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节

——他们忘记了,叶绥是得到尚药局太医全力教导的,她自己就精通医术。

一个精通医术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最简单的像是有孕这样的征兆,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但是此刻的汪印却不知道,他盯着叶绥问道:“阿宁,你为何闻到螃蟹后会干呕呢?”

第1066章 将计就计

这个时候,终于稍稍冷静下来的汪印,终于想起了有些刚怀孕不久的妇人闻到了腥气的东西会干呕,那么阿宁……

他不觉屏住了气息,紧张地等待着叶绥的回答。

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从她脸上渐渐下移,最后落在了她小腹间,眼神关切紧张,最深处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期待。

叶绥垂下双目,突然间有点不忍心去看汪印眼中的期待。

她知道这种期待是什么,最开始忍不住别过头的时候,她难受的时候同时心底也有一种狂喜,何尝不是这种期待呢?

她也无比期待,可以有孕,与半令生儿育女……

可惜,这种期待现在是落空的,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了,现在是不可能有孕的。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重华殿门窗紧闭、人又多,太闷了,我并不喜欢螃蟹,那种腥气猛地窜进我鼻子,我就受不了,才会想反胃。”

前一世姐姐就是因为吃了螃蟹才会被发现有孕,后来才会遭受那么多陷害,所以她对螃蟹有种下意识的厌恶。

再者重华殿中很闷,她对这场皇家宴会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戒,所以身体有了不适,腥气就让她想呕吐了。

至于最后那些大声的呕吐,自然就是她故意做出来的了。

汪印微微松了一口气,眼中最深处那种期待也隐了下去,这样说道:“原来如此,你没有事就是好了。”

他内心深处的确有那么一种期待,他期待可以和阿宁生儿育女,这是从和阿宁同房那一天起就有的期待。

只是以往这种期待都很淡,刚才被阿宁的反应极大地激发了,他还以为……刚才一瞬间还是有那么一丝失落。

但是转念一想,这种失落就飞速散去了,他现在只剩下满心的庆幸。

幸好阿宁并不是真的有孕,若是她真的有孕,重华殿中有那么多人看着,若是皇上真的顺着贤妃的话语召太医前来……

想到这种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难以维持往日的淡漠。

刚才贤妃突然提出要请太医前来却没有坚持,显然是有问题的,阿宁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些,所以后来才会故意做出那么剧烈的动作?

叶绥点点头,应道:“没错,我是故意做出这么剧烈的反应,是做给贤妃看的!”

她把贤妃身边的那个老嬷嬷一直在观察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说道:“半令,不管皇上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为何,但我相信其中必定有贤妃一部分算计在,应该就是冲着我而来的。”

不然,贤妃也不可能带着一个老嬷嬷在身边伺候,那个老嬷嬷还一直打量着她,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一样。

她相信是之前遇到贤妃那一次,贤妃已经和姐姐一样看出了什么,才会有现在的确认这些动作。

原本她是想装作若无其事,笃定那个老嬷嬷看不出什么来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出了螃蟹这个意外。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太意外了,这个意外发生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有些恍惚,但在触及那个老嬷嬷打量的目光后,她便清醒过来了。

刚才她想呕吐的动作,想必已经落入了她们的眼中,这是无可掩饰的事情。

所幸她自己就精通医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为熟悉,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贤妃不是想让老嬷嬷来观察她、确认她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吗?既然如此,她就给她们确切的答案!

她将计就计,干呕得那么厉害,就想贤妃和那个老嬷嬷判断她是因为怀孕而引起的呕吐。

刚才经过那么多的动作铺垫,就算贤妃和那个老嬷嬷不能完全确定她有孕,也会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

她就想下个套,让贤妃相信她是有孕了,至于贤妃上当后如何等等这些后续,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

要对付贤妃这样的人,必须要有严格周密的布局,她刚才那么一瞬间灵机应变,只是抛下了一个诱饵而已。

这个诱饵能否起作用、怎么移杆拉线、如何将上钩的鱼儿稳住,这都是需要慢慢斟酌的事情。

汪印将另外一只手叠在两个人交缠的十指上,将叶绥的手包裹住,淡淡说道:“这些由本座来想,不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养好的身体。”

不过是写稿蟹黄就能让阿宁呕吐,真的是因为重华殿太闷吗?其它人都没有事,偏偏是阿宁受不了……

虽然叶绥的理由说得很充足,但他还是觉得她身子太弱了,得好好养着才是!

叶绥点点头,赞同道:“好的,不急。这次赴宴,我们知道了皇上的心思,也知道了贤妃的动作,还是颇有收获。”

她感觉到有些疲惫,不由得将头靠在了汪印肩膀上。

永昭帝下旨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场皇家宴会太过突然,总想着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而,神经一直在紧绷着。其实人们最害怕的不是不幸,而是未知,现在弄清楚了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那么事情就豁然开朗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尤其是,刚才她在重华殿中,的确是用力尽心地干呕了那么一场。

“阿宁,你闭眼养神吧,不要多想了,到府我再叫你。”汪印说道,拥着叶绥的身子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轻轻拍着她背部安抚着。

今晚这场皇家宴会,虽然发生的意外很小,也没有什么坏的后果,但阿宁每一个反应都蕴藏着风险,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极为苦心费神,难怪她会这样累。

至于贤妃……汪印一下一下安抚着叶绥,眼神猛地冷了下来。

既然她既然那么想知道阿宁的身体情况,那么本座一定会让她知道个够!

第1067章 提上日程

当季妈妈看见汪印抱着叶绥进来时,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她没有跟着叶绥进宫,还以为叶绥出了什么事情,当她极力镇定下来,发现汪印及其它前去宫中的人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只是夫人进宫赴宴,怎么会由督主抱着进来呢?夫人睡眠有多浅,季妈妈是知道,但是夫人现在却像劳累得昏睡过去一样,皇家宴会这么耗人心神吗?

她这些疑问当然不敢问汪印,幸好汪印将叶绥轻轻放在床榻上之后,小声吩咐季妈妈照顾好叶绥就离开了。

他一走,季妈妈便问了跟随叶绥入宫的佩墨:“佩墨,你们在宫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夫人怎会那么累?”

佩墨一直跟着叶绥身边,自然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将重华殿中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说道:“夫人干呕得很厉害,连眼泪都出来了。厂公说夫人身子不适,于是向皇上请求提早出宫。”

汪印和叶绥在马车上所说的事情,佩墨当然不知道。因此,她只是知道夫人遇到了什么,但同样担心着。

“夫人闻到那些蟹的味道就干呕,还干呕得很厉害?”季妈妈立刻追问道,语气不觉提高了些,心里忍不住有隐隐的期待。

夫人,这样子反应……好像有身孕的妇人闻不得腥气i一样。会有这个可能吗?

季妈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想起了汪印淡漠的神色,完全没有任何激动喜悦的感觉。

如果夫人那些反应真的是怀孕征兆的话,那么肯定会告诉督主,督主不会是这个表现的。

那么就真的是夫人身子不适了,这世上有哪种不适是因为闻到腥气而干呕的?

季妈妈看着床上熟睡的叶绥,心思起起伏伏,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

第二天一早,在叶绥醒过来之后,季妈妈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夫人,你昨晚赴宴,怎么会在重华殿中干呕呢?”

她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她的语气和神情,都让叶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半令昨天在马车上所泄漏出来的心绪一样,奶娘此刻也是既紧张又期待,期待心中所求的事情会成真。

不独奶娘,府中任何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期待,期待着她能够怀上身孕。

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这么期待的,但是现在的确没有。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奶娘,我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昨估计就是精神一直紧绷着,又是在重华殿那么闭闷的环境,所以一下子受不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季妈妈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季妈妈说道,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怎么会闻到螃蟹的腥气就会干呕呢?这样的反应,实在不应该出现呀,就跟她所知道的那些怀孕夫人的反应太相似了。

夫人会不会弄错了?不是有一句话叫能医不自医吗?可能夫人就算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却并没有足够的了解?

她有些急切地说道:“夫人,老奴还是不放心,不如请朱太医来看看吧?如此也能心安。”

朱太医早已经不在尚药局了,当年他跟着汪印叶绥去了雁西卫之后,从此就一直在汪府待了下来。

现在他正和木大夫在研究着乌夷国的乌风草,以便能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同时也在研究着朱离所留下的那些药方,整天忙得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他很快就赶来了斯来院,叶绥等于他的得意弟子了,听到叶绥身子有不妥,他同样也有些紧张。

“你且说说看,当时在宫中是怎么样的情况?”朱太医边问道,边为叶绥把脉。

叶绥将重华殿的情况又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道:“那股子腥气让人特别难闻,我实在是受不住。但是在出了重华殿之后,我就感觉到好多了,所以猜测是太闷了。”

朱太医没有说话,全副心神都在为叶绥把脉,神情看起来很严肃,良久良久,他才放开手指,这样道:“这种反应,的确是像刚有孕的夫人会有的反应,但是你的脉象并非喜脉。”

朱太医在到来之前,就觉得喜脉这样简单的脉象叶绥不会弄错,现在再三证实之下,依然还是这样。

那个干呕的奇怪反应,大概就是真的因为重华殿的环境了。

他仔细问了叶绥上一次来月事的时间,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你的月事近半年来都不准,脉象就有可能不准。现在虽然没有诊出是喜脉,但仍旧要多加小心,我过几天再来看看。”

脉象是会变化的,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会说一定就能全部准确,朱太医决定近段时间要勤为叶绥把脉。

那个干呕的反应……着实是太奇怪了。

叶绥点点头,道:“朱老,您放心,我会注意自己身体状况的。”

她就知道朱太医的诊断和自己的一样,这么简单的脉象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只是奶娘太在意了,才会急着请朱太医前来。

叶绥会答应,除了想让季妈妈心安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向朱太医询问。

“朱老,半年前你就说过,半令身上的毒不会影响子嗣了。这半年来我也没有喝避子汤,会不会那毒在这方面是有影响的?还是就是因为我的月事不准?”她这样说道。

当初半令在用药针灸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所以有关这些方面的情况,还是朱太医更为熟悉。

她并没有感到羞涩,这并非闺房之事,而是有关半令的身体和子嗣,容不得她半点羞涩和闪躲。

说来也奇怪,她和半令同房的频率并不少,对于半令的勇猛她也没有丝毫怀疑,但是她就是没有怀上。

现在是否适合怀孕,这还得从长计议,但是她得首先保证怀上子嗣这个前提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次进宫所出现的反应,让她深刻地体会到汪府所有人的期待和失望,她也时不时会想起封伯所留下的那个染血小木马,想起封伯的希冀和遗憾。

子嗣一事,也当正式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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