汞不一样,少量服用并不会影响身体,也不至于中毒。
原本毒性较为微弱的朱砂,若是经过高温加热分解,就可以分解出二氧化汞和硫化物,这两样都是剧毒之物。
但这种化学知识,古代人是不会懂的,也没有人知道朱砂中可以提炼出剧毒。
“将那煎药的小炉子和砂锅一同拿来。”她低声吩咐道。
碧月并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走了出去。
沈楚楚望着匆匆离去的碧月,不紧不慢的眯起眸子,手指轻轻的抚上了脖颈上的红色手印。
翌日清晨,她早早的便从床榻上醒来,或许是因为做好了踏踏实实死去的觉悟,她不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那样清新甜美。
沈楚楚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久违的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儿。
还是这床榻睡着舒服,那衣柜偶尔躲一躲还行,总是睡在衣柜里头,难免会让她生出一种自己在睡棺材的错觉。
殿外的碧月像是往常一样准备敲门,可她的手还没刚碰到殿门,只听到‘吱呀’一声,那虚掩着的殿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碧月奇怪的挠了挠头,怎么主子睡觉都不挂门了?
进去之后,只见自家主子翘着二郎腿,正在榻上哼着调调奇怪的曲子。
“娘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她好奇的问道。
平日主子总是无精打采的,很少有这样自在快活的时候。
沈楚楚见碧月进来,便从榻上坐了起来,光着脚丫便下了榻:“今日不是赏花宴,能见到皇上,本宫自然高兴。”
她的嗓子比昨日好一些了,但说话还是沙哑的,碧月听了她的话,一脸的惊讶。
主子这变脸的功夫,真是越发的厉害了。
初入宫时,主子整日变着花样的讨好皇上,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一个多月前,主子性子突变,对皇上爱答不理,对争宠也毫无兴趣,仿佛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今日主子又变了,竟然会说出‘能见到皇上,本宫自然高兴’这种话来。
碧月眼神复杂,自家主子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沈楚楚注意到碧月古怪的目光,不禁失笑,她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碧月竟然还真相信了。
见狗皇帝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高兴的是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不用再去束手束脚的当一只缩头乌龟。
嘉嫔害了她这么多次,也该她反击一次了吧?
“将那只猫取来。”她清了清嗓子,温声吩咐道。
碧月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寝殿,准备去将猫抱来。
沈楚楚在碧月走后,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小碗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碧月很快便将猫抱了进来,沈楚楚坐在离猫很远的地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碗:“把碗里的东西,涂在猫爪子上,涂均匀些,涂完便立马吹干。”
“有点烫,别烫到手了。”她又叮嘱一句。
虽然碧月不知道主子想做什么,但她一向听主子的话,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便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行事。
碗的边沿十分烫手,碧月小心翼翼的用绢布沾着碗里红红的东西,往暹罗猫的爪子上抹去。
这只猫看起来有些蔫儿,精神状态也不大好,只是趴在桌面上,任由碧月涂抹。
沈楚楚知道,这只猫估计活不久了,皇贵妃定然是下狠手折磨它来着,昨日碧月还用猫爪子里拔出来一阵银针,怕是皇贵妃刺进去的。
皇贵妃做贵妃都委屈了,她应该改行去当容嬷嬷才是。
可惜这皇宫之中并没有兽医,就算是有兽医,这猫体内还不知藏着多少根针,能不能活下去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今日的赏花宴,她本身便是拼出半条性命一搏。
因此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尽量护下它,若是能平安无事,她便将它送出宫去,找一个好人家照顾它。
碧月涂完了几个爪子,便将猫放回了篮子里,洗干净手之后,走过去帮主子梳洗打扮。
今日的赏花宴有太后在,所以不宜穿的太过妖艳,碧月走到衣柜旁,刚要打开衣柜的门,却发现衣柜上有一行不大明显像是血迹一样的东西。
她疑惑的伸头仔细看了看,衣柜的颜色本身就是暗红色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一行到底是什么。
“碧月,本宫今日就穿那件绿色的。”沈楚楚沙哑的声音,从碧月身后传来。
碧月见天色不早了,也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忙打开衣柜,将那件嫩绿色的广袖蜀锦缎绸裙取了出来。
沈楚楚和碧月一出门,便瞧见了伸头伸脑的绿萝,绿萝一看到沈楚楚,瘸着腿对着她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今日这赏花宴,您身边只跟着碧月一人,怕是会照顾不周……”
她挑了挑眉,绿萝上次往狗皇帝身上泼冷水,被狗皇帝打了五十大板,差点没熬过去蹬腿,好不容易硬撑过来,这两条腿也算是彻底废了。
倒是没想到绿萝对嘉嫔这般忠心耿耿,都被打成瘸子了,还想着如何尽职尽责的发挥自己的余热呢。
她简直快被绿萝这种舔狗精神打动了,若是有机会,她真想给绿萝众筹出版一本《舔狗的自我修养》。
沈楚楚眯起眸子:“你想跟本宫去?”
本来她都快将绿萝这个人给忘了,绿萝还非要上赶着往上凑,既然绿萝那么想效忠嘉嫔,那她怎么忍心不帮绿萝一把?
绿萝点了点头:“之前都是奴婢鬼迷心窍,往后奴婢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若是奴婢再犯,便天打五雷轰。”
沈楚楚并不在意绿萝发下的誓言,依照绿萝满嘴跑火车的性子,指不定对着原主发过多少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