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百航看着吴大帅有些失望和痛心的表情,自己心中也并不好受。自己自从当年一不小心来到民国这个纷争动荡的时代,当时的自己还是一个身上破破烂烂一无是处的百姓,是吴大帅让他当了兵,也是这么多年来吴大帅的一手提拨,自己才能有了今天的地位。
尽管这多年来他与直系中的将领在作战方式作战意见上多有不同,但是吴大帅还是支持自己的,可是今天到了这个局面,是他韩百航自始至终都没有料到的。
韩百航熟知民国的历史,他知道吴大帅总有一天会失败,也知道张作霖总有一天会胜利,可是他不知道的事自己会投降,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自己的老长官,这一切总是叫人难以预测始料不及。
看着眼前的吴大帅,韩百航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忍地说起了自己的事,他不求吴大帅能够谅解,但还是希望吴大帅能够明白自己的难处,不要再对他抱有这样的怨念。
韩百航缓缓的叙述着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带领着第三师在九门口附近与张学良的第三军团艰苦战斗,我第三师虽然人少式微,可是也屡次打退对方的攻击,但战斗到最后,无奈对方兵力实在数倍于我,我第三师全军覆没,我在战斗中也受了伤!”
韩百航说着,脱下军大衣漏出肩膀上的包扎伤口接着道:“那时候我的手下就剩下一百来人,他们不忍心看着我眼睁睁送死,于是打晕了我背着逃了出去。可是谁聊到这时候冯玉祥投降,张作相带领着一个师的兵力包围了过来,我们被夹在中间。”
韩百航接着道:“大帅,那可是好几个师的兵力啊,我们只有一百来人,这时候我已经打算杀身成仁,可是我死了,我的弟兄们一个也活不了,我不忍心看着他们跟我一起死去,大帅,他们还年轻啊!”
韩百航说到了动情处,忍不住眼泪下来,他没有伸手去擦眼泪,而是任由它慢慢的滑落。
吴佩孚虽说傲慢自大了一些,可是领兵多年征战沙场,他又何尝不知道韩百航的难处,让他一个师对抗敌方的一个军团,纵使他再能打,已无法克服人数上的差距,没有率领队伍投降已经是忠义的表现了,更何况最后还浴血奋战只剩下一百来人,已经大不容易。
吴佩孚像个长辈又像个老朋友一样,走上前去拍了拍韩百航的肩膀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不怪你,换做是谁都没办法做得更好,要怪就只能怪我这个当大帅的无能啊,一手好牌打成了这个样子,养虎为患,出了个冯玉祥这样的东西,悔不该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啊!”
二人见面,前事又都涌上心头,一时间感慨不已。半响吴佩孚道:“百航,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进攻北平,到时候……”
还没等吴佩孚说完,韩百航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大帅,我在这里拦截您,就是想告诉你,北平已经去不成了,不会成功的,大帅你这点兵力到了北平也只能让奉军包了饺子,这是不可能成功的,大帅!”
吴佩孚充满希望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呢,可是这是他唯一可以东山再起的的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他吴佩孚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不像韩百航也不想张学良他们这一辈人还年轻,他已经输不起了。
吴佩孚看着茫茫黑夜,就像自己这次的征程一样不明亮,他自问自己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凭借自己的本事和自信,自己何至于如此孤注一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一次要再不去,这一辈子也再恐怕没有入主北平的机会,他吴佩孚不甘心啊!
他看看眼前的旧人韩百航,他知道如果韩百航加入他的队伍,自己获胜的机会可能大大增加,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可能,既然人家已经投降了,自己又何必让人家再做一次不忠之臣呢,再说了自己对于这次攻打北平心底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胜算,再拉上韩百航也只不过白白送死,何必呢!
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着前面正在排雷的工兵喊道:“工兵排长,过来见我!”
前面正在指挥排雷的工兵排长听到吴大帅的指令,立即下达了继续排雷的命令,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雷区,来到吴佩孚的面前,打了一个立正。
吴佩孚问道:“前面的累排的怎么样了?”
那工兵排长连忙回答道:“报告大帅,排雷已经接近完毕,前方地雷数量不多,工兵排正在努力完成任务,预计还有十分钟可以结束,请大帅指示!”
吴佩孚听到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出发,心中轻松了一下,但是又怅然若失了起来,从此一别,不知输赢,旧人若是再相见,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了。
还白航还想上前劝劝吴大帅,可是吴佩孚去意已决,他坚持要向北平进攻,这是一个大帅最后的尊严了,宁愿死在反攻的路上,也不愿意败走苟且余生。
吴佩孚知道马上就要分别,上前看了韩百航一眼,说道:“你我上下级一场,多多少少也算有些恩情,从此一别再见面就是敌人了,百航啊,我吴佩孚已经老了,这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这天下的局势,我们的战争恐怕不应该是中国人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战争,而是……”
吴佩孚叹了一口气:“而是应该一致对外啊!这个道理哪个人不明白,可是要做到是在太难了啊!这天下就缺少这样的年轻人,站出来担起这民族大任!我是不行了,可是你还年轻,记住,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算本事,有本事把洋人赶出中国去,这才是一个中国军人最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