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密死了，王器疯了，王家只剩下你们了。”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口，看着王二妮儿脸上的神色，从狂喜到不敢置信，再到怅然若失……
“我不会骗你。”我摇了摇头，看着王二妮儿的眼睛，叹了口气：“我会带着我爸妈离开刘家村。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二妮儿失神地坐在床上，手指头紧紧地攥着还带着已经发黑了的血迹的被子，喃喃道：“都死了，疯了……只剩下我了……”
“你还有亮亮和王大娘。”我拉开王二妮儿床头柜的抽屉，取出那两支注射器：“波多密死了，这些东西你放在这里也不安全，我带走销毁了吧。”
“随你吧。”王二妮儿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可我说到亮亮的时候，她到底脸上的神色还是动了动。
为母则刚的道理，王二妮儿应该还是知道的，不必我多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宽慰了她几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王二妮儿该知道的都说给她听了。
我说了，王器跟波多密之前曾经设计算计我，这时候更是为了杀我，一起进了地洞里面。最后妄图对我动手的波多密直接被暴怒的葛凌杀了，灰飞烟灭……
听到这的时候，王二妮儿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灰飞烟灭？……小怜，这对他来说，是最便宜他的结果了吧。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说着，王二妮儿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连眼睛都红了：“死了，死的好，我终于自由了……”
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问我：“亮亮呢？我妈呢？他们被大哥关到了地下室……”
“有人去找他们了。”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胳膊，心里边也有些叹息。
王器害了我，我也没办法再跟王二妮儿亲近起来了。如今对她的提醒，是我最后愿意帮他们一把的事情。
此后他们再活成什么样，弄出什么样的事端出来，便与我无关了。
我转身要出去，心里边突然有些庆幸之前的那一把火。我爸说了，是之前那个算命先生给他托梦，说跟我一起来的年轻男人是我的杀劫，除非杀了他才能保住我的平安。我爸信了波多密的鬼话，这才一时迷失了心智，要放火去烧死周冲……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好。断了我爸妈对刘家村的念想，也能让我们走的轻巧。
我叹了口气，开门便要出去。王二妮儿却在身后叫住了我：“等一等，小怜……”
我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不知道王二妮儿还要干什么。
身后的人静了静，才哽咽地开口：“……你别怨我。咱们，咱们……”
我心里微微发苦，什么深的仇怨，虽然跟王二妮儿没有什么关系，可到底是豁出命去了的深仇大恨，不可能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让我放下的。
只不过，我也没打算为难她而已……
王二妮儿本来就是在外头混过的人，做的又是那样的活计，察言观色之类的，必是不用我多嘴，她也能看出来我现在已经不想跟王家再有纠缠了。
可她还是哽咽着，勉强下了床，塞给我一本什么东西，细弱微声地道：“你放心……我，我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这是他的一本手札，平日里他都不看的，才叫我拾了过去，我知道他恐怕不是什么正常人，里头又都是些弯弯绕绕的藏文，我也没敢多看。给你吧……说不定，对你来说还有些作用。”
我一震，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这本小册子，之后摆了摆手，就直接出了门，留王二妮儿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头，低声呜咽……
这一桩事，便也差不多解决了，我有些怅然地揣着那本据说是波多密手札的小册子，就抬腿转去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葛凌正面色温柔地抱着已经醒了过来，正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撒娇的皎皎，小鬼头的手撑着脸，在旁边的床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我一进来，皎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花瓣一样稚嫩的嘴唇不住地低声叫着：“妈，妈……”
皎皎虽然只有两个月大，可吸收了我巨量鬼气的她看上去已经是个两三岁左右的孩子了。这也是我不敢带她直接去见爸妈的原因——二十岁的女儿带着两三岁的外孙女回了家，我爸不得打断我的腿。
可就算我心里有再多的烦忧再多的考量，看到皎皎被葛凌抱着，一边还咿咿呀呀地伸手让我抱的时候，这些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眼中只有皎皎纯真可爱的笑。
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波多密的手札，我便伸出手来去抱皎皎，接过来之后软绵绵的一团玉雪可爱抱在怀里，让我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什么？”葛凌放下了皎皎，嘴边还带着笑，发现了被我扔在床头的那本手札。
“波多密的手札。”我淡淡地道：“王二妮儿给我的，我也看不懂里面都是什么东西，等我们回去之后，给李先生研究吧。周冲呢？”
葛凌点了点头，眸色一深：“他去找其他人了……可没有让我放下女儿再去找别人的道理。”
我有些心虚地戳了戳皎皎软软滑嫩的小脸儿，嘟囔道：“有小鬼头呢，我的错我的错，皎皎，不要生妈妈的气哦……”
皎皎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娇俏可爱地看着我，我忍不住，跟葛凌笑成一团。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充满爱的一间屋子，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该有多好……
小鬼头也眨巴着一双纯黑的没有瞳仁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想起来王器交代的小鬼头的身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小鬼头是另一份胎血所化，实际上，跟我有本源相同的精血。可要说跟我是同一个人吧，分明又是他是他，我是我，而且……还是个男孩子。
算是我的孪生兄弟一样的存在吧。我有些发晕，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鬼头的头。小鬼头也乖乖的，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软软地说：“能带我一起走吗？”