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给刁世杰喝酒,举起酒杯,看着刁世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刁老板,今日再一次幸会,干一杯如何?”
刁世杰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举起酒杯:“好啊,亦经理,亦先生,亦老弟,好久不见,老弟精神头还不错嘛,看来,活得很有滋有味呶。虽然多日不见老弟,我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一直没有把你忘记了。”
我皮笑肉不笑:“难得刁老板惦记,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能让刁老板惦记,也是我的荣光,不胜荣幸。”
刁世杰看了芸儿一眼:“老弟,你看我够仗义吧,芸儿我给安置地你还算满意吧?”
我这时心里突然猛地警觉起来,刁世杰这话显然是想从我这里试探什么。
难道他是想试探我和芸儿的关系是不是真的结束了?还是想借机考察一下芸儿到他那里去的真实目的到底纯不纯,到底是真的只是为了赚钱还是想作为我的线人打入他的内部?他是否在怀疑我是否使用的是美人计?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芸儿,芸儿的神情似乎有几分紧张。
我这时心中一动,虽然没有从她的表现中意识到任何东西,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故意让自己扫了芸儿一眼,特意让自己眼里带着几分蔑视,然后看着刁世杰:“刁老板,你仗义不仗义,和我是没有关系的,我和芸儿的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不过,做不成夫妻,普通朋友还是一样做的,就好像我和你和张晓天老总,我们虽然不是一条道上的,但是,我们不也是朋友吗?至于你怎么安排芸儿女士,实在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各有志,有的人就是喜欢高新高待遇喜欢过有钱的日子,我自然也是不能勉强的。”
说完这话,我又暗地扫视了一眼芸儿,芸儿似乎舒了一口气,眼神里却又带有几分伤感和黯然。
刁世杰咧嘴一笑:“那是我想多了,对不起。我倒是没看的出来,亦老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分手了,说放下就放下了,毫无眷恋之心。不过,你说的对,大家都是朋友,呵呵,我和芸儿还有张晓天,可是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呢。
当然,芸儿是个有本事的人,并非一定要靠哪个男人养活,她现在可是我那里的财务大拿,自己赚的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好了,啥都不说了,来,老弟,干一杯!”
和刁世杰喝完酒,我又举起酒杯看着张晓天,努力做出嘿嘿一笑:“嗨——张总,在座的各位,我们算是老相识了,来,咱俩干一杯,举杯一笑泯恩仇啊,可否?”
张晓天似乎不敢正眼看我,听我说完,一句话不说,举起酒杯就直接干了,然后抹抹嘴唇,拿起筷子就吃菜。
和张晓天喝完,我接着举起杯子看着芸儿,那一刻,我的心中感觉很复杂,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芸儿,我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努力让自己表情很自然,淡淡地说:“出于酒桌上的礼貌,我敬你一杯酒,祝你开心幸福。”
我的话一面出于心里话,另一面下意识又有掩护她的用意,至于要掩护她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想做出冷淡的表情。
而芸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淡淡地笑,不看我,点了点头,然后举起酒杯,看着我,应酬似地笑了下:“既然亦经理这么瞧得起我,那我自然也不能失礼,谢谢亦经理的祝福,我会记得的,不过,我记性不好,可能喝完这杯酒,就忘记了。”
我和芸儿碰杯,在碰杯的一瞬间,我看了芸儿一眼。
这一看,我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在芸儿那无谓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缕她深深的伤感和伤痛,还有幽怨和关切。
当然,芸儿这一瞬表情除了我,谁都没有看到,因为芸儿是脑袋背对他们的。
我不敢多想多看,也不想多对视,我的心被重重击打了一下。
我不知道芸儿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能接受她这样看我的眼神,既然有这样的眼神,为何当初却又坚决要离开我?为何非要不听我的劝告,一意孤行和刁世杰张晓天之流交往,甚至还到刁世杰那里去工作?
可是,我的内心里却又有一种深深的疼怜和伤痛,这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女人,我们曾经花前月下,曾经海誓山盟,曾经共同憧憬美好的未来,曾经为了理想和人生而共同奋斗。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东流水,都成了内心深处那只有在深夜里才能煎熬刻骨的刺痛。
我痛苦地咽下了这杯苦酒,这杯我自己酿的自己端起来的苦酒。
碰完杯,芸儿接着转过脸,眼神里刚才的那种神情顿时就不见了,变得很无所谓,似乎不疼不痒,然后用嘴唇点了下酒杯,接着就放下了,接着就和曹莉谈笑起来,似乎我今天根本就存在。
我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这一刻心里的感受,借故站起来出去上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我找了一个隔断进去,关上门,插上插销,然后站在那里猛地呼出一口气……
我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又把今晚的情况从头梳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出现什么纰漏,然后拿出手机,给四哥发了一个短信。
发完短信,我呆立了半天,觉得思绪有些乱,大脑有些昏沉,当然,我没喝多。
按了下冲水的按钮,然后打开隔断门出来,走到水龙头前,打开水龙头,用力用凉水洗了几把脸。
冷水让我的大脑似乎有些清醒,我低着头捂着脸,半天不动。
半晌,我抬起头,仍旧闭着眼,深呼吸几下,脑子里又把刚才和四哥的计划过滤了一遍,然后缓缓睁开眼……
刚睁开眼,赫然就从水龙头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一个人,正站在我身后一侧,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时悄悄来到我身后的,我刚才在洗脸,根本就没有觉察。
我没有转身,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站在我身后一侧的他。
他是皇者。
皇者似乎是最善于搞地下运动的,神出鬼没。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掏出纸巾擦干面部,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
皇者似乎也很有耐性,站在我身后默默地不出声,只是脸上那似笑非笑的意味更加深了。
我掏出一支烟,对着镜子默默点着,吸了两口,然后面对镜面喷出一口浓烟,深呼吸一口——
“来多久了?”我终于开口了,依旧背对皇者。
“刚来,小便完正要走,正好看到你!”皇者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很轻。
“这么说,你是无意中遇到我的,然后碰巧想起了什么事,想和我说说话,所以就站在我身后了,是不是?”我又吸了一口烟。
“你真聪明!”皇者无声地笑了。
“说吧!”我转过身,靠着洗手池,看着皇者。皇者离我很近,身材又比我矮一头,我不得不俯视看他。
“今天的酒场,你没想到遇到她吧?”皇者略微仰视着我,脸上的神情又在似笑非笑。
“是!”我回答,接着又说,“不过,这和我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一定知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关于她更多的事情吗?”
我当然想知道,但是,此刻,我不想从皇者嘴里知道,我不知道皇者跟踪我到这里来到底是出于何种居心,是受了谁的指使。
我笑了下:“不想!”
皇者似乎有些意外的表情,接着说:“即使你不想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今天她来这里,是专门有人安排的。”
这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一定是伍德刁世杰实现安排的,甚至还包括了孙栋恺。
我说:“那又怎么样?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安排她来这里,和我何干?”
皇者眼皮低垂了下:“你是不是很恨她?”
我的心揪了一下,看着皇者:“恨与不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现在和海竹在一起。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皇者笑了:“我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大的能耐吧?”
“我恨不恨她,这和你有关系吗?”我又说。
“或许和我无关。”皇者含混地说,“只是,兄弟,我觉得,似乎,你不应该恨她。”
我收起笑容:“对不起,我刚才说了,这和你无关,而且,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心里高度警戒,我暗自揣摩,皇者似乎很是在试探我,在试探和我的同时,似乎又在试探芸儿。
皇者干笑了下:“兄弟,你对我很有戒心。”
“没办法,整天和狼在一起打交道,不得不防。”
“狼……你觉得我像是狼吗?我有那么凶恶吗?”
“即使不是狼。”我低头逼视着皇者,一字一顿地说,“那么——你也是一直狐狸。”
皇者低头不响,半天说:“好吧,我是一直狐狸。那么,你是什么?你是一只羊羔吗?还是一只鸡?狼吃羊,狐狸吃鸡。”
我哼笑了下:“我既不是羊,也不是鸡,我是人!”
“人是最聪明的,狼和狐狸都战胜不过人的,是不是?”
“那也未必,人孤单一个的时候,狼和狐狸成群的时候,人是占不了上风的!”我说。
“但人是智商最高的,无论狼多么凶恶,狐狸多么狡猾,都逃脱不了人的掌控,不是吗?”皇者抬头看着我,后退一步,努力不让自己仰视角度太高。
“或许是,应该是,狐狸和狼作恶多了,最终是逃脱不了人的惩罚的。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有一句话:善恶有报!”我笑看皇者,低头喷出一口烟,喷到了皇者的脸上。
皇者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我喷出的烟,然后睁开眼:“老弟,你这句话是在警告我呢?还是在提醒我?”
“你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